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吴歌：杜秋娘进宫》吴俣阳

38、金缕衣恨（8）

　　摇樱都知没有蛊惑我，是女儿真心想要跟着她学艺。不仅是胡旋舞，女儿还要跟她学习柘枝舞、霓裳羽衣曲，还有广陵散、乌夜啼等琴曲。
　　你是翅膀硬了，连娘的话也敢不听了吗？母亲忿忿地瞪着我，先是一个来历不明的臭男人，现在又是马摇樱，你是觉得这些外人都比娘更加重要不成？你要走也行，就当你从来没有过我这个娘，我也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女儿！
　　娘，女儿只是要跟随摇樱都知去学歌舞技艺，您何必生这么大气发这么大火？再说润州到金陵只不过一天的水程，来往也都方便，女儿想您了，随时都可以回来看您，您想女儿了也可以随时来金陵的啊。
　　总之，娘就是不希望你跟马摇樱学什么舞艺！娘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你想拜谁为师都可以，但就是不能跟马摇樱学！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不能跟摇樱都知学习舞艺？母亲没有给我任何想要的解释，不过我却从她坚决的态度里隐约感觉到了她和摇樱都知的不和。到底，是什么让母亲对摇樱都知心存芥蒂，宁可让女儿失去天下最好的老师也不肯让我跟她去金陵学习天下最好的舞蹈与琴曲？
　　我好彷徨，也很困惑。我爱的男人总是等不来他的身影，我想去金陵师从摇樱都知学习天下第一的舞蹈却遭到母亲的阻挠，为什么只要是我想接近的事物，它们总是离得我那么远、那么远？
　　昏暗的烛火中，我又一次看到了崔善贞那张面如冠玉的脸，他依然青春貌美，依然笑靥如花，如水的目光依旧清澈明净，潇洒的身影依旧玉树临风。他站在山之巅，他站在水之湄，他站在青青陌上桑下，他站在烟雨楼台下，他站在丁香花开的雨巷里，他站在夕阳西下的路口，他站在明月如洗的窗下，即使隔了那么那么远的距离，我仍然可以感受到他给我的温暖与柔情蜜意。
　　是怎样的一股风将他悄然吹去，又是怎样的明月光走了他注视我的目光？他究竟去了哪里，可知道我在这里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地将他苦苦等待、苦苦守候？可知道我已经为他爱得失去了自我与尊严？我只想等他回来再看我一眼，却为何他走了这么久还是不肯回来找我？其实我要的并不多，我从不指望他会履行当日的诺言，抬着花轿把我娶进家门，我只是盼着他回来再对我说句暖心的话罢了，只要他肯再深情地望着我轻轻说一句我爱你就足够了，难道就连这一句话我都不配拥有吗？
　　是的，我是一个歌舞伎，一个身份卑微而又低贱的歌舞伎，可这就说明我不配拥有爱与被爱的权利吗？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即使身份再微贱再不堪，我也渴望去爱，渴望被人爱，为什么当祂知道我真实的身份后便毅然决然地转身而去了呢？他是在嫌弃我、厌恶我，甚至因为曾经爱过我而心生懊恼，一个出生富贵人家的子弟怎么可以去爱一个倚门卖笑的歌舞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