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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道长其人 ...

  •   ……

      哈哈,好一个乐其一生,幸其无虞。
      有着世间最美好喻意的名字,原来竟是老天强加于我的带着最大恶意的嘲弄。

      天铭被乐幸这仿佛要撕裂身体的笑声吓得呆立一旁,不敢出声。半晌,乐幸的笑声渐渐弱下去。天铭紧张地盯着他,眼皮也不敢眨上一眨。却见眼前这个人,头颈像是失去了支撑慢慢垂下,身体慢慢地一抽一抽地抖起来。而后,便看到他那成日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师傅,像个孩子一样缩成一团儿,蜷曲膝盖,双臂抱膝,头贴在手臂上,不管不顾地大哭了起来。

      从六岁到十四岁,天铭跟了乐幸八年。八年里,他们风餐露宿,被人指着鼻子大骂,被恶狗追着满街跑,甚至被官府抓进牢里也是家常便饭……再苦的日子,他那成日嬉皮笑脸的师父也从未掉过眼泪。连辛苦也没说过一句。而现在,看着乐幸这么放任自己大哭,他心里反而欣喜多过担忧。

      饶是百毒不侵金刚不坏,也该有哭的权利。

      刚从面抓解酒散回来的天机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乐幸。
      “师父,您这是……”

      “嘘~”
      天铭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冲天机摇了摇头。然后拉着天机出了屋门,把门轻轻的带上了。

      天铭和天机都出去了,没了顾忌,乐幸索性放任自己哭了个够。一直哭到没了力气,眼泪都挤不出来了,才勉强一抽一抽地停下来。

      多年的摸爬滚打,乐幸早不是个一遇到麻烦就只会哭哭啼啼找警察叔叔的小孩儿了。他以最快的速度认清了现在自己的处境。没有人会相信他,即便有,也没人帮得了他。他只能自救。无论在哪里,他都要一个人活下去。在没有得到那个答案之前,他是决不会允许自己莫名其妙地送了性命的。

      他从旁边的桌子上找到了纸笔。他在面前铺开了一张纸,然后舔了舔砚台,学着电视里那些书生的样子磨出一点儿墨汁来,然后别扭地拿起了毛笔。

      乐幸 –他先在纸上写下了这两个字。这是他二十一世纪的名字,也是现在这个身体主人的名字。
      乐其一生,幸其无虞 –这是他襁褓上写的名字的寓意,同时也刻在他现在左手手腕儿上戴的玉镯上。

      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就这两点看,他应该是自己穿越到自己的前世了。所以,现在这个乐幸,理论上讲也是如假包换的乐幸。

      想起以前打架的时候,常会说什么下辈子你再报仇吧,原本是随口说说的,看来以后这种不能随便说啊,也许真的会遭报应啊……
      乐幸叹了口气,接着往下写。

      二十二 –这是乐幸的年龄。年龄也是没变化。无论是二十一世纪的乐幸,还是现在这个身体的主人乐幸,都是一个如花似玉年轻貌美的美男子……尽管肌肉含量有些区别。

      身世 –无父无母,身世成谜。难不成我乐幸生生世世都要活的这样不清不楚?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到哪儿去……谁曾想,我竟也有要开始细细思考这三大终极哲学问题的一天……

      襁褓,手镯 - 现在看来两世中分别唯一跟身世有关的物件儿。谁留给他的?父母?还是其另有其人?

      还有什么……

      一切皆有因果。乐幸脑海中忽然闪过这句话。

      他顿了顿,握住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圈圈住所有的文字,然后在旁边用力写下三个字: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如果他的猜测都没有错,那么为什么他会突然穿越到自己的前世?那个生在红旗下的二十一世纪的乐幸是真的死了么?如果是,那么这个掐指算命的乐幸也是死了?如果不是,那现在,二十一世纪的乐幸身上的又是谁?

      他的这次“穿越”,究竟只是一次意外,还是注定?是否是冥冥之中命运的安排?

      一团乱麻,毫无头绪。

      但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乐幸的作风。他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是乐幸进入这个世界后迈出门的第一步。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院子并不精致,也没有什么花花草草的装饰,仅有的一抹绿色便是院子中央的一棵老榆树。天铭和天机二人正缩在榆树下面发呆。

      天机先看到乐幸走了过来。他戳了戳一旁愁眉苦脸蹲在地上画圈圈的天铭,赶紧拉着他站了起来。
      乐幸清了清嗓子。“你们两个不要问我多余的问题,我来问,你们来答就行了。”
      天铭和天机虽然面带疑惑,但还是听话地点点头。

      “我老家在什么地方?在这世上还有没有别的亲戚?”
      “师父,您一直对外人说您祖籍兰陵县。但那是因为兰陵县有座玄英道观,您宣称自己从小被玄英道观的无弃师父收养,跟他学习未卜先知之术。而真正祖籍何处,您说您自己也并不知晓。至于亲人,只听您偶尔提起过收养您的拾荒人刘宝川,并未提起过其他人。”

      “那平时我们靠什么吃饭?怎么养家糊口的?”
      “每个月我们会去附近县城的集上摆摊,为人看相算命。我们现在住在知味县,周围相邻的有三味县,正陵县,文兴县和宝中县。三味县和正陵县每月逢三七是集,文兴、知味县和宝中县逢二六是集。这样每月又十天我们可以出摊,邻近的两次不会去同一个县。每次出摊只看十人,绝不多看。您说每次看得多久便不值钱了。这种生意是每人收费一百五十钱。其他时间,若有人找上门来,便会登门为主顾相面算命,也看镇宅风水。上门费用一百钱,相面三百钱,看镇宅风水根据宅子的大小八百钱钱到十二两纹银不等。正常算下来,生意好的时候每月能入账纹银百两,差的时候也有纹银二十余两,足够我们三人过得还算宽松。”天机说到这儿叹了口气,顿了顿。“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乐幸觉得听上去似乎过得还算不错,却看到天机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皱皱眉头问道。
      天机闭口不言。天铭看了看乐幸,大着胆子接话道:“只不过,您手里有了钱便会偷偷跑去买酒……”
      “买酒又怎样,又花不了几个钱。”乐幸不解。“师父,您可饶了我吧。您老人家是真不记得了还是跟我这儿逗我玩儿呢。您买的那可不是普通的酒,那叫……。”

      “花酒。”天机淡淡地接过话茬儿。“您从两年前起一直倾心那绾青苑的一个小倌儿,名叫云紫苏。那云紫苏是绾青苑现在的头牌,身价长得厉害。以前五百钱包一夜,现在已经上涨到三两纹银一夜。您一个月至少有三日夜里是要在绾青苑过得,加上打赏那小倌儿的钱,每月至少开销十两纹银。”算到后来,乐幸似乎听到了天机咬牙切齿的声音。

      “再加上每月你我师徒三人的吃喝用度约需六两纹银,房屋租金一两纹银,购买笔墨纸砚的费用一两。这些一共开销十八两。再加上……”

      “还有?”乐幸头上隐隐有些冒冷汗。
      “您每个月会拿纹银三两去祥贵坊去跟人家猜大小,输完为止,从未见过您赢钱,所以去赌坊时您都是稍稍易了容才去,怕影响了生意……”乐幸头上的汗已经开始滴到了手上。

      “所以,我们的入账其实也就仅够我们基本的开销,并未有什么剩余。”天机冷静地说完了最后一句。

      乐幸尴尬不已地看着天机的一脸冷漠,小心地选择着措辞。“你是说,这身体……就是我,我喜欢一个小倌儿?男、男的?”

      天铭奇怪地瞧了一眼,不知他为何会有此一问:“小倌儿么,可不就是男人么。您连这事儿也能忘记?不能吧。您可记得,八年前您把我跟天机救出来的时候时候,也是在偷看一个小倌儿。那个小倌儿屁股极翘,跟绾青苑这云紫苏有七八成相似。师父您说您最喜欢云紫苏那种看上去清冷孤傲,只可远观,实际上又骚又浪,能动会叫,纤腰翘臀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乐幸感觉脸有些发烫,赶紧冲天铭摆摆手。天机愈来愈黑的脸色让他直觉不能再由着天铭说下去了。

      去青楼喝花酒,包男人,去赌坊猜大小赌钱……这个算命的乐幸,虽说看上去柔若无骨,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柴,但是这小日子过得可是比小混混乐幸要出息得多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虽然不是同一世的,这性向倒是分毫未变啊……但我明明是喜欢那种宽肩阔背,胳膊大腿结实有力的长腿先生啊。最好是低音炮,老烟嗓超性感的男神。那种扭扭捏捏的小倌儿,调戏一下可以,还真不是现在这个乐道长的盘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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