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诀》钟情梦

57、出岛历练

　　“陆帝”虽然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夜里却难以入眠。他深知“邓皇”、“大丞相”和“大将军”都无法为他解忧，只好向他御宇多年求得的小花仙诉苦。

　　“小花仙！”他一张口就酒气熏天，冰凝花真想扭头就跑，花身却容不得她如此，只好以刺目的蓝光示威。

　　陆璞阖上了眼睛，继续说话：“我逃不出这个鬼地方，纵然贵为陆帝，又有何用？”

　　冰凝花本欲在夜深人静之时安眠，他四人却胡吃海塞，扰花清静。后来还滑天下之大稽，称帝封皇，笑弯了她的纤腰。最可笑的是陆璞，真把自己当千古一帝了，快醒醒吧！

　　“别说逃出去了，就只想出岛历练都不能够。”陆璞不但没有醒悟，语调更加悲切：“我为何会对蠢丫头深信不疑呢，她说要帮我，我就对她言听计从。”

　　“她让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笔记，我逐字逐句地看完；她让我上课别偷窥秘戏图，我也试着认真听讲了；还有问她那些无趣的题目，她讲得那么枯燥我都耐心听之，还不如多瞧瞧美人们……结果呢，我还不是一无所获！”

　　蠢丫头？又是这个人！冰凝花开始心疼他了：蠢丫头是个十足的坏人，总是欺负他！太坏了！

　　放心吧，冰凝花用柔和微光告诉他，有朝一日她一定会帮他出一口恶气。

　　“对！”他忽然振奋起来，吓得她抖了三抖。“我再也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付出徒劳的努力。”

　　“我陆帝气吞山河，笑傲穹苍，岂容凡人支配！”

　　一番豪言壮语过后，“陆帝”精疲力尽，倒头大睡。冰凝花对他变幻莫测的情绪见怪不怪，也要入眠了。

　　忽然瞧见他眼角沁出的一颗泪滴，顺着脸颊缓缓滑下，小小的晶莹里蕴含着无限心事。她这朵小花的花蕊恰好接住了那滴泪，才知道它的分量原来不轻，携着千回百转的微妙注入她的心中。

　　·

　　一觉醒来，四位“帝皇将相”不得不离开他们的国度，再度沦为不复岛的“阶下囚”。但他们总觉得自己比往日更加气定神闲，不论白日里遭受了何种非人的虐待，夜里回了自己的领地，大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陆帝”坐到沈凌汐身边，尊贵的身份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毕竟在他眼里，她仅仅是一个卑微的宫娥而已，岂能同他并列而坐！

　　算了，宫娥即将被发配充军，流放蛮荒之地，他暂且忍耐一下吧。

　　“邓皇”身边的“柳皇后”一直深得他的宠爱，除了她之外，他的后宫再无任何女人的位置。而“陆帝”嫌恶的宫娥，他倒十分赏识，因为她可是自他即位以来的首位女状元，平素待人谦逊有礼，堪称“女中诸葛”。

　　身为国君，暂时却还不能封她一官半职，而她即将出使外国，他总要赏赐些东西才无愧为“仁君”。金银珠宝太过庸俗，事实上开国之初国库尚且空虚，那么他便赏她些糯米饼吧，以便路上充饥。就连这些还是从“皇后”的月俸里匀出的，实属不易。

　　趁“陆帝”和“皇后”不在，“邓皇”偷偷将糯米饼塞到“沈状元”手里，以防他们起疑心，彼此伤了和气。“沈状元”得了赏赐，果然受宠若惊，连连推辞。他只好安抚她，道：“既然朕赏赐了你，便收下吧。”

　　虽然像在与她玩笑，邓木然的神色却无比严肃认真。沈凌汐哭笑不得，竟对“邓皇”出言不逊：“你说话好生奇怪啊。”

　　是了，他正在微服私访，“沈状元”尚未知晓他的身份，不知者无罪。他收敛起天子的威严，平易近人道：“你马上要出岛历练了，拿着这些当作干粮吧。”就让她享受一段与君王同窗修道的时光吧，日后得知真相的她定会为此时的糊涂把肠子都悔青了。

　　沈凌汐还犹豫着是否收下糯米饼，她心知肚明，以前这些可都是他孝敬给美人吃的。既然他硬要给她，就勉为其难地拿着吧。她向邓木然道了一句“多谢”，柳娉婷刚好回来，他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过大厨陆璞怎未有所表示呢？沈凌汐纳罕。他做出来的食粮才值得随身携带，时时品尝。

　　转念一想，她若是还拿他的东西，那欠他的可就越来越多了，如何还得完？还是趁着出岛的机会，搜罗些合大少爷心意的东西，博君一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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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落之时，正是出岛历练的二十四人启程之际。沈凌汐和田小园驮着包裹，步履蹒跚来到了道场，而她们又是最晚到的两个人。猥主的眼神像锋利的箭一般射了过来，她们连忙低头躲闪。但他没空训斥她们，当务之急是要让这些人尽快启程。

　　“人都到齐了。易仁，你御龙车而行，万事当心。”

　　“是，副岛主。”

　　沈凌汐还为笼罩在阴影之下纳罕，抬起头来才猛然发现那如巍峨宫殿般矗立着的，金雕玉砌、流光溢彩的“宝马香车”。

　　错了，是“宝龙香车”。车头盘旋着两条赤金巨龙，全然不似画中那般张牙舞爪、凶神恶煞，他们是坐骑，跟被驯服了的野马一样温良，只为彰显仙家的气派罢了。

　　“恶龙，不要吃我啊！”田小园却被吓破了胆，嚎叫个不停。沈凌汐正要安慰她，范易仁适时显示出领队的风范，对她们说：“别怕，他们不会吃人的。”然后他将众人依次送上了车，御龙而飞，扶摇直上九万里，向着日落的方向远去。

　　暮云周身流转，烟霞指尖凝散，原来遨游于碧霄之上竟是如此曼妙的体验。沈凌汐起初唯恐坠地，平稳飞行之后则新奇而激动，逐渐心境又平静如初。

　　她忽有一事不明，为何除了猥主，其余的掌门和仙师都没来为他们送行。还有弟子们，不复岛难道不想让所有人一观气势磅礴的龙车，激起他们的进取之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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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车上的二十四人绝对料想不到，此时此刻，不复岛的每一位弟子，都不得不安坐在学室里，从白壁上定睛观看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自然是“猥主”的奇思妙想，他要让那些不思进取的劣徒们，对二十四人的飞天壮举羡慕不已，同时因他们历练中待人处事表现出的智勇双全自惭形秽，从此修身养性，皆可为尧舜。

　　“哇！”从十二个学室里同时爆发出的惊天动地，令整个无涯斋为之震荡摇颤的狂热呐喊，足以证明猥主的构想已然实现了一半。

　　连惯看奇珍异宝的“陆帝”、“邓皇”都对这架龙车垂涎三尺，宁愿倾尽山河，换得乘它翱翔九天的契机。

　　“陆帝”还以为不复岛会让蠢丫头他们徒步跋涉至目的地，结果摆出了这么大的阵仗，瞧瞧那些小人得志的滑稽面孔，他不禁又为自己的惜败愤愤不平。

　　他也的确小瞧不复岛了，原来它不是只有一副空壳子，还藏着许许多多的宝贝呢。既然如此，就应该倾囊而出，让他们好好享受一番，要不然谁乐意在这鬼地方待着！

　　虽然无法亲身乘坐龙车，那么过过眼瘾也不错。弟子们都聚精会神地观赏胜景，对二十四人的迥然不同的神情举止津津乐道，尤其是玄昙派的女中豪杰沈凌汐，始终泰然自若，令人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平素的她是身边沁人心脾的甘泉，如今却是远在天边的璀璨星辰，郑景只能脉脉遥望，为君沉吟：“凌汐，你在人群里，纵然不言不语，也能发出最夺目的光芒，叫我如何不钦佩呢。”

　　“我果真未看错人。”柳娉婷亦暗暗称赞。“邓皇”领会皇后心意，决定等“沈状元”出使归来，便封她为最高级别的女官。

　　“陆帝”整天不想看蠢丫头，也不得不看，腻味得很。现在好不容易得了清静，他实在不想再多瞧她一眼。那一群人呢，更没一个合他的眼缘，龙车也说不定即将摔成碎片。他还是小憩一会儿，这可是难得的尽情睡觉的时光。

　　·

　　沈凌汐之所以脱颖而出，她身边抱头痛哭的田小园功不可没。田小园年幼时到山上拾柴，迷了路，不慎坠入深谷。醒来后虽然安然无恙，但从此变得极其畏高，踏上台阶都心有余悸。

　　从登上龙车的那一刻，小园以为死期就不远了，但凡稍有异动，就会摔得粉身碎骨。早知道如此悲惨，她宁愿考倒数第一，也不要出岛历练。

　　她没有把畏高一事告诉任何人，现在也无心多言。沈凌汐不明就里，唯有轻抚她的后背，望向车头娴熟驾驭二龙的大胖娃。

　　许久未见，范易仁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如中流砥柱一般顶天立地，大胖娃这样的称呼已经不适合他了。他是真正的男子汉，也是未来指点河山的英雄。

　　程历和余漾对狼狈的田小园指指点点，放肆嘲笑着她，掌门一进门，他们迅速恢复了常态。掌门在一群正襟危坐的弟子中，一眼就瞥见了滥竽充数的陆璞，冷峻道：“陆璞啊！”

　　没有“宫娥”的殷勤传唤，“陆帝”硬是在掌门喊了好几声之后，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所有人都在认真看，你有什么理由不看！难道你不为自己错失良机而悔恨吗？”

　　陆璞忍气吞声地坐了下来，他倒要看看，这群倒霉的人将会遭受怎样的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