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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小纸条 ...

  •   021

      姐妹急问原委,和那孩子来历,那小孤儿说名唤小贵儿,跟哥哥小禄儿要饭上京来的。

      “你们爹娘呢。”“娘饿死了,爹带我们上京城要饭,进城要交税,爹交不上,带我们溜进来,被官兵打死了。”

      宝月心里惊疑不定,按常例,朝廷赈灾的粮款不一早发放了吗?陇右道节度使是怎么办事的?皇帝哥哥夙兴夜寐治理国家,我爹鞠躬尽瘁办差,灾民就只能要饭?

      宝月:“不可能!朝廷律令,逢灾就要放赈减税,镇南王府粮仓开的时候,乞丐都吃得上白米,我亲眼所见。”

      雨晴:“哎唷,我的三娘,这是京城,瘦死骆驼比马大,京城的面子就是皇帝老儿的面子,关系一群京官脑袋,他们谁敢做得难看?陇右可不一样,天高皇帝远,到了灾区,千里之土,树皮草根全被扒光,路边到处是饿死的人,那景象你没见过啊!”

      “你见过?!”

      “我,我听丰二哥说起过……反正那些当官的就没个好东西。”

      “肯定也有好东西,哼!”徐宝月憋气地坐下。雨晴摸不着头脑,她在说灾民之苦啊,三娘生气个什么劲。

      岂有此理,陇右出了这等事情,京兆尹杨植,竟然瞒报,同陇右的官一个鼻孔出气,帮着驱赶难民!徐宝月一狠心,犯法就犯法吧,皇帝哥哥,您别怪我知法犯法窝藏逃犯,是您的大臣,太不懂事!“小贵儿,留下吧,这有你一口吃的。我上街去找你兄弟。”二娣听了高兴。“妹子,辛苦你了!”

      街上乱哄哄的,菜市留下追逐过后的一片狼藉,大家都在收拾摊子,徐宝月在街上转来转去,到处打听,都没有看到小禄儿。

      “大娘,您见过十一二岁,这么高,右腿有点跛的一个孩子吗?”摇头路过。

      “大叔,您见过十一二岁,这么高,右腿有点跛的一个孩子吗?”摆手:“没见过没见过。”

      “大爷……”“嘿嘿嘿,恭喜发财,岁岁平安。”

      徐宝月:“……”定睛一看,面前这老人,衣衫脏污,光着脚,两条腿上沾满了泥,手里还端个破碗,嘴里啊呜啊呜地说些乱七八糟,念经似的。

      “又是一个要饭的!抓住他!”前面,官兵在街上到处搜捕,眼看就近前来了,领队的那个,眼睛已经看向这痴痴呆呆的老人。

      徐宝月赶紧抓住老人,大声:“老祖宗,您怎么又犯病了,咱们回家的路可不是这一条啊!”牵着他就进了巷子。

      ……

      街上打了几个转折,没找回小禄儿,却带回个老头儿。

      “弄个小叫花子还不够,又弄个老傻子回来。”方大胜要暴躁死了,藏了个小的,又藏了个老的,多出两张吃饭的嘴,还不干活,有什么用啊?不知道家里困难?二娣骂他:“那你又有什么用,你干活了吗,他们吃一辈子也吃不到九百两金子,为了你一个咱们还欠尚书老爷的债呢!”

      方大胜听了,居然不怒反喜,能欠尚书老爷的债,真是他方家的荣幸啊,三娘,你跟崔家郎君不是熟吗,怎么不多上门走动走动,他爹刚升官,吏部大员,你美言几句给你阿兄求个官,以后岂不是有我照应你们,光宗耀祖……二娣看他无可救药,懒得理他。

      夜里,二娣做了安排,那痴呆老大爷和方大胜歇在东屋。二娣睡在北屋照顾中风的方老太太。雨晴宝月和小贵小敏挤一屋。

      半夜小贵儿鼾声响亮,吵得雨晴翻来覆去睡不着,悄悄地跟宝月抱怨:“唉,家里已经够难的了,又带两个回来,帮人救人,也要看看自个什么情况,嫂子这一回真是糊涂。他们什么时候走啊?”

      布政坊,一所大官宅内,大管家在喝茶听几个管事禀报日常,很是神气悠闲:“隔壁的礼送去没有。”“崔家的礼物一早送过去了,对面管事也有了回话儿。”“崔尚书和咱们郎主同朝为官,不可怠慢呀,仔细打点。”崔家搬过来,成了他们的新邻居,管家格外小心。

      这时候后宅有北院管事婆子来报:“不好了,老太爷不见了!”

      什么!大管家惊得毛发倒竖,一口茶堵在嗓子眼。

      婆子哭丧着脸:“老太爷又在后花园玩泥巴,杏香杏云伺候他拿衣裳换的功夫,转身就不见了,找遍园子也没有,一看角屋的门开着,许是跑到大街上去了……”大管家冷汗浃背,上下指挥一干人:“还愣着干什么,出去找啊!”

      半柱香后。中庭到大门口,来来回回地有人跑腿传话儿。“西北几个坊没找到。”“朱雀大街也没找到。”“南边十几个坊找过了,还没有老太爷的消息。”

      “混账啊,让你们看着老太爷,如今倒好,人丢了!”

      大管家又气又急,背着手在大门口来来回回,找不到发作地方,突然想起来,眼睛一瞪:“把杏香杏云两个丫鬟拉下去处置了!”“是!”后面响起哭声。

      处置完丫鬟,大管家余怒未消地说:“大爷最为孝顺,等他下朝回来,看见老太爷丢了,你们几个都等着掉脑袋吧!”众家奴心惊胆战。

      正值此际,外面来了通报:“大爷回来了!”引来一片惊慌,众人纷纷跪倒。

      巫敌一身武官补服,刚下朝回府,他眼睛深邃锐利,气质阴沉,走在一众随从前面十分耀眼。刚跨进月洞门,便察觉气氛不对,问:“出了什么事,都在这跪着干甚么?”

      大管家战战兢兢:“大爷,老太爷他……不见了。”

      方家院子里,雨晴闷闷不乐地坐着择菜,对门的吴俊下了学,过来陪方敏写字温书,三个人共用一张桌子。老爷爷带着小贵在放一个风筝。

      “不对啊,好像先生教的不是这样写,我写你看。”吴俊指正方敏。最近学馆里已经开始教论语篇了,孩子们背诵容易理解难,领会得不多。

      加上老爷爷还带着小贵嘻嘻哈哈,吵得吴俊很有些头疼,突然一个字想不起来怎么写,搁下笔,望了一眼问:“这老爷爷嘀嘀咕咕说啥呢?”

      老爷爷手里牵着风筝线,口中悠悠念叨:“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方敏: “不知道。啊呀,又玩泥巴,快别挖了,你把我姐种的豆子都挖烂了!”

      霍地一声,雨晴站起来,抱着装菜的簸箕转身回屋,临走前生气地瞪了老爷爷和小贵一眼。

      她心里本来就为家里多两张嘴不高兴着,又看见这两个外人吵到了弟弟读书,真是烦人得紧。进了屋就问嫂子吴二娣,很烦,他们什么时候走啊,咱们家实在没地方多容两外人。

      二娣也感觉自己一时热心冲动,反而给家里带来极大困难,但是现在送走他们等去让他们去死,良心又过意不去。

      雨晴沉着脸,又问:“嫂子,给祖母亲请医匠的时候,我把大半积蓄都拿给你了,一是为祖母,二是怕外头逼债的人过来为难,你不好办。现今债有三娘的名义跟崔家赊着,那我剩下的银子呢?”

      二娣脸也青了,她哪还有银子?一家人吃穿用度都是她在打算。

      雨晴:“一大家子要吃饭,我了解。可是总有余钱吧,过去不也这么过来的。以后账要算清楚,不管是按房还是按人头。”

      二娣来了气:“好啊,就按人头算!还信不过我了,你是大小姐你说了算!”

      雨晴道:“那多出来的一老一小,可不是我们家人,嫂子,既然人是你带回来的,那应该算你头上。”

      雨晴的本意,是想借这个逼嫂子赶那两人走,但二娣觉得小姑子是嫌她账面不清楚了,更为地生气:“好,好,都算我头上!”气氛僵持极了。

      一看要吵起来,宝月:“停,停,我来想法,我想办法让他们走。”

      二娣和雨晴都铁青着脸,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理谁,大家心里都知道,这两个人都是苦命人,送走了他们也是折寿的事一桩。

      宝月筹划了几日,还按小贵所说的地方,去城南打探,果然很多难民在那躲藏。

      夜里,宝月乔装改扮,潜入了京兆尹杨植的宅子,进入卧室,这位老爷和夫人在床上睡得正死,宝月将一包了石头子儿的纸团扔在他脸上。

      杨植惊醒过来,四下张望,没有人,揭开纸团,冷汗浃背。

      夫人也醒转了:“老爷,怎么了。”

      那夫人是个识文断字的,从杨植手中接过纸条一看,上面写着:“杨植,你以科考入仕,贵为天子门生,深受君恩;却食天子禄而行欺上瞒下之事。教人失望,教人不齿!”

      这是家里遭贼了?夫人披上衣服就要出去喊人捉贼,被杨植阻止:“不可追!”

      “怎么了老爷。”

      “他入我宅邸不取分文,只索一物,是个义贼啊……”

      夫人更迷惑了:“老爷,她索了什么呀。”

      “老爷的良心!人道是君子不欺暗室,你老爷我少年孤贫,靠乡亲们救济吃百家米才养大,做了官却忘了一肚子圣贤教诲,一心只想保住脑袋上这顶官帽子,来人,掌灯,我要拟奏章!”

      宝月可没料到杨植有一颗脆弱的良心,她为了保险起见,又去了太平坊,那是四王爷的老宅,听父王说过,四王爷虽然不当实职,但为人宽宏慈善,尤其关切民生。

      然后,又去上柱国汝阳县公卫承则那里丢纸条。

      又去布政坊给几位武官之家丢纸条,顺便给崔昀老爹也丢了一张。

      最后回家睡觉。

      徐宝月睡了,但她的恐吓小纸条却让许多人没法睡了,这些做官之人对于风吹草动十分敏感,怕弄不好就要丢官落罪;他们分析,这丢纸条的人必是和灾民有牵连的,而且竟然可以畅行无阻进入他们最私密的卧室,那万一这件灾民的事情没办好,自己的性命会不会受到威胁?

      而且,这事情一闹大,皇上说不定也已经知道了。自己和杨植又没有什么深厚交情,说白了同朝为官散班后不也各吃各家饭,犯不上替他担着。

      彻夜思索,于是一个个心里各自有了想法。

      五更,钟鼓声声,夜雾还未消散,大明宫外的望仙门,建福门外,官员们一个个提着灯笼排队准备上朝。

      传话太监出来,皇上今天起晚了,劳烦诸位大臣再等一刻钟。

      队伍里有人私下议论。“坏了,皇上晚起,是不是跟昨晚的事情有关系。”

      “不会吧,皇上也收到风声了?”

      “这纸包不住火,皇上已经恼啦,您还没看出来吗,保谁都不如自保,甘肃的事儿有甘肃的官担着,您何必掺和呢。”

      太常寺卿魏光耀站在文官队伍里,闭目不以为然。他掌管礼仪祭祀,份内事情井井有条,其他事情绝不多言,而且陇右道上一些官员曾经和他私交好,所以一言未发。

      这时候,太监惊讶之声:“哎唷,老柱国,您怎么也来啦。”

      “臣卫承则要入朝请奏,劳驾喜公公同传禀报。”

      卫光耀一看,老爹怎么也来了?急忙出班搀扶:“皇上不是准您在家养病吗?”卫柱国冷冷瞪着他:我怕你犯糊涂,毁了我卫氏先祖的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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