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诀》钟情梦

81、苦寻灵石

　　晚宴，陆家宅中灯火通明，席上唯有三人。

　　隔了三年，沈凌汐又一次尝到蟹黄汤包，可她再未弄脏衣裙。低头看看，裙上陈年洇染的汤痕，诉说着船上此心安处的往事。面前仍是那对母子，不知他们是否像她一样，未被岁月淘洗、打磨。

　　她还尝到常州府特色小吃“铜鼓饼”，色呈金黄的虾饼，外脆里软，香鲜可口。人间美味好似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又有陆璞这般开拓进取的美食家，沈凌汐或将日日大饱口福。

　　席间，陆夫人关切地询问：“凌汐于不复岛，可获悉家乡及令尊的消息了？”

　　沈凌汐苦涩地垂下头，陆夫人自悔失言，正欲安慰，陆璞从容言道：“无妨，何必苦苦追寻？大可以天地为家，以万物为亲。”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的话语，怎让陆璞知晓了？又或者，他们一贯心有灵犀。

　　沈凌汐点头微笑，又听陆夫人言道：“正是，凌汐大可于府上常住，我与璞儿就如同你的亲人一般。”

　　陆夫人总能说出暖心的话语，可沈凌汐还要去达成陆璞所托，推辞道：“夫人美意，凌汐自当顺从。怎奈我与好友，尚有要事在身。事成之后，定来陪伴夫人与少爷。”

　　正当此时，沈凌汐感知到闵玥的讯息，让她速回客栈。她便拜别陆夫人，陆夫人挽留道：“天色已晚，何不留宿一夜，明日再走？”

　　沈凌汐以客栈中好友尚在等候为由，陆夫人终于放行，还让陆璞送她回去。

　　·

　　一路上与陆璞并肩而行，即便无话，沈凌汐也觉得十分美好。而她的心，安静得颇不自然，可她根本记不起，心内躁动的感觉。

　　在不复岛上，他们并肩而坐了一年半，却好像从未并肩而行过。她总是看着，他与别人并肩而行的身影。

　　行过古桥，陆璞突然对她说“稍等片刻”，随即迅速跑开。沈凌汐站在桥头，目睹稀稀落落的行人，星星点点的灯火，寂寂沉沉的河水，心里压着碎碎零零的期待。

　　未几，陆璞奔了回来，手里举着个凌汐不识之物，扁平状的“人偶”。

　　“我做的糖人，送给你。”陆璞□□。

　　沈凌汐接过糖人，爱不释手。他们经过打烊的商铺，来到客栈门前。沈凌汐一直端详着糖人，未觉分别之时已至，陆璞向她道别：“万事小心，期待着你的好消息。”

　　“定不负所望。”沈凌汐真诚地点点头，缓缓走入客栈。

　　陆璞目送她瘦小的背影进入客栈，转身离去。此时客栈门口的沈凌汐回首凝望，他挺拔的身影，隐于古桥花木深处。

　　尽快找到他苦寻的固魂石，之后便能心安理得地陪伴在他身边了——沈凌汐天真地想着。

　　·

　　快步上了二楼，沈凌汐敲门进入客房。闵玥已为她铺好床，正坐在桌边，摆弄着一种法器。见凌汐归来，忙将法器放入袖中，问道：“凌汐，你去何处了？回来得如此晚。”

　　“去探望朋友了。”沈凌汐四处观望，取来一个净瓶，将糖人插在其中，放到床边。然后她坐到闵玥身边，说道：“玥儿，你可知晓固魂石的下落？”

　　“固魂石？”闵玥垂下眼帘，“典籍记载，由不复岛前岛主持有。可如今不复岛上对前岛主讳莫如深，不知其下落，更莫说此石了……”

　　早已知晓其中艰难，可沈凌汐还是答应了陆璞。她叹息着说：“天下之大，我该到何处寻觅固魂石呢？”

　　“或许，”闵玥缓缓开言，“你可以去求岛主，让他赐予此石。”

　　“岛主……”昨日的情景，沈凌汐依然心有余悸。

　　闵玥见她犹豫不决，又敦促道：“他应允你一个心愿，不是？”

　　沈凌汐兀地起身，径直向榻边走去：“好累……玥儿，我先睡了。”

　　望着她窸窸窣窣的小身影，闵玥忆起当日初见，她瘦小、怯懦而温柔。时隔三年，她似乎从未改变。

　　·

　　烛火熄灭，映着月影，沈凌汐端详着那个晶莹糖人。匆忙之间，陆璞做得粗略，但已可见她的神|韵。如此小巧可爱，沈凌汐怎么忍心把它吃掉呢？

　　看了好久，几乎要把糖人看得融化了，沈凌汐才终于入睡。梦中她仿佛奄奄一息，只有固魂石才能挽救垂危的生命。她吓得惊醒，已沁出了满头冷汗。

　　“凌汐，你怎么了？”闵玥来到她床边，关切道。

　　“玥儿……”沈凌汐气若游丝，“我要如何才能回不复岛？”

　　沈凌汐看不清闵玥的神情，只听着她的语气十分空洞：“你现在就要回去？”

　　“是。”

　　于是闵玥使用法术，强光耀得沈凌汐睁不开眼睛。等她再度睁眼，已置身于不辍道场的高台之上，猎猎风声，从她背后穿过。

　　岛主及众掌门竟早已预知她的到来，齐齐立于面前。沈凌汐尊师重道，先行了一礼，还未开言，岛主声若洪钟道：“沈凌汐，你此次前来，所求为何？”

　　“禀岛主，弟子所求的是固魂石。”

　　“固魂石？”岛主的脸色霎时间阴沉下来，仙人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可是上古灵石，洛……前岛主所有之物？”郦云姬平静无波的声色略显紧张。

　　沈凌汐答道：“正是。”

　　岛主嘴边挂着诡异的笑意：“众仙家，可知此石的下落？”

　　仙人们纷纷摇头叹息，失望在沈凌汐心中蔓延开来。

　　“岛主，我曾在故居拾到一块墨色玉石，或许就是固魂石。”角落里的符诀仙师，捋着鲶鱼胡子，缓缓开口。

　　“那此石现在何处？”沈凌汐急切道。

　　“老夫将它赠给了一位小师傅……”符诀仙师转着眼珠，沈凌汐打断道：“是谁？”

　　“玄昙派的……陆璞。”听到这个名字，仙师们不禁发笑，沈凌汐更是喜不自胜。

　　陆璞苦苦追寻的灵石，其实早就为他专属，且雕琢成她心心念念的小茶了。

　　“多谢岛主，多谢仙师。”沈凌汐再拜，“弟子就先告辞了。”

　　“等等，”岛主说道，“我已满足你一愿，待你寻得此石，须担负使命。”

　　“好。”沈凌汐只想赶快去找固魂石，随口应下。

　　·

　　又一瞬间，沈凌汐回到客栈的房间里。晨光从窗棂一点点挤了进来，她舒了一口气。

　　目光触及净瓶中的糖人，已融化一团，不成样子。沈凌汐心疼极了，连忙把糖人放入恒久匣中，长久珍藏。

　　闵玥见她回来，问道：“可寻到灵石没有？”

　　“已知晓灵石的下落，只待去寻。”

　　从沈凌汐的语气与神情中，闵玥并未读出满满的欢快，反倒有几分失落。

　　诚然，沈凌汐记起陆璞并未遵守承诺，为她雕刻小茶。反倒借花献佛，雕成墨玉镯，送给了南洁。而他被南洁伤害之后，也并未索回墨玉镯。只因他固守一个信条：赠人之物，绝无要回之理。

　　可是现在，沈凌汐必须去找南洁，帮他拿回心心念念的固魂石。闵玥施了寻人之术，沈凌汐顺利来到南洁的庭院。

　　虽不知身处何地，可此处依然为漆黑之夜，不见一点星芒。四周寒意阵阵，沈凌汐只想速战速决，向面前的房门走去。

　　贴近房门，沈凌汐竟听见一些不堪入耳的喘息声、呻|吟声。她硬着头皮敲敲门，数次皆未得答复。只好推门而入，床上男女立即慌乱地裹紧被子，嚎叫道：“是谁？”

　　“南洁，我有急事找你。”沈凌汐无奈地说，并施法点燃屋内烛火。

　　“沈凌汐？”南洁慌乱地穿着里衣，身旁的男子赤|裸上身，并非顾绝峰，想必是她新的相好。

　　南洁穿好衣服，下床来到门口，问道：“你有何事？”

　　沈凌汐避免与她对视，问道：“当日陆璞赠你的墨玉镯，是否还在？”

　　“哈？”南洁不屑道，“你就是为了那个破东西？”

　　“快说！”她与陆璞的珍视之物，岂能容旁人轻视，沈凌汐凶狠道。

　　南洁抠着手：“我早给扔了！”

　　“扔到哪儿了？”沈凌汐直直地盯着南洁。

　　“哦，好像……”南洁并不惧怕沈凌汐的愤怒，还在兜圈子，“就是在那条小溪里，又或者是在旁边的草丛里，我不记得了。”

　　沈凌汐转身便走，南洁慵懒地倚在门上，喊道：“别傻了！你对他的好，永远都得不到回报。”

　　“那又如何！”沈凌汐高声答道，“我绝对不会伤害他！”

　　沈凌汐施法消失，南洁冷笑几声，讪讪地说：“如此痴心又单纯的女孩，跟蠢笨的陆璞，倒也挺般配的。”

　　“呆站着作甚？快上床来！”屋内男子喊道，“刚才真是扫兴，我还以为你相公回来了。”

　　南洁阖上门，快步走去：“放心吧，他也出去寻欢作乐了。今夜，你才是我真正的夫君。”

　　烛火再度熄灭，屋内外又皆陷入黑漆。黑暗之中，又藏着多少污秽至极的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