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诀》钟情梦

56、一皇一帝

　　一日后，沈凌汐得到了一个报恩的机会：本月末将举行一场重大比试，每派决出两名弟子出岛历练，其一为最优者，其一为进步最大者。沈凌汐希望玄昙派中的两个就是她和陆璞，她有信心成为最优者，也要努力让他长足进步。

　　陆璞听了掌门发布的讯息，脸上没有太多喜悦的情绪，悻悻地嘟囔道：“肯定没我的份儿！我也不想出岛历练，放我回家就行。”不过哪怕出去透透气也好，说不定还能趁机逃走呢。

　　沈凌汐知晓他所思所想，并且也对他抱有信心。他现在排于末尾，本身天资聪颖，加上她的指点，必有长进，说不定还会一跃升天呢。

　　不过她助他成功之后，自己却不是最佳，又当如何？那他很有可能就会跟孟蔼一同历练去了，他定然心花怒放，她只是想想都不快活，没来由的不快活。

　　“咱们一同历练，可好？”陆璞对面的邓木然询问身旁美人的心意。美人清浅一笑，回以：“那就看我们是否有足够的实力与运气了”。

　　不止他二人，整个门派似乎都为出岛历练而沸腾，沈凌汐意识到激烈的角逐即将展开，思量着该如何助力陆璞。她将平素听课时所作数册条分理析的笔记叠放在他案上，叮嘱他把它们认真看完，牢牢记住其内重点。

　　陆璞以为她又害病了，大吼道：“你让我看这些干什么？”

　　柳娉婷和邓木然立即向沈凌汐投以好奇的目光，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在纸上写了一行字，递给陆璞：

　　“我知道你想出岛历练，便助你一臂之力。”

　　他瞄了一眼，果然不再吵嚷，将笔记尽数收下。她又把纸拿回来，继续写道：“这几天课上不许睡觉，更不许看你那些秘本。有不懂之处，疑难问题，尽管拿来问我。”

　　陆璞扁了扁嘴，挥笔落了一个狂放潇洒的大字——“好”。既然蠢丫头非要帮他，他也不能不领情，至于最终结果如何，那就难测喽。

　　“凌汐，”另一边的郑景摸着她的手，坚定地说：“我猜你一定能出岛历练。”

　　郑景也加入了对她寄予厚望的人群之中，她的压力更添一分。如果不是因为要还陆璞恩情的话，她大可以促成姐妹二人同行，相互间还有个照应。现在只能说一句违心的话：“说不定咱们可以一块儿去呢。”

　　“知己，这次就看你的了！”程历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凑到她们身边，“我好想和你一同历练去啊。”

　　“哼！”郑景白了他一眼，“我看你更想跟孟蔼一起去吧。”

　　程历奋力瞪大寸光鼠目，作出不可置信的神态：“景姐，你何出此言？难道你认为我对知己扯了谎么？我怎会是那样的人……”

　　“我随口说说而已。”郑景见他如同狂风乍起，即将大雨倾盆，赶紧拉起凌汐，奔赴雅舍。

　　程历一路追随，毫无头绪地向她们解释着，大致是说他跟孟蔼虽是旧年相识，但对她们的情谊亦不差分毫。还说孟蔼性子不如知己沉稳，这次比试的结果他大致可以预见。

　　沈凌汐怀疑他在孟蔼面前另有一套说辞，又不想被任何与比试相关的话扰乱心弦，搪塞一句“我知道了”，便拉着郑景甩掉了他。

　　·

　　直到比试结果见分晓那一日，程历的先见之明终于为他洗刷了冤屈。他几欲喜极而泣，疾奔至她们身边：“知己，你看到了吧！我的话应验了！那可全都是真心话。”

　　郑景即刻反驳道：“明明是凌汐自己才华卓越，跟你的话毫不相干，别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她也为比试付出了小小的努力，进步三名，自知无缘历练，仍然略感欣慰。

　　沈凌汐成为最优者，的确备受鼓舞，只是不知道进步五名的陆璞是否可以与她同行，心中仍颇为忐忑。

　　陆璞目睹自己的进步而面不改色，故作洒脱，实则心里乐开了花。照这么看来，他俩真要一起出岛历练了，还真让蠢丫头办到了！

　　他又觉得如果排在蠢丫头后面的孟蔼为最优的话，那么这趟出岛历练会更加美妙，乃至流连忘返。

　　“恭喜你呀，凌汐。”柳娉婷发自内心地祝贺沈凌汐。坐在她对面，着实见识到她身上那份弥足珍贵的韧性，哪怕病弱之际都未叫苦不迭，都不放弃修习。

　　皆道女子如水，沈凌汐外表亦柔弱婉约，却不只是一条山间的浅溪。她拥有浩渺沧海般的才力，终将声震苍穹。

　　“谢谢你，娉婷。”沈凌汐只觉得柳娉婷不似她从前以为的恃美而骄，言谈举止从容淡定，从皮至骨皆称得上美人。

　　柳娉婷此番超越程历，前进了一名。而邓木然纹丝不动，故而他们没有一起历练的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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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埃终于落定，掌门宣布了比试中脱颖而出的两名人选。一个自然是沈凌汐，而另一个居然是——

　　田小园！

　　她进步了六名，略胜陆璞一筹。沈凌汐不知该为她开心，还是为陆璞遗憾。

　　瞥见他捏紧衣袂的手指瞬间松开，嘴角微微下拉又快速上扬，双眉一蹙，是胸有成竹的失落，沈凌汐低声道了句“对不起。”

　　“你何过之有？”陆璞拍了拍她的瘦肩，语调轻松：“我又不是非要去历练不可，你去就成了。到时候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记得都带给我哈。”

　　“好，一定。”

　　沈凌汐的愧疚感总算消解了些许，可她跟田小园的隔阂尚未消融。

　　自那夜之后，她们已有半个月未曾言语，形同陌路。田小园甚至没正眼瞧她一眼，哪怕整间屋子里只剩她二人。就算一同出岛历练，她们也不会相互扶持，只会平添尴尬。

　　·

　　“哎呦，咱们屋子的风水真旺啊！”宋咏卿一边捯饬她的宝贝香炉，一边高谈阔论，“一下子就有两个人出岛历练！”

　　憨厚的马铃被精明的宋咏卿差遣，照她的样子跪着擦地板，忙碌之余不忘夸上一句：“凌汐，小园，你俩可真厉害！”

　　沈凌汐正在收拾行李，唯有回以一笑。田小园忽然钻进了她的纱帐里，令她又惊又喜，手足无措。

　　“俺帮你装包裹吧。”

　　田小园不由分说就要帮沈凌汐叠衣服，凌汐婉拒了她的好意：“不必了，我自己来。”

　　“你知道吗？”田小园的狐狸眼又对她重现光亮，凑到她耳边悄声说：“这次出岛历练的领队是范易仁，闵玥和苏乔也会去。”

　　原来有这么多熟人，沈凌汐为之欣喜：“那太好啦。”

　　田小园把脑袋搭在她肩膀上，可怜巴巴地说：“没想到能跟你们这些才子才女一起去，到时候你可不能再冷落我了。”

　　“那你也不能不理我了！”沈凌汐轻轻弹了她的小脑袋一下，随后安慰她：“你能进步得这么快，出岛历练理所当然，不要再看轻自己了。”

　　宋咏卿又瞧了一场破镜重圆的大戏，真不太乐意看呢。据她长久以来的细致观察，沈凌汐和田小园友情破裂已经半个月，今夜竟然毫无预兆地和好了？如此看来，屋子里又要闹腾起来了，不妙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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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同一饱取回温热的酒菜，陆璞踽踽独行，一路上甚是落寞。他本打算今夜在屋子里好好庆贺一番，与另三人喝个一醉方休，也算是为自己践行，结果却是一场空。

　　但酒菜无罪，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不是还有那句——“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

　　他拎着酒菜迈进屋内，呼朋唤友：“兄弟们，看我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酒菜的香气！”倒在榻上的余漾惊坐而起，飞到陆璞怀中，一把夺过食盒：“八宝鸭、酱肘子……好丰盛的菜啊！”

　　关西大汉笑得合不拢嘴，刚抠过脚趾的黑手理直气壮地伸向鸭腿，被余漾一掌拍落。邓木然连忙将前几日用过未洗的杯盏涮了涮，摆了上来，四人依次落座，夜宴即将开始。

　　“等等！”余漾再度制止大汉的黑手，发出不合时宜的疑问：“今夜为何结宴？”

　　“今朝有酒今朝醉，没什么缘由。”陆璞自行先饮一杯，又为他们斟满美酒。

　　“我明白了！”余漾举杯欲饮，自作聪明地说，“咱们要庆祝你这次成绩进步了不少。”

　　余漾总是有意无意地戳中陆璞的痛处，惹他恼火：“那算什么！我根本不在乎什么比试，也不想出岛历练。”

　　看来又会错了大少爷的心意，余漾顿时哑口无言，早知如此就不多说话了。关西大汉趁机抢到了觊觎已久的鸭腿，一把塞进嘴里，囫囵吞枣地下了肚。

　　陆璞自斟自饮，一杯接着一杯。酒甚灼烈，余漾和邓木然才饮几杯便生醉意，陆璞却面不改色，后来索性捧坛海饮。

　　关西大汉自以为酒量最大，与陆璞拼了几轮酒，也得向他俯首称臣，乖乖吃菜去了。余漾早已醉倒在案上，邓木然随之伏地，又猝然腾空而起，将酒泼了一地，高呼：“你是好东西！有了你，天王老子来了俺都不怕！”

　　邓木然仰天大笑，又面露悲苦：“可是俺还是想做天王老子，俺想坐拥江山美人……”

　　陆璞尚未尽兴，摇晃着酒坛，一滴都不剩，愤然置地。他眼看三人尽醉，何忍独为醒，随口附和道：“好啊，想做就做，我看谁敢拦你！”

　　邓木然摇摇晃晃地来到他身边，非要拉他起身，双眼迷离，吐字含混：“陆璞，你……你是千古一帝，你封我为皇，好不好？”

　　“好，我封你为邓皇，行了吧。”陆璞闻着他呼出的酒气就恶心，连忙甩开他。

　　“邓皇！邓皇！”邓木然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比仙师夸奖他的时候高兴千倍万倍，激动得向陆璞下跪：“叩谢陆帝圣恩！”

　　这还不算完，邓木然又要举行“陆帝”与“邓皇”的登基大典。关西大汉立即响应，不省人事的余漾被强行拖了起来。

　　“陆帝万岁万岁万万岁！邓皇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两位“良民”有气无力的呼声与见证之下，“陆帝”与“邓皇”横空出世，即将统治这一方天地。日后或否开疆扩土，尚未可知。

　　一皇一帝爱民如子，随手就封给他们一官半职。余漾荣膺“大丞相”，关西大汉则为“戎马大将军”，四人心满意足地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