27、承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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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进宫，太后的兴致很好，要我陪着，共游御花园。
我在太后身侧扶着，他老人家虽然七十多岁了，但身板挺得笔直。不过，到底身子不好，走了会儿就有些气急了。
我扶着他在亭子里落座，进亭子时，太后一抬手，后面跟着伺候的人便都留在了亭子外面。而亭中，宫娥早就已经布置好茶果点心了。这些宫里人整日琢磨的可都是伺候人的学问。
太后坐下后，顺势拉我坐在一旁。
喝了几口茶水，又歇了一会儿，太后由石桌旁起身，侧坐到鹅颈靠椅上。我也随着起身，坐到了太后身旁。
亭外是扶疏花木，太后一时忘情地伸手抚着那娇嫩的花朵儿，低低说道：
“百花正艳，人却是已龙钟……
“年少时候，以为什么都是唾手可得，后来逢着巨变，也想过死了就一了百了……但凭什么就要遂了那些人的愿，我偏要好好活给他们看。
“自己一个人待得长了，性子也闹不起来了，也想过就侍弄侍弄花草，花草可比人有情，它知道你对它的好，可能就这么着一辈子也就过了。可又哪会让你遂愿啊，这一波一波的，就逼着你往前……
“唉……人老了，也爱唠叨了，向你说这个干什么。”
“您老人家硬朗着呢，说什么老呀。”我双手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他的手干燥而温暖。
“这把老骨头，哀家还是清楚的，这才几步路就有些受不住了。”
“可是腿又疼了？”我蹲下身，用指压百里穴，再轻轻捏压着他的小腿。
“你这样按捏一下好多了，快起来吧！”他拉我起来重新坐下，“知道你有孝心，可到了孝道大事，与你说了这好多次了，怎么也不上上心……”
“您肩膀上也不好受吧，平云再给您按按吧。”我说着便起身，转到太后身后，动手按捏老人家的肩膀，这事儿我可常做，力道拿捏地不是一般的准。
太后闭上了双眼，任我按着。过了会儿，他抬手轻拍我正在按捏的手，示意差不多了。
“唉……你呀，每次说起这个就会贫嘴打岔。”
我也不回话，只是对着老人家傻笑。
“哀家知你是个实诚孩子，也不贪恋这男色。可平云啊，你今年都二十三了，还没个可承嗣的。”太后伸手摸摸我的鬓角，向来精敛的眼此刻略呈恍惚地对着我的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会儿才接着喃喃，“宝儿若还在，说不定哀家连玄孙都有了……”
“太后……”我又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捏着。
“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老拣些没边的说。”太后拿帕子拭拭眼角，又接着开口道，“平云啊，这事儿可不能再由着性子了，哀家与你说这些，是先知会你一声。你若看上了哪家的贵君，只管开口便是。若是没有遂意的，哀家就挑着给你再指一个。”
“太后，您别再费心了，这子嗣的事也得顺其自然，许是平云没有福气……”
“浑说什么，这话也是随便能说的。”太后伸手轻戳了下我的额头。
“呵呵，是平云说错话了。”我赶紧笑着赔罪。
太后沉吟了会儿，接着道：“平云，你与哀家说实话，是不是与清颜小子许久不同房了？”
“……”
“真是惯得你这性子越发任心随性，动不动就不言语了。”
我听罢跪了下去。
“行了，行了，你这孩子真是闹心。”太后随即把我扯了起来。
“不喜欢便不喜欢吧，这也怪不得你。哀家活到这把年纪，看人还是准三分的，那小子面子上端庄，内里的性子却是不讨喜的。哀家当初也欠思量，他那性子怎么能讨你喜欢。这都两年半了，也没什么动静。
“你也不要说哀家多管闲事，你心里也清楚，这子嗣大事也能由着你的性子呢。就算哀家不管，你以为你母亲也能由着你。前儿，你母亲来请安时，还说起过这个话头，这事女人家本是不怎么过问的，你母亲也是真急了。”
我轻轻接道：“让长辈们挂心是平云的不是，可这子嗣一事也是不用愁的，妹妹们都有丫头了。”
太后轻叹一声，“这倒也是个法子，哀家也想过让你在那些个侄女里面挑一个先养着，若是没有中意的，哀家再亲自给你在宗族里选一个。可这毕竟不如自己生养的，还是缓缓再说。只是眼下，你可是甭想蒙混过去了。”
“哀家看呐，你自己也是不会上心的了。”太后端起茶盏啜饮，之后续道，“至于人选……你看，桂阳郡主如何？”
“呃，您说什么？”我猛然抬头看向太后。那孩子才多大？而且，他的身份怎么可能给我做小。
“回头哀家让皇帝拟道旨意，也不能委屈了阿澄。阿澄进了你的门，到时就和清颜一样，也不要分什么大小。那么名分上……”太后垂眸用茶盖撇着浮沫，瓷器相磨，声声扰人，“道理上是清颜先进的门……不然，这样吧，谁先得了女儿，谁就是正位。”
“太后，这怕是不妥。”
“这有何不妥，难道你身边侧夫的位置还能委屈了他们不成？你这样三番四次的推脱，哀家也知道你是为的什么。不管你心里还记挂着什么，都给哀家打住了，不然就埋在心里，不见天日也就罢了。哀家也是这么熬过来的。你现在或许会怪哀家，但哀家也顾不得你的那些想头了。现如今这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趁着这把老骨头还在的时候，也多给你安排安排。你这性子啊……”太后拉着我的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
我低下头，感觉眼睛热热的。太后不论对外人如何深沉莫测，不亲近外戚是冷了心也好，是出于保护目的不让外戚壮大从而更为皇帝所忌也好，他对我，自我小时候起，从来都是掏心掏肺的。他对着我，其实一直没改年轻时候的妄为本性，只要是能为我做的，认为是对我好的，也不管是怎么离谱的，总要给我极致的好。
“情爱啊，到头来都是虚的，能有个人在跟前心疼服侍你，知个冷暖，就是好的。阿澄是个乖巧贤淑识大体的，成婚以后，定是对你言听计从。他父亲和祖父都是极能生养的，他过府之后，没多久就一定会有好消息了。”
呃，太后说那孩子……乖巧贤淑？
“你还没见过阿澄吧，模样是生的极好的，前阵子住宫里的时候，还一直捧着你的诗说好。要不，改日让你先见见，若是不喜欢呢，哀家再给你寻寻。你自己也留意着些，到时哀家自会给你做主。”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承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