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诀》钟情梦

61、娇生惯养

　　“快醒醒！都什么时辰了……不复岛怎么派一堆懒惰成性的弟子来历练！”

　　沈凌汐等人刚阖眼没多久，就被粗鲁的喊声无情唤醒。透过破门的狭长裂缝，可见那个形似而神不似玄昙掌门的男人，耷拉着黑脸，喘着蛮横的粗气。既然他都不曾告知姓名，那她们索性就叫他“伪掌门”好了。

　　“赶快出来！还有很多活儿给你们干！”他把昨夜被摧残得不堪一击的木门，一掌拍倒在地，不可置信道：“我好好的门，也被你们这些臭丫头破坏了！你们拿什么来赔，啊？”

　　苏乔怒坐而起，眼睛困得睁不开，言语间却气势逼人：“你看你这鬼地方，哪有一件东西不是破破烂烂的？用这些玩意儿招待不复岛的弟子，你还好意思让我们赔你！”

　　“伪掌门”脸色青紫，浑身发抖，跟气闷时的猥主大可较量一番：“你、你、你，你们气死我了……”

　　苏乔伸了个懒腰，邪笑道：“我们要更衣盥洗，请您将门扶好，迅速离开。”

　　“伪掌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弯下他的老腰，颤颤巍巍地将破门立了起来。他松开手，想溜之大吉，他的宝贝门还没站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头上。“伪掌门”哀嚎一声，险些被砸下楼去，狼狈不堪地落荒而逃了。

　　疲惫不已的苏乔等人目睹“伪掌门”作茧自缚的丑态，顿时快活极了，倦意也消除了大半。

　　沈凌汐摸摸湿气残存的里衣，翻出包袱中的另一件湿里衣，无奈叹息，还是套上了外衣，就用周身的暖意逐渐将它烘干吧。然后她们只能用昨夜檐下木桶接的雨水简单洗漱，因为附近的小河河道淤积，有待疏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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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凌汐进行一系列动作的时候，肚子咕咕直叫，使她十分好奇稍后的早餐该如何解决。饥饿让她眼冒金星，她想起了邓木然给她的糯米饼，于是赶快到包袱里翻找一气。

　　好几张糯米饼被雨水淹湿了，她痛心疾首，可不愿意浪费粮食，尤其是艰苦条件下的粮食。她费力地大口撕咬着湿糯米饼，不晓得柳娉婷因何偏爱食用这种甜腻粘牙的点心。如果她有幸尝过陆璞做的茯苓夹饼，那么就再也瞧不上邓木然孝敬她的任何点心了。

　　她勉强吃了一张饼充饥，又将其余的妥善安放，以备不时之需。只见范易仁肩挑两担菜蔬路过门前，冲着屋内说道：“同道们，现在要准备早饭，请精通烹饪者前来协助，多谢。”

　　正在清扫地面的闵玥温柔回应，道：“好的，我们这就去。”

　　范易仁点点头，挑着担子快步而去。田小园本来躺在木板上补觉，忽然精神抖擞，开始拖拽沈凌汐：“凌汐，你的机会到了，我们快点走吧！”

　　“什么机会啊？”沈凌汐面露难色，“我根本就不会做饭呀！”她只对品尝美食略通门道而已。

　　若是这里的所有女孩都会烹饪，唯独她不会的话，那么她将自惭形秽，后悔没叫陆璞传授她半分厨艺。

　　事实并非如此，田小园大呼道：“我也不会啊！”沈凌汐正要舒一口气，小园又接着说道：“可是我会烧火，洗菜，洗碗。”那都是恶毒的后娘把她当下人使唤，逼她做的。

　　“我连这些也不会……”沈凌汐无奈叹息。

　　“啊？”田小园瞪大了狐狸眼睛，“你也太娇生惯养了！”

　　沈凌汐好生难为情，苏乔倒不乐意听田小园这样说，因为她也不会做任何粗活，于是冷笑道：“田小园，生为女子，娇生惯养再应当不过了。难道要像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样，整日里劈柴烧火吗？”

　　这下子该轮到田小园自愧不如，为她的悲惨遭遇难受，暗暗嫉妒她们的好命。她又觉得凭着自己拥有的手艺，在任何艰难困苦中都能支撑她活下去。名门闺秀固然命好，但在这里好吃懒做，就没人瞧得起她们。

　　“噢，我去帮忙了。”田小园起身离去，要证明她并不比她们差。

　　闵玥家境优裕，却并非十指不沾阳春水。娘亲从小就告诉她，女儿有一手好厨艺，将来嫁到夫家，更容易讨公婆的欢心，夫妻之间也会更恩爱。她把地面扫干净，也去帮忙做菜了。

　　爱说闲话的两位女弟子对烹饪一窍不通，她们只想去凑凑热闹，顺便装模作样地学个一招半式。另两位女弟子都会做些家常菜，随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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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只剩苏乔和沈凌汐两个“甩手掌柜”，沈凌汐总觉得过意不去，问苏乔：“要不，我们也过去看看？”

　　“哎呀，咱们什么都不会，去了也是帮倒忙。再说都那么多人去了，根本用不上我们，你就乖乖地躺一会儿吧。”苏乔慵懒地侧卧于竹席上，美眸眯缝着，隐隐透出致人深信的灵光。沈凌汐听了她的话，心安理得地躺了下来。

　　“凌汐，问你一件事。”

　　昨夜着实惊惧交加，劳身费神，沈凌汐昏昏欲睡，忽又听到苏乔的问话，闭着眼“嗯”了一声。

　　“破木板硌得我肉疼，昨夜起初睡不着，偶然间听到田小园跟你说余漾的事情，她是真心喜欢那柔媚少年么？”

　　沈凌汐睁开眼，对上苏乔好奇的目光，好奇中更有几分不容虚言的威慑，沈凌汐不得不据实以答：“其实，小园不曾明确地对我说过，她真心喜欢余漾。但是我看得出来，她确实很在意他，心悦他。之前我们坐同座的时候，她没有一个间息不偷偷回头瞧他，余漾跟她多说了一句话，她就开心得不得了。”

　　“还有那次戏文排演，我给他们编了摸头的戏，小园就不知道感谢了我多少次！更别说她言语之间提及余漾的次数了……”

　　“唉……”苏乔摇头叹息，“细细寻思，她先前因余漾跟我斗嘴的时候，看似为了求胜的夸张之词，无不包含爱意呀！”

　　哪怕过了许久，沈凌汐回想起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各自为着心上人舌战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再看看苏乔感慨回味的模样，竟发觉她的眸子染上了哀婉凄楚的冷色，一改平素的灼灼烈色。

　　“余漾对她说的那些话，是想用一种委婉的方式让她死心吧。”

　　苏乔的话，沈凌汐疑惑不解。尽管余漾做过错事，小园还是会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何来“死心”一说？

　　“男人若是不喜欢一个人，哪怕说瞎话抹黑自己，也要破坏你对他的美好幻想……姓秦的薄情郎，不正是如此么？”

　　沈凌汐想起秦帛以“龙阳之好”为由，拒绝与苏乔成婚，但她不确定秦帛和余漾用的是同一个套路。她确信的是，苏乔用咬牙切齿的恨意，掩饰对秦帛的眷恋，与田小园潜藏在嬉笑间的爱意，如出一辙。

　　无论心上人何等纨绔，何等冷酷，她们的爱意始终不增不减。

　　“虽说如此，你也还是放不下他吧。”

　　苏乔自以为对情|事看得透彻，其实还没有沈凌汐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明澈呢，一言便戳穿了她拼命潜藏的心事。只是天性使然的好面子和嘴硬，总让她试图示弱的时候，又一次气势逼人。

　　“你个小丫头，胡说什么呢！”苏乔敲了敲凌汐富有智慧的小脑袋，斜眼撇嘴道：“是不是不复岛第一浪荡公子哥把你给带坏了？”

　　“陆璞才不像你说的那样！”

　　单纯的沈凌汐不出所料地陷入苏乔设下的言语圈套，正要被她嘲弄的时候，范易仁敲门告知早饭已做好。苏乔饿到需要凌汐搀扶才能行走，于是决定下次逮到时机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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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挪到隔壁一间稍大的屋子，其大体构造很像她们的学室，但陈设比学室破烂百倍，大概是废弃几十年的乡野村墅。众人已将几张案合到一处，拼成两张可容二十四人用餐的饭桌，正从后厨陆续端过饭菜来，香气足以使陋室生辉。

　　苏乔颇为自然地优雅落座，显出名门闺秀的风范，等候行动迟缓的“仆人”摆好餐饭，丝毫没有察觉几个女弟子的白眼与议论。沈凌汐试图帮忙做点什么，但人人都各司其职，确实轮不到她，于是挨着苏乔坐下了。

　　田小园给她们盛了满满两碗野菜粥，又给每一个人都盛好摆好，然后坐到沈凌汐身边，喘息道：“一大早的，都没歇息过，可把我累坏了！”

　　沈凌汐不禁为她和苏乔的慵懒脸红，向田小园道了声辛苦。苏乔却盯着满桌的绿意，不可置信地喊道：“天呐！全都是素菜，难道把我们当兔子来喂吗？”

　　忙碌的众人都停顿了一瞬，敢怒而不敢言，直到田小园替他们驳斥道：“苏大小姐，这都是我们忙活了一个时辰才做出来的，您若是不喜欢，那就饿肚子去吧。”

　　“小园，”沈凌汐怕她们继续吵嚷，于是问道：“这些菜都是谁做的呀？”

　　“当然是我们的范大厨和闵厨娘啦！”

　　沈凌汐正惊讶范易仁的做菜手艺，田小园又冲她耳语道，“凌汐，你真应该学学做菜，或者来打个下手。有句话咋说的来着，近水的啥……先得月，总之那就可以更接近胖娃啦！”

　　“你别总瞎想瞎说，我对他并无半分故友之外的情意……”

　　沈凌汐认真地解释，田小园听得潦草不堪，光顾着对她挤眉弄眼，意思是范易仁坐在了她的对面。清者自清，沈凌汐不再多费口舌，静候众人落座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