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诀》钟情梦

72、自作多情

　　蠢丫头和她那个讨人厌的知己，哼！

　　陆璞越是嫌恶的人，就越是要成群结伙地出现在他面前，碍他的眼，惹他心烦！

　　可恶的蠢丫头，刚回不复岛，就耐不住寂寞了。离开范易仁，又搭上程历，知不知道“洁身自好”这四个字怎么写？

　　那个胖领队范易仁，虽说楞头呆脑的，跟他陆璞可真是比不得。但好歹为人憨厚，身怀绝技，不比奸诈狡猾、恬不知耻的程历好得多吗？猪油蒙了心的蠢丫头，跟谁不好，偏跟他最瞧不起的人，存心跟他作对！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又不像在一起了。自始至终都没有亲密的举止，及至银溪边，也只是匆匆话别，各自回寝。换作他跟南洁，每每都在银溪边相拥甚久，难舍难分，如此才可称作“爱侣”呀！

　　“还好还好，蠢丫头还不算太蠢。”陆璞长舒了一口气，莫名安下心来。

　　孤男寡女，深夜同行，难免落人口舌，就此而言，蠢丫头还是够蠢的！

　　明明不太在意她，还是不由自主地为她思虑再三，他也不明白究竟为何。大概是因为他是千古一帝，自然铁肩担道义，哪怕为了身边小小宫娥的终身大事，也要劳心劳力！是了，他应该颁布“宫娥严禁恋爱”的诏令，如此便万事大吉了。

　　又或许蠢丫头是个情窦初开的无知少女，他担心她被某个居心叵测的人玩弄感情，才会如此义薄云天。

　　不好！正因为她情窦初开，过于羞怯，才未与居心叵测之人举止过密，日后架不住他好言哄骗，若是……

　　·

　　一路思前想后，及至熄灯的铃音响起，陆璞才晃悠回寝室，摸黑上了榻。见他回来得这么晚，一言不发，枕边的小花为他亮起微光，意欲询问他的心事。

　　“哎呀！我管他们的事作甚，自己快活最好！”冰凝花被陆璞突然的吼叫吓得颤栗，却又获得了他的爱抚：“多谢了，小花仙。”

　　“对了，给你瞧瞧我今儿得的宝贝。”陆璞记起了他的一件天大的事，从怀里掏出那块墨石，递到小花面前。

　　不过是一块黑石头罢了，地上到处都是，冰凝花还当是什么呢。她立刻把光熄灭了，表明她根本
　　不想看。

　　“好花仙，我可需要你的光呀！”陆璞却摇着她的身子，苦苦哀求。

　　他又没带功课回来抄，又没带闲书回来看，这是要做什么呢？冰凝花心下纳罕，又拗不过，还是亮起了光。

　　终于可以大显身手了，陆璞兴冲冲地拿出了他的看家法宝——雕刻刀。过去的日子里，他便是用这把刀刻出了他的儿子小竹，还有无数他珍爱的好朋友们。

　　璞，意为未雕琢过的玉石。他以此为名，似乎注定将用此刀，以妙手神工，将更多不起眼的石头，精雕细琢为惊世的美玉。

　　等等，要雕刻什么图案呢？花鸟纹饰，太过熟俗，定要个独出心裁的。

　　对了，南洁曾说过最喜欢小猫了，就雕个小猫吧！

　　“小猫？”在下刀的那一刻，陆璞恍惚记起有人让他雕刻小猫来着，可又记不起此人是谁，许是记错了吧。

　　陆璞聚精会神地雕琢，一夜未眠，亦未觉疲惫。待墨玉镯告成，他举起欣赏，当中那只小猫真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不由得对自己的手艺赞叹有加，欣慰地合上了眼。

　　冰凝花辛苦为他照明，原以为他干出什么好事，不成想却只是把破石头鼓捣了一夜，心中嘟囔几句，休养生息去了。

　　·

　　晨起的铃声飞快响起，陆璞撺掇余漾让给自己打扫，又赖了一会儿，才胡乱打扫了几下。到学室之后，把典册放在案上，佯装苦读之态，实则魂游天外。一旁的沈凌汐瞥见他清晨还这般嗜睡，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认真读书。

　　用过早餐，沈凌汐回到学室，陆璞已不见踪影，心中暗笑他虽嗜睡，却不曾耽误吃喝。一眼望见陆璞案上放着个精致的木盒，以前从未见过，好奇里面装着何物。此时弟子们大多未归，四周唯有柳娉婷与邓木然二人，悄声说着些什么。

　　沈凌汐吸了口气，小心翼翼而又自然而然地将那木盒挪到眼前，心中默念，“我只看一眼就放回去，不碍事的。”

　　打开木盒，当中放着陆璞一夜雕琢的墨玉镯，沈凌汐看见那只可爱的小猫，险些惊叫出声。原来他还记着船上的约定，为她雕出了一只小猫，也就是她的小茶！

　　她摩挲着玉镯，心中似有一种感动的情愫泛起涟漪。虽然她并不喜欢黑色，更希望这只小猫以白玉刻成，然而他的心意足以令她珍视。

　　忍不住想要试戴的念头，凌汐缓缓将左手伸进玉镯，更加无奈的事情却发生了——她的手略粗，玉镯却极细，即便费尽力气强行套上，也无法使之移至腕间。

　　她颇为气恼，难不成陆璞是存心做成这样，来嘲笑她的小粗手么？

　　“凌汐，那是什么，可否给我瞧瞧？”柳娉婷见她小脸通红，很是好奇。

　　沈凌汐尴尬地笑了笑，将墨玉镯递了过去。柳娉婷对珠宝首饰可谓见多识广，如此样式的玉镯却第一次见，不免感慨道：“这玉镯倒是新奇。”说着，她顺手戴了上去，墨玉镯霎时间顺着纤纤皓腕，滑落到了肘部。

　　“哎呀，只是于我而言太大了些。”

　　柳娉婷的纤手玉臂当真是细长如柳枝，无怪乎邓木然眼都直了，一脸痴相。

　　沈凌汐爱惜地摸了摸小茶，安放于木盒中，又放回了陆璞案上原来的位置。无论如何，小茶是属于她的，很快会正式戴在她腕上。到时候她要变瘦一点，戴上了小茶，便永远不再摘下。

　　“快将你的功课借我一看！快！”

　　陆璞喘着粗气回到她身边，催促声如雷贯耳，打破了凌汐的沉沉痴想。她本想表现出伍长的正义作风，决不助长抄功课的不正之风，严厉地斥责他。

　　无奈为了可爱的小茶，还是罢了，大不了过后将他所抄功课及疑难之处倾囊相授，岂不两全其美？于是她乖顺地将所有功课递到他眼前，陆璞立即开始挥毫泼墨。

　　“哎呀，陆璞！”柳娉婷瞧着他二人的憨态，笑道，“你日日抄凌汐的功课，可曾给她什么回报？”

　　沈凌汐顿时低下了头，眼底尽是笑意，倾与那人案边的小木盒。陆璞埋头苦书，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她的功课写得密密麻麻，我抄了，是看得起她！”

　　“哪有这样的道理？”柳娉婷本欲分辩，见沈凌汐居然点头痴笑，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

　　程历隔着老远，将他知己周围的话语听了个一清二楚，拎起术数题，开始出动。

　　“知己，昨夜你不懂的那道题，我会算了！”他顺利地坐在郑景的座位上，坐下之前不忘顺便向抄功课的某人翻个巨大的白眼，几欲目眦尽裂的白眼。

　　“太好了，是怎么算呢？”沈凌汐将身子偏向他这边，准备听讲。

　　程历咧开嘴，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继而耐心讲解道，“你看，换一种思路，是这样……”

　　“沈凌汐！”

　　不过刚讲了两句，就被某个没眼力见的人打断，程历气得直跺脚。

　　陆璞突然大叫，吓得凌汐赶紧去看，“怎么了？”

　　“你写了个错字。”陆璞一本正经地指给她看，她无奈答道，“唉，那是别字，并非错字。”

　　沈凌汐再度转身，专心倾听程历的教诲，不料陆璞又自顾自地说道：“你可知掌门之前找我训话说了什么……不知道吧，他跟我说，说了什么呢？”

　　“哦，说的是我们修习的时候，无论做什么功课，都不能浅尝辄止，要用心钻研。依靠别人的帮助，解出来的题目，怎么比得上自己解出的，印象深刻呢？”陆璞模仿掌门的语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手中抄功课的笔一刻未歇。

　　不知他何出此言，沈凌汐极为困惑。本想继续听程历讲题，可程历按兵不动，目光穿透了她，直直地射向身后那人，饱含着炙热而浓烈的恨意与怒意。

　　沈凌汐微微侧过身去，以免被他误伤，又见对面柳娉婷不掩唇边笑意，对她使了个眼色，反而让她在困惑中越陷越深。

　　“对！”邓木然率先言道，“说得太好了！”

　　陆璞点点头：“那是自然！”果然还是邓皇最了解他的心意，以后自当嘉赏有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程历忽地起身，又俯身微笑道，“知己，此题的思路你已了解，必能解出。若还有难题，我们晚间修习后再解。”

　　沈凌汐挠了挠头，应了声“好”，便自行解题，终于在晨间朗读开始前解了出来，颇为欣慰。陆璞也勉强抄完了全部功课，朗读时自鸣得意，又不读规定之文，读起了不复岛岛规，且反反复复都是那几条：

　　“不复岛岛规第十一条：晚间修习结束后，必速回雅舍就寝，不得在外逗留！”

　　“不复岛岛规第五十五条：假借修习之名，行不端之事者，罪加一等！”

　　陆璞最痛恨这诸多规矩，若不是为了挽救迷途少女，才不读这些鬼东西。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旁敲侧击发挥了作用，蠢丫头晚间修习一结束就飞奔回雅舍，摆脱那个讨人厌的知己了！

　　可他未免自作多情，沈凌汐飞奔回去，不过是为了沐发而已。她倒是懂得，陆璞不想让她听程历讲题，也不想让他们夜里一起回雅舍，可又不太明白陆璞是何用意。

　　昨夜郑景刚好急着回寝浣衣，就只剩下她与程历同行，路上的确有些尴尬。程历表现得过于热情，言谈之间，对于戏文的理解颇有谬误，令她不堪入耳，又不便过多指责。若是郑景也在，三人同行，自是极好。

　　然而程历对于术数问题有些心得，沈凌汐希望得到他的指教……总之，此番沈凌汐恐怕难以顺从大少爷的心意了。

　　若是为了小茶而顺从呢？

　　可她要过多久才知道，她也难免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