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追妻，水深火热》格沐子

20、第二十章

　　月洲距离余潭州并不近，楚辞一行在路上走了多日。终于在腊月初八这一天到达了距离余潭州不远的一处寺庙，名为无垠寺。
　　无垠寺居于无垠山的半山腰，从山脚往上望去，一级一级的石阶犹如蜿蜒而上的游龙，而无垠寺正在山腰中间等着它。无声，静谧，安详。
　　这一日是腊八，相传佛家的释迦牟尼就是在这一天成佛，所以今日前来上香的香客比较多。
　　十年前楚辞在一处破败的庙宇中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夜，所以她对佛家始终怀有一种感恩的情愫。
　　望着高处遥远的无垠寺，楚辞在山脚遥遥一拜。
　　看衣着外貌，眼前来来往往的香客多数是附近的村民或者富户。二皇子面含微笑，“小九，咱们也上去拜一拜吧。说不定有佛祖的保佑，事情会更加顺利。”
　　烛九阴负手于身后，微微侧转身子，“公子请。”
　　二皇子微撩衣袍，迈步走上台阶。
　　刚迈上一只脚，尚未站定。却不想，脚下不稳，竟差点摔一个趔趄。
　　“小心！”
　　“小心！”
　　令烛九阴没想到的是，出手最快的竟是楚辞。
　　宋玉人伸出的手从空气中默默地收回来。
　　情急之中，楚辞一把托住了褚见飞右半边身子，从烛九阴的角度看过去像是半拥半抱。
　　褚见飞没能摔在地上，目光直直地看向楚辞。楚辞以极快的速度将手抽回来，垂首躲开褚见飞的眼睛，“让公子受惊了...奴才一时性急，放肆了。”
　　二皇子随即转惊为笑，“无妨无妨，本公子还得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楚辞低着头声说不敢受。方才扶过二皇子的双手无意识地藏在了身后，那一双无处安放的柔夷紧张地相互按揉着。
　　二皇子转头教训自己的两个随身近卫，“金来，金顺，你们两个该罚。”
　　金来、金顺，“奴才失职。”
　　一件小小的意外，稍事整顿之后大家重新上路。
　　烛九阴将楚辞与二皇子的反应尽收眼底。
　　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到了无垠寺门前。无垠寺寺门朴素，没有镶金也没有烫银，门上写一副对联。
　　上联:人生百年莫执著
　　下联：生平苦乐皆是缘
　　横批：都是好事
　　楚辞看了，只当是寻常。烛九阴看了，心中无有波动。褚见飞将对联一字一字念出口，眉目中满是笑意，称赞笔力柔和，写字人定是心胸开阔之人。
　　其他人看不明白，也不太感兴趣。
　　进入庙中，庙宇并不大，一眼便可看清全景。入门是地藏王菩萨，跟着是天王殿，后面最庄严肃穆的是大雄宝殿....
　　二皇子叫金顺给了香油钱，请了三炷香。在大雄宝殿外虔诚地给佛祖上香、叩头。
　　上香磕头这种事在烛九阴身上大概不会在发生了，十年前那个凄惨的夜晚，他跪在地上给天上的神明磕了多少头，求了多少好话....
　　楚辞没有抢“主子们”的风头，默默地跟在烛九阴身后。
　　无垠寺的环境很清幽，反正下山也很晚了，不如在庙中留宿一晚。
　　征得了寺中管事的同意后，大家便入住了寺中的客房。晚上还在寺中吃了一顿斋饭。
　　晚间庙门关闭，各佛殿中掌了灯。晚饭过后烛九阴屏退了身边所有人，独自留在房中。楚辞也得到了片刻的自由。
　　她找了个光照不到的地方坐下，寺中没有了白日的喧嚣，耳中传来僧人做晚课的唱经声。
　　寺中到处都是焚香的味道，闻了有种莫名地宁静感。她瞧着佛殿中映出的光照，再想想自己通阴行业，感叹...人，或许是最幸运最幸福的。当“人”生病了可以找大夫；当“人”被邪祟欺压了，可以求神佛；当“人”开心快乐了也可以向神明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看看她自己，其实也只是个肉体凡胎。她解得了别人困惑，而自己的困惑也只能在心里对殿中的神佛诉说。她问自己有何求？真可怕，她居然发现自己已经无欲无求。
　　楚辞在角落里坐了很长时间，久到内外都冻透了才起身回房。
　　僧人的晚课结束，大雄宝殿的殿门缓缓关闭。无垠寺慢慢沉浸在一片宁静祥和之中。
　　夜过半，伴随着一声极轻微的“吱嘎....”，有人从客房中出来。
　　是烛九阴。
　　他关上房门，衣袂掠过大雄宝殿前巨大的铜香炉，惊起些许的香屑后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无垠寺。
　　无垠寺在夜色的掩护下显得那么安静又那么渺小。
　　无垠寺的后方，是一块平坦的高地。那里生长着说不出名字的树木，稀稀疏疏竟然也变成了一方林子。
　　烛九阴站在最高最大的那块石头上，他朝着西方建阳的方向，点燃了三炷香。
　　他鞠了三次躬，无声的祭拜。
　　尔后，烛九阴便将三炷香插在隆起的土块上。他自己则坐在一旁，看着这三柱香一寸一寸地燃烧殆尽。
　　谁也不知道他祭拜的是谁。
　　香尽了，思念也诉说完了。一年中只有这一天这一刻，他会将心专门留给一个女人。
　　黑暗中有一个黑影慢慢地向这边移动，走进了，看身材是个女子。并且是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
　　烛九阴仍旧坐在那里，他身后的女子脚步轻盈，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女子走近了，“督主又在思念....”
　　声音清越，犹如泠泠水音。
　　烛九阴将手中把玩的枯叶扔掉，“闭嘴。不该问的别问。”
　　“是...”叫做十三的女子不再说话。
　　“卿回楼的事如何了？”
　　“回禀督主，卿回楼的花魁已经被十三——”她做了一个“杀”的动作，“化骨水已经让她彻底消失，只要带上这张人皮面具，十三就是卿回楼的水柔。”
　　“很好。你回去，好好做你的花魁。下一步听指示。”
　　十三看不清主人的表情，却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冰冷。她是他秘密培养的暗卫之一，他们这些人不允许有情感，亲情、爱情、同情或怜悯都不准有，只有执行命令。
　　每年的腊月初八，他都冷得犹如寒冰。
　　“十三明白。”
　　如何悄悄来，便如何悄悄消失。
　　无垠寺后方的高地，很快便恢复平静。方才就像一场梦幻泡影，来过的人似乎没来过，游荡在林中的人语就当做一场幻觉。
　　烛九阴回到无垠寺。
　　将将走到大雄宝殿，便听见身后有人。
　　他未动。
　　身后的人先开口，“是小九吗？”
　　这声音原来是二皇子褚见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