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诀》钟情梦

58、行路艰难

　　龙车已经行了半个时辰，众人的热情渐渐消退，纷纷闭目养神。范易仁依然专心致志地御龙，按照副岛主给的地图前进，毫无差错。不过他跟他们一样，对最终的目的地，以及即将进行的历练内容一无所知。

　　以前在天心峰修道的时候，他也被师兄们派下山去降妖除魔，或许便是此种历练。然而仙道弟子并未修习伏妖法门，恐怕真正的历练并非如他所想。

　　田小园的啜泣声逐渐微弱，沈凌汐睁开眼睛，终于看到她入睡的平和面容。天色渐晚，即便身处高空，也无计留住那最后一抹韶光，唯有任凭黑云压顶，肆意泼散墨液。

　　无妨，很快星月辉映，便可揽皓月、摘星辰。如果将最明净的“白玉盘”送给他盛佳肴，用最明亮的星装点他的每一个孤寂之夜，陆璞定会欣喜若狂，那么她就成功报恩了。

　　沈凌汐的畅想难以为继，黑云如具千钧之力，压迫着这座龙车上的每一个人，让他们透不过气来。他们开始躁动、抱怨、惴惴不安，向范易仁追问几时才可着陆。

　　范易仁的视野早已被密布的云层遮蔽，他令仙术弟子们合力施法驱云，却适得其反，聚拢了更多黑云。他试图向副岛主求助，却杳无回音，只得安抚众人情绪，凭感觉勉力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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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被我言中了吧！”

　　当玄昙派弟子们为龙车众人的窘迫处境担忧时，只有陆璞笑得合不拢嘴：“这帮人必定多灾多难！”

　　为沈凌汐揪心的郑景横眉冷对，斥责道：“你这幸灾乐祸的恶人！要是我们凌汐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与你的破嘴脱不了干系。”

　　“我可没说她会有三长两短，都是你说的。”陆璞笑得更欢了。

　　“仙师们都看着呢，一定会帮他们，不会有事的。”柳娉婷断言说，郑景与邓木然等人皆表示认同。

　　然仙师们虽有心相助，猥主却定然不允。那些都是他造出来的劫难，就是想让平庸弟子们观摩一番二十四人屡屡遭困，又化险为夷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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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存心想害死我们啊！”

　　“要死一起死，看着办吧。”

　　“这领队的就是个草包，没半点用处。”

　　现实与猥主的想象大相径庭，龙车众人不仅轻易乱了阵脚，未协力冷静应对，还坐以待毙，互相谩骂，毫无优异弟子应有的风度与风范。

　　再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猥主在远方动了动手指，两条青龙便脱缰而飞。顷刻之间，龙车翻覆，众人在惊呼之中陡然下坠，如同被利箭射中心脏的鸿雁。

　　惊险一幕于眼前上演，观者皆提心吊胆，连陆璞也有一瞬间极其担忧蠢丫头的安危。

　　仙术弟子们尚可以御风飞行之术平稳落地，仙道弟子们可算是遭逢大难，性命堪忧了。危急关头，人人力求自保，哪里顾得了别人。唯有范易仁临危不惧，施法以风卷挟六位仙道弟子，方使众人安然无恙。

　　“太好了！太好了！”众弟子欣喜若狂，对领队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揪心得泪流满面的郑景终于安下心来，柳娉婷和邓木然也松了一口气。陆璞差点损失了一个伺候他的宫娥，还好有惊无险。

　　嗯，不愧为天赐英才，猥主委以重任的范易仁果然没让他失望。可其余的弟子们着实相形见绌了，尤其是玄昙派那个小丫头，居然吓得魂飞魄散，平稳着陆后倒地不醒，丢人现眼啊！

　　前方的艰难一重接着一重，且看这二十四人如何应对。若是办事不力，他可会毫不留情地惩罚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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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劫后余生，还来不及欣喜，环顾四周，又发现似乎陷入了更艰险的境地之中。

　　瘴气笼罩着这片阴森森的林子，奇形怪状的幽树盘根错节，变幻诡谲，脚下的泥土潮湿泥泞，散发出腐臭的怪味，比方才黑云重压更令他们窒息。

　　沈凌汐为晕倒的田小园焦虑不已，又被毒气迷眩。幸得范易仁的帮助，将田小园唤醒，才能奋力捂住口鼻。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无论身临其境的二十四人，还是远观的众弟子，都愤慨不已，除了为与错失历练机会万分庆幸的陆璞。

　　“什么人？”粗哑的人声从远处传来，手提残灯向众人缓慢靠近。

　　那是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子，步履蹒跚，更为惊骇的是他的面容，乌黑的脸盘，圆瞪的双目，厚实的嘴唇——竟然与玄昙掌门别无二致！

　　“掌门？！”沈凌汐与玄昙派弟子们当下喊道，但那人对此毫无反应。细细看来，从他眉宇间的气度，沈凌汐认定他决非外表冷峻而内具浩然正气的掌门，而他的言谈举止更加显示出卑琐奸侩之相。

　　范易仁向他施礼，恭敬言道：“仙人，我们是不复岛的弟子，奉命来此历练，恳请您指引明路。”

　　那人提起残灯，扫视过风尘仆仆的众人，冷哼了一声，扭头说道：“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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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男子带领一干人等行了许久，一路上土地泥泞，玷污了衣袂鞋履，还总也走不出这诡异的林子，两个女弟子抱怨起来。她们觉得这老东西不怀好意，想把她们领到妖魔鬼怪聚居的地方，作为献祭的牺牲。

　　话音刚落，一道惊雷自空中直直地劈了下来，火星四溅中将面前的怪树炸得枯焦。那人回过头来，幽幽地说：“我们这里雷雨多，诸位当心着点儿。”

　　沈凌汐自始至终都未有多少恐惧，直到惊雷在距离她不过几尺之处轰然炸开，她岿然不动的心终于崩塌了，蹲在地上，再也不敢多行一步。被她一路搀扶的田小园一屁股坐到烂泥里，发出一声惨叫。

　　前面赶路的人并未回头看她们一眼，两只失群的羸雁，就此被无情地抛弃。

　　那就让她们留在这里吧，总好过拼了老命去送死。田小园挪动疲软的身子，与沈凌汐抱作一团。

　　范易仁一路走在前头，跟紧那位仙人，万一危险突然袭来，他亦可首当其冲，身先士卒。可他并未忘却时时回顾，确保二十三人都安然无恙，无一失散。

　　忽然发觉走在末尾的沈凌汐与田小园不见了，范易仁连忙喊住众人，令他们原地稍作等候，只身返回寻找她们。

　　他人刚走，方才抱怨的两个女弟子又怨气冲天，显然那道惊雷不足以封住她们的嘴：“他又要干嘛？还能不能快点走了！万一待会来了些妖物，那我们怎么应对得了啊！”

　　“哎，要不咱们先走了吧。反正他那么厉害，肯定能追上我们。”

　　中年男子不仅对她的说法不以为非，还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众人面面相觑，心里或许觉着这提议不错，碍于面子，都犹豫着未动。

　　闵玥扶着面无血色、气息紊乱的苏乔，心知范易仁去寻找掉队的凌汐和小园，好言劝告：“既然领队让我们稍候片刻，我们擅自先行，恐怕不妥。”

　　“好啊，那你们乖乖等他吧，我们就先走了。”

　　两个女弟子手挽手，决然跟随着那男人走了。余下的弟子见此情形，顿时心安理得，纷纷随之而去。闵玥有心等候三人，可苏乔的状况实在不容乐观，不得不跟上他们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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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不复岛的晚间修习刚好结束了，弟子们无法看到二十四人将何去何从，显然意犹未尽。尤其是担心沈凌汐的郑景、程历、柳娉婷等人，苦苦哀求画面不要消失。可猥主还是不留情面地结束了画面，余下的就让他自己观赏吧。

　　范易仁很快找到了瘫坐在地的两个女孩，其中一个先对他招手，她是田小园，却不是那个一贯坚强的沈凌汐。

　　从初临不复岛的考验开始，到每一次大大小小的比试，沈凌汐都是一个从不轻易认输的女孩。哪怕在隐蔽的角落，被人扼住了咽喉，生死一线间，她也不肯向人求饶。

　　她身上的骨气不容他小觑，可现在他觉得，她始终是个柔弱的女子，遇到惧怕的事物，需要有人保护。

　　“凌汐，你怎么了？”

　　一只温热的大手搭在了她不住颤抖的肩头，恰到好处的温度似乎正是曾经日夜守护着她，又抛弃了她，让她朝思暮想的父亲。

　　沈凌汐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向了他，紧紧环抱着，泪如泉涌：“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方才那道雷，离我真的好近，我瞧了他的模样，好可怕……”

　　现在轮到范易仁一屁股坐到烂泥里，上半身僵直，手足无措，不敢动弹一分一毫。他总算明白原来她所畏惧的是惊雷，于是试着轻抚她的后背，宽慰道：“别怕，别怕……有我在，雷伤不了你。”

　　田小园瞧着这又感人又有趣的场景，活力瞬时恢复了不少。如果能藉此机会，促成凌汐和大胖娃的好事，那才真是不虚此行呢。待会到了地方，得赶紧跟苏乔、闵玥一起商量着出些点子。

　　念及余漾不在此处，小园顿时倍感失落。可就算他在，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沈凌汐冷静下来，从他身上汗水的气味，断定他并非沈洛尘，一把将他推开。毫无防备之下，范易仁极为惊愕，但他很快恢复了常态，询问沈凌汐可还好。

　　沈凌汐看到面前的范易仁，难为情地点了点头，连忙站起身来。一个趔趄，他伸手扶住了她，又慌忙松开，转而将田小园拉起来。

　　三人向前追赶众人，他们早已不在原地，此未出范易仁意料之中。他们走了也好，他大可毫无顾忌地使用天心峰的法术，可比不复岛的那些皮毛管用多了，不费吹灰之力便到达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