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诀》钟情梦

62、妖童来袭

　　“诸位同道，”范易仁起身作揖，舂容有度地言道，“今日我们相聚于此，将共同完成为期一月的历练。鄙人乃云梨门范易仁，不才担任领队，必定竭尽所能，为你们排忧解难……”

　　“领队，”爱说闲话的女孩无礼插话，“那我们能换个地方历练吗？”

　　“对啊，这地方真不是人能待的！”她的好姐妹帮着搭腔。

　　范易仁并无丝毫怒意，平和答道：“既然你们都是凭借实力被选中的，那么就应该珍惜这次机会。如果实在难以忍受的话，我可以向副岛主传音，恳请他答应你们的要求。”

　　“就知道搬出猥主这老东西，哼，狐假虎威！”这个女孩应该庆幸副岛主批判陆璞四人之后心力交瘁，无力监视她们的一言一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稍后仙人将为我们指派任务，我们先赶快用餐吧。”

　　终于等到范易仁的一声令下，众人都齐刷刷地行动起来，或喝粥，或夹菜，尽力补偿饿了许久的肚子。

　　沈凌汐觉得这些素菜颇为可口，两位大厨变着花样把几种寻常菜蔬做出丰富的滋味，也真难为他们了。后来听说大部分的菜肴都是范易仁做的，还有很多做法也是他教给闵玥，沈凌汐更加对他肃然起敬。他和陆璞，两个大男人都那么精于烹饪，看来她真要多下点功夫了。

　　“啊！”

　　当众人大快朵颐的时候，苏乔却大叫一声，把她的粥碗猛地推出几里之外，溅得四处都是。

　　“好恶心，让我怎么吃啊！”苏乔一脸嫌恶。

　　田小园抹了抹嘴，奉劝她道：“大小姐，别人都吃得那么欢，你就甭耍性子了！”

　　沈凌汐凑近瞧了瞧苏乔的碗，发现粥里有一只花瓢虫游来游去，连忙检查一下自己的碗，确认之后才说：“她的粥里有一只虫子，换一碗吧。”

　　“我当是什么呢！”田小园径直端过苏乔的碗，把瓢虫拨了出来，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苦口婆心地教诲她：“瓢虫又毒不死人，甭浪费粮食。要是赶上饥荒，你还要靠吃虫子、啃树皮活下去呢！”

　　“田小园！你……”苏乔美艳的五官纠结到一处，抚着胸口跑出门去。田小园的举动足以她让恶心得一天吃不下饭，甚至以后看到她的脸就反胃。

　　其他人都忙着吃饭，对她们的举动漠不关心，范易仁对沈凌汐说：“凌汐，你待会给苏乔带些饭菜吧。”

　　沈凌汐点头答应，随即躲开田小园不怀好意的目光，埋头吃饭。

　　·

　　“哎呀，又能睡又能吃，来了一群猪吗？”

　　“伪掌门”一进门就冲他们大呼小叫，在他眼里他们就是一群好吃懒做的废物。

　　“仙人请稍等，我们加快用餐。”范易仁向他致歉，而不是反驳他没来由的责骂。

　　“我看你肥头大耳的，最应当快点吃。而且要少吃一点，才能作为表率啊！”

　　一听他侮辱范易仁的话，几个本就对领队不服气的弟子乐不可支，笑得粥菜从口中喷出。还帮着添油加醋：“领队，仙人的意思……是说你是头大肥猪吗？”

　　“哈哈……哈哈哈……”

　　无论他们怎样恶言相向，如何挖苦嘲讽，范易仁始终面不改色，一言不发。在义愤填膺的沈凌汐等人眼中，化为超然屹立于十方世界的至圣之人。

　　其实范易仁很想略施小术，弹指一挥间，将那些面孔丑恶的人尽数冻成冰尸。而他必须忍耐，猥主极有可能察觉到他的寒冰之气，决不可为逞一时意气而暴露身份。只消等候，终有一日，他会成为最终的强者。

　　范易仁曾经无数次向她伸出援手，沈凌汐却没有勇气站起来为他说几句话，因为她怕田小园，还有那些人误会她与他的纯粹友情。

　　幸好闵玥又一次及时扮演“和事佬”一角：“你们莫要笑了，听仙人的话，赶快吃饭。”

　　闵玥先叫笑闹的弟子们安静下来，随后对趾高气扬的“伪掌门”说，“还请仙人您对我们客气一些，若是不慎叫我们副岛主听去了，想必也不会任由他的爱徒遭人无端欺侮。”

　　想必是和苏乔朝夕相伴的缘故，沈凌汐觉得，闵玥平素温吞的言语间，竟凛过不怒自威的飒飒英气。

　　“伪掌门”其实是猥主造来看守丹炉的僮仆，由于猥主一贯讨厌跟他对着干的玄昙掌门，捏泥人时就刻意丑化他的形象，以卑劣的手段泄愤。一旦猥主火气攻心，他就会拿“伪掌门”这个替身来出气，狠狠地打骂他，动辄就要把他扔进丹炉。

　　此番猥主苦于没有得力的心腹手下替他监视历练的弟子，只好给“伪掌门”吃了暂时通灵根的丹药，也正因如此，他逐渐生出反抗“猥主”的念头。

　　“狗屁副岛主！”他眼珠子都要瞪得从眼眶里蹦出来了，“我还怕他不成！”

　　众人惊愕不已，“伪掌门”又火速下跪，拼命把头往积了厚厚一层灰土的地面撞击，痛哭流涕：“我怕！我太怕副岛主了！”

　　他又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巴掌：“不！我敬畏副岛主，热爱副岛主，他是我一生做牛做马都报答不完的恩人，也是宇宙天地间至高无上的主宰！”

　　猥主用两条长线牵引操控着傀儡，一切想让他说的做的，都再轻而易举不过了。让这群小家伙都好好看看，那道貌岸然的“玄昙掌门”正向他磕头认罪，多么掏心掏肺的崇敬和爱戴他，真感人啊！

　　不过这泥人竟敢出言不逊，让刚消了点气的他急火攻心，就算把头磕烂了，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假的终归是假的，若真是一身正气的玄昙掌门，猥主哪怕要将他剖心挖肝，处以极刑，他也断然不会讨半句饶。皮相容易描摹，骨气与神意方为独一无二。

　　·

　　正当“伪掌门”卖力磕头求饶，猥主意欲邀请全岛仙师和弟子观赏“玄昙掌门”屈服于他的动人场面时，紧闭的古老宅门外仿佛涌来千军万马，声势浩大。桌上的碗碟颤抖不已，整栋危楼似乎也将在顷刻之间坍塌。猥主只好先放过该死的泥人，责令他办正事去。

　　“伪掌门”从脏地面上爬了起来，灰头土脸，宽额紫青，说话再也没了底气：“来的都是你们要教的徒弟，他们都是些妖童，不会说人话，更不会读书写字。你们要让他们习人语，知人事，通人性。”

　　“啊？”众人异口同声地大喊，再无任何时候比此时更加齐心协力。

　　沈凌汐还以为将要做一些打打杀杀的体力活，得知只是教书育人便安心多了，虽然教的是所谓的“妖童”。

　　妖是何妖，狐蛇之类的么？但愿并非长相丑陋凶恶的妖……

　　“既然是妖童，”一男弟子拔剑而起，沈凌汐认得他是先前云梨门的辅事大弟子顾绝峰，不可一世的姿态依旧。“那么就让我等痛快斩杀之，何须费心费力地教化他们！”

　　“放肆！”顾绝峰连同所有仙法弟子的佩剑皆被“伪掌门”夺走，呵斥道，“你们立刻下楼接待所有妖童，必须耐心待之，尽快分好门派。不得心存歹念，否则将自食恶果！”

　　“伪掌门”经年累月地耳濡目染猥主的造作姿态，照猫画虎也学了大半，还算让猥主稍稍有些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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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易仁带领众人下楼，令他们在身后等候，上前开了门。那一刻，如同拉开了泄洪的闸门——

　　乌泱乌泱的黑影翻腾而入，从范易仁身边挤过，以古怪的腔调叫嚷着，窜进了古楼的每一个角落。他们试图看清任何一个妖童的真面目，无疑都是徒劳。

　　沈凌汐紧闭双眼，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招惹了妖童。等到人潮渐渐平息的时候，她睁开眼睛，对上了几只好奇打量的黑眼珠，看到了三个围在裙边的孩童。

　　衣着皆破烂不堪，黝黑如泥的皲裂肌肤大块暴露于烈日之下，分辨不出他们是男是女。头发比风吹霜打过的杂草好不到哪儿去，咧开嘴露出两排歪歪扭扭的黑黄牙齿，唯有漆黑瞳仁显出几分生灵活物的神采。

　　“你们是……”

　　“嗷啊呱唧！”“哼哼嘿！”“呀呀呜呜！”

　　沈凌汐试着与他们交谈，收到的回应却是一堆叽里呱啦的叫声。若是鸟兽之语，她尚且可以凭借冥冥之中的感应读懂一二。可他们的怪叫，她越听越觉得聒噪，根本无法静心聆听。

　　田小园从一堆妖童的包围中，艰难逃到了沈凌汐身边，把呆滞不动的她拽走：“快走吧，凌汐，要不然待会儿一定会被他们吵死！”

　　她们奔向二楼，不知闯过了多少妖童的拦路，才终于重回此前用餐的屋子。“伪掌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几个鬼鬼祟祟的妖童围在一起，用黑手捡食剩菜剩饭。看到她们进门，他们毫无离去之意，只是蹲到地上小心翼翼地吃，以防食物被她们抢走。

　　“啥妖童，明明就是一帮小乞丐！”田小园翻了个白眼，又拉着凌汐到隔壁屋子去。

　　此时更多妖童嗅到饭菜残香，发疯似的冲进来。她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挤了出去，连忙钻进“寝室”，将千疮百孔的木门紧紧关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