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追妻，水深火热》格沐子

12、第十二章

　　一声细微的“噼啪”，是蜡烛嘣出的火花。
　　烛九阴撂下笔，“本督乏了。”
　　关于伺候人，宽衣解带这回事，楚辞并没有觉得多么尴尬。她在认真践行作为一个丫鬟的本分。再说，他又不是个男人，用不着矜持娇羞。
　　烛九阴生得一副好相貌，耍的一手好手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正如诗中所说，男子的美，可以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怕是当年的邹忌也不及其十分之一。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光着上身站在楚辞面前，将笔直的身段展现给她，楚辞也只是微微惊叹他身上隆起的肌肉。
　　烛九阴一双丹凤眼在她的上方流转，她那微微变化的眼神竟然叫他内心涌起一股浅浅的喜悦。堂堂督主，不自觉的将光滑的胸肌与精壮的细腰略微挺了挺。
　　这种行为像极了南边一种叫做孔雀的鸟，这种鸟遇到喜欢的雌性时会将自己绚丽的尾羽展开，以吸引雌鸟的注意。
　　只是督主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孔雀开屏。
　　楚辞并非他想的那样因欣赏美男的娇躯而惊叹，她只是惊讶于东厂大太监竟这么自律。若不是长久坚持习武，定然不会有这一身的精壮。
　　替他换上圆领素纱睡袍，楚辞尽量做得细致，指尖所过之处皆不触碰到主人家的肉身。不让他挑出毛病来。
　　转身将方才换下的襕衫收走，一不小心将一旁挂着的三龙蟠螭环碰到了地上。
　　清脆的一声响，楚辞吓坏了，这东西碎了的话她可真赔不起。抱着一丝希望赶紧捡起来，一瞧，环外雕刻的三条游龙其中一条摔断了尾巴，眼下像一只断尾的虫，弓起的龙身畏畏缩缩，显得格外滑稽。
　　坏了坏了...
　　“督主，您这玉环...”让我给摔坏了...
　　烛九阴未搭理她，自顾自的躺到髹漆彩绘拔步床上，“本督瞧着你是不打算离开了。上工头一天就摔坏本督的心爱之物，莫非你是故意为之？”
　　楚辞两眼泪光，摇头以示。
　　真是飞来横祸，本来她还打算伺候好了以后旁敲侧击一下，看能不能提前支取一部分督主口中的“赏”，也好还了翠桃的钱。
　　她瞧着躺在掌心的三龙蟠螭环，这下可好，赔大发了。眼下就是把她自己卖了恐怕也赔不起啊。
　　都城月洲当真是与她八字相克，不管她来几次，不是差点丢命就是损失钱财。
　　出去了以后，此生不会再来。
　　烛九阴瞧她蹲在地上，眼巴巴看着自己，目光里透露出恳求。这时候她的眼里可全是自己，这才像话。烛九阴枕着手臂，凉凉地说到，“这玉环可是皇上赏的，好端端的让你摔了一角。往小了说，你是无心之过。往大了说，这可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皇上....
　　她怎么就给忘了呢，烛九阴可是那个人身边的大红人。那个人的掌印太监，现在正跟自己说话呢。
　　以为此生不再有任何瓜葛，兜兜转转，还是遇到了跟他有关的人。
　　这个曾经的月洲城，现在的国都，以后她都不会再来了。
　　烛九阴见她握着手中残缺的玉环，低垂着眸子，烛九阴看不到她的神情，以为被自己方才的话吓到了。
　　“算了，本督也不为难你了。这玉环就送你了。”
　　楚辞抿了抿双唇，“谢督主开恩。那...我先下去了。”
　　烛九阴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低落，“说你两句都不成吗？”
　　楚辞背着身子，摇头，将眼中的隐约的泪花憋回去，胡乱编了些话，“奴婢，督主当然能说得。只是我瞧这玉环缺了一块，突然想起一些往事来。”
　　烛九阴原本微弯的唇角忽然僵住，“什么往事？”
　　“小时候，有个朋友也送了一枚玉环给我，它也缺了一角。您说巧不巧？”
　　烛九阴的目光一直落在楚辞的后背上，“后来呢？”
　　“弄丢了。”
　　“弄丢了就去找。”
　　“估计找不回来了。”
　　“不找怎么知道找不回来？”
　　楚辞摇头，“时辰不早了，督主您快些歇着吧。明日还要起早。”
　　烛九阴看着她离开卧房，关上外间的房门。
　　不去找，是因为不重要吗？
　　山鬼，我对你很失望。
　　原本他瞧见玉环上系着的半旧的红线内心有些许欣慰，这么多年山鬼一直都把自己送的玉环戴在身上，以为她很在意自己这个朋友。
　　“竟是本督自作多情了。”
　　原来本督送你的东西也像那些寻常的物件，丢了就丢了，没有找回的必要。
　　纵然他能够叱咤风云，却没有一个人将他放在心上。她和那些畏他、惧他、媚他、有求于他的人没什么区别。
　　刚刚温润起来的心渐渐变得寒凉。
　　第二日，天还未大亮，东边泛起了微微的鱼肚白。楚辞还没来得及进房门，就见管家从里面出来。
　　楚辞奇怪，“督主起了吗？”
　　“督主寅时一刻就进宫去了。”
　　“那么早。”昨晚那么晚才睡下，今日这么早就走了，这人是成仙了，不用睡觉吗？
　　管家说，“你进去收拾收拾吧。”
　　直到暮色降临，楚辞都没见烛九阴回府。
　　不是他不想回而是东南边起了战火。大武一朝地大物博，与之相接壤的大小国家就有十四个。有陆路的，自然也有海上的。
　　朝廷接到东南沿海灵川洲的急揍，一个月前相邻岛国碎琼国趁夜登岸，对灵川洲进行了大规模的烧杀抢掠。此次入侵不似以往骚扰行径，此次入侵兵力众多，火力甚猛。侵扰的战线具有不断延长的趋势。灵川洲抵挡不住，并且灵洲兵马总掌事已经阵亡，奏请朝廷马上调兵增援。
　　与碎琼国的矛盾要追溯到前朝魏，原本两国以联姻维持基本的和睦。魏朝的海上经营得到保障，碎琼的物资得以销售或者补充，双方各取所需。
　　仗是不打了，但是嫁过去的公主往往成为碎琼国变相向大魏吃拿卡要的借口，甚至有传言魏朝公主并未得到善待。所以前朝第四任皇帝不肯再将公主远嫁到碎琼国。
　　从那以后，东南沿海与碎琼国的矛盾冲突不断，但那都在可控范围以内。
　　但是烛九阴看了奏报以后，深觉此次的冲突不同以往。碎琼突然发难，想必有备而来。
　　通过东厂的情报，碎琼国入冬以来发生了大规模的饥荒，一斗米的价格翻了十数倍，高阶层垄断，普通百姓根本买不起。不仅是米价翻倍，就连其他的生活物资的价格都涨到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步。
　　所以碎琼国内的起义多地散发。国王为了转嫁危机，竟打起了大武朝的主意。
　　别看碎琼国只是海上的一个弹丸小国，但是它的海上作战能力不容小觑。
　　大武朝虽然地大物博，但是毕竟不善海战，加之国土面积广阔，调兵遣将并非易事。所以，对于碎琼国对灵川洲等沿海的骚扰常用驱赶的方式解决。
　　这次灵川洲与之的冲突已经进行了一个月，可以想见那边的百姓生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中。
　　皇上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朝中大臣有主战的，有主和的，两派争执不下，最终在朝堂上吵成一锅粥。
　　散朝之后，皇帝回到太极殿，算是得到了一丝清净。
　　后面跟着来的是本朝的皇子们，他们个个有话要说，大皇子要领兵出征，四皇子要再看情况。
　　皇帝摆摆手，“给朕通通闭上嘴。吵死了！”
　　几个儿子中，二皇子最安静。
　　皇帝点名问他，“见飞，方才你怎么不说话？”
　　二皇子褚见飞行一礼，“回父皇，皇儿不通军政，不敢妄言。再者父皇当是有自己的考量，皇儿不如好好听听父皇的见解，跟着父皇长长本事。”
　　褚南昭对这个儿子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说喜欢他吧，他是几个儿子中最认真读书的一个；说不喜欢他吧，他总是一幅老好人的样子，说好听点叫宅心仁厚，说难听点就是没主见，烂忠厚。
　　二皇子的话显然皇上不是皇帝爱听的，他将目光转到烛九阴的身上，“你怎么说？”
　　烛九阴至殿中行了个跪拜礼，“依奴才看，碎琼国突然发难就是为了解决它自己岛内的危机，真要与我朝硬碰硬它未必占大多的便宜。”
　　大皇子出声，“你的意思就是求和呗？”
　　烛九阴微笑，“奴才并非这个意思。”
　　“那你何意？”
　　“碎琼国目前占不了我方大便宜，但是我朝若是调兵攻打必是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就算是调兵攻打，但我朝甲兵不善海战，行军战线又远，长途跋涉，士兵疲累，未必不落下风。这样双方都不讨好的战争，最好先不要着急打。”
　　皇上闭着眼，让他继续说。
　　“我朝新建，国力不足，百废待兴，更加不适宜打仗。奴才认为，不如先弄清碎琼国的欲求，是战是和，到时再做定夺。”
　　这边正在议事，戏剧性的一封奏疏由司礼监直接送至太极殿。这次未经烛九阴的手，直接递到了皇上的手中。想必是烛九阴早有示意。
　　四皇子着急问，“父皇，奏疏中说的什么？”
　　只见皇上“啪”一声将奏疏合上，面色难看，“你们自己看吧。”
　　大皇子接过奏疏，面有惊讶，“和亲？还必须得是真公主。”
　　“这是想一箭双雕啊！”
　　美其名曰和亲，其实无非就是想延续前朝的旧制，借着和亲的名头，趴在大国身上张嘴等吃。
　　此时，皇后自殿外而来，“和亲，也未尝不可。”
　　皇上面有难色，“朕就一位公主，你叫朕怎么舍得？”
　　皇后行至皇上身旁，悄悄提醒皇帝，“皇上您忘了，您还有一位流落民间的公主啊。十年了，您就不想去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