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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知人知面 ...

  •   陆璞想要喊住沈凌汐,可已不见她的身影。她的话令他有些许难堪,更多的是莫明其妙,不可理喻。他可以清楚的是,她误会了他跟薛君颜之间的关系,并且想为玉融打抱不平。可他也没必要向她解释什么,懂他的人自然会懂,误会他的人,他断不会多费唇舌。

      沈凌汐一定想不到,她费尽全力使出的眼神攻击对薛君颜没有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薛君颜仅仅是困惑,纳罕沈凌汐说话做事十分古怪,以及陆璞为何面露羞惭之色。

      “玉融……”她小心翼翼地发问,“又是谁啊?”

      “我先回去了。”陆璞不耐烦地甩下一句。

      他举足欲行,那只残足仍隐隐作痛。遇到沈凌汐让他又是心情不顺,又是身体遭受重创,讨人晦气的蠢丫头,真不想再看到她!

      ·

      回无涯斋的路上,沈凌汐尽情发泄着怨气:“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今日便是你我友尽之日!后会无期。”

      话一说出口,一丝悔意便自她心底萌生。父亲再三告诫过她,不要对亲近的、难以割舍的人说出决绝的话语,“因为只要你说出口,便在那人心上剜了一刀。”日后两个人再重归于好,也会因为那道伤痕疏离几分,目之所及,如芒在背。

      其实她也没必要生气,情|事于她而言只是懵懂。何况那是别人的感情,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感同身受,岂能妄下断言?还是回去午梦一场,忘却发生过的一切吧。

      回到学室,她立刻趴在案上,只待入眠。忽听田小园在她耳边念叨:“凌汐,外头有人找你。”她心烦意乱,捂紧双耳:“不见!就说我睡着了。”田小园只好如是回话,纳闷她为何如此不快。

      沈凌汐终于得以安心入睡,铃音再响,她起身外出。不成想,刚迈出门口,便被人一把拉住,一路拖拽到了楼梯偏僻的拐角。虽仍处于刚睡醒的迷蒙状态,但只凭那让她不舒服的气息,蛮横的力道,她便知来者何人了。

      她紧皱眉头,使劲用手蹭了蹭被薛君颜扯过的衣袖,尽力瞪起双眼,极度不满道:“喂!你把我拉到这里做什么?”

      陆璞不在场,薛君颜自然疲于伪装笑容,双手于胸前环抱,目露凶光,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开始了“审问”。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沈凌汐一番,这个小丫头相貌平平,脸上睡痕未消,看起来无甚喜人之处,根本没必要怀疑她跟陆璞之间的渊源。

      “告诉我,玉融是谁?她是陆璞什么人?”

      沈凌汐忍不住发笑,此人既然到她这里来刺探军情,想必陆璞没有如实相告。她也作出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轻蔑地说:“我凭什么告诉你,你根本就不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

      沈凌汐又要发挥她的逃跑特长,却被薛君颜狠狠捏住了手腕。“快说!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我就不说,你还能对我怎样!”薛君颜阴恻恻的样子的确让沈凌汐感到惊恐,但她哪里是会轻易服输的人。

      薛君颜放开了沈凌汐,冷笑一声,口中念念有词,似是些诡异的咒文,双手如风般在胸前飘摇。沈凌汐觉察到周围有异动,拔腿就跑,四周尘沙骤起,将她紧紧包裹其中,扶摇而上。她努力挣扎着,手脚狠狠踢打着,却被越裹越紧。当初那只被孩童玩弄,裹在蛛网中不屈不挠的蝉,如今她也感同身受了。

      薛君颜负手而立,赏玩她这副窘态,好心提醒道:“别白费力气了,劝你还是赶快告诉我。”

      沈凌汐的确不再挣扎,但也不肯看她,不肯说话。薛君颜不耐烦地动了动手指,尘沙集聚,缩得更紧了。沈凌汐全身上下的每一个骨节都被束缚着,胸口被勒得生疼,她仍是紧咬牙关,一声不吭。眼前渐被迷雾笼罩,她连薛君颜那张丑恶的面孔都看不真切了。

      ·

      一道明亮的白光划过,沈凌汐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一双厚实的手握住了她瘦削的肩头,与此同时,似有暖流涌遍全身,疼痛消失殆尽。

      “还好么?”她眨了好几遍眼睛,才驱散了雾气,大胖娃赫然出现在眼前。一贯忠厚老实的他表情严肃,甚至带着几分怒气,对薛君颜厉声斥道:“你妄动法术,就不怕身份暴露?”

      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薛君颜言语之间沉稳如初:“阁下还是留着这份心思,担心担心自己吧。”

      “救人与害人,岂可一概而论。”

      范易仁扶着沈凌汐,渐行渐远,薛君颜看着他们的背影陷入沉思:居然有这么厉害的帮手,看来在这丫头身上,是打听不出什么了。拐弯抹角的手段也不太适合她,还是多在陆璞身上费些心思吧。她一时冲动使用法术,实是不该,以后还应小心行事。

      沈凌汐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难以置信。薛君颜会诡异的法术,而范易仁似乎更胜一筹。如果都不是普通弟子,那他二人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纠结了许久,沈凌汐决定先开口道谢:“多谢你,救我。”趁着说话的工夫,她便想悄无声息地脱离范易仁的扶持,不成想他的手很是用力。

      “无妨。”范易仁假装认真看路,不动声色地加大手的力气:“以后务必小心,不要接近她。”

      “何出此言?”沈凌汐停住脚步,面色凝重:“她究竟是什么人,而你……又是什么人?”

      范易仁回避了沈凌汐的目光,放开搀扶她的手,继续前行,只留给她一句话:“你只要相信,我不会伤害你就好。”

      对呀,大胖娃这么憨厚老实,肯定不会做坏事。倒是薛君颜,活脱脱一个为非作歹的妖女,而大胖娃就是深藏不露的高人,惩恶扬善,除暴安良,一身正气。如此一想,沈凌汐便释然了,连忙追上范易仁的脚步。

      ·

      长廊的另一侧,陆璞正在寻找薛君颜,不知为何,她小憩的时候竟没来找他。没等到薛君颜,陆璞却意外地发现沈凌汐这晦气丫头,与一个男弟子的暧昧行径。居然敢在无涯斋里拉拉扯扯,这丫头真是胆大包天喽!

      “那又如何,我跟她,要做不相干的人才对。”陆璞朝他们的方向横了一眼,大步流星地回到了学室。

      “好难得啊!陆大少爷此次课不仅没迟到,还提前回来了。”他刚坐下来,就听余漾阴阳怪气地说道,于是照样横了他一眼:“本少爷想何时回来就何时回来,没人拦得住!”

      听了这话,余漾居然没反驳,唯有粲然一笑。陆璞却忍不了他这副乖巧的样子:“怎么还变性情啦?今日净遇见怪人了。”

      余漾凑到他耳边,字字铿锵,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你——死——定——啦!”

      “什么?”陆璞心中一紧,顺着他的目光,瞄到面如浓墨的掌门站在门口,冲他喊道:“陆璞,出来!”

      陆璞诚惶诚恐地挪开步子,临走前恶狠狠地捏了捏余漾细嫩的脖颈,也算是为自己壮胆了。甫一出门,他身后便传来余漾大仇得报、酣畅淋漓的笑声,真想冲回去揍他一顿,奈何身不由己啊!

      ·

      玄昙掌门负手而立,那一张脸与“黑云压城城欲摧”这句诗可谓是绝配,阴沉开口道:“陆璞啊,才仅仅是正式修行第二日,你说说看,迟到了几回?”

      见他低着头,似有羞愧之意,掌门语气缓和了些:“数不清了,这些还另当别论。今日当是你与余漾洒扫学室,你却偷奸耍滑、溜去吃饭,害得人家余漾一个人把整个学室打扫得干干净净,连饭都没能吃上,像话吗?”

      就知道是余漾这臭小子装可怜!陆璞霍然抬头,转身指向笑得合不拢嘴的余漾,义正言辞道:“掌门,您看他那容光焕发的模样,哪里像是没吃饭的人!”

      掌门呵斥道:“休得胡言!你先想想自己是否有错。”

      陆璞还想继续辩驳,然而四周投过来的目光越来越多,若是被薛君颜看见了,难免颜面受损。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私人恩怨还是私下解决。于是乎陆璞乖巧地承认了错误:“徒儿知错了,午间是我一时大意,遗忘洒扫。以后我也会按时归位,尽力不迟到的。”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听了他诚恳的道歉,掌门果然和颜悦色开来,柔光自阴云的缝隙中洒下。“不过,我还是要对你略施小惩。傍晚你一个人洒扫学室,做不到不染纤尘,便休想吃晚饭。”

      陆璞攥紧了拳头,压制住躁动的怨气与怒气,脑袋似木鱼般上下敲着。“回去吧。”掌门摆了摆手,他立刻冲回了学室,要让一切都尽情爆发出来。

      余漾眼睁睁地看着陆璞向他逼近,似暴风骤雨裹挟着山洪与沙石,气势排山倒海。那一双素来温和善睐、脉脉含情的明眸,此刻灌满了幽暗冰封的湖水,要将他活活溺死于其中。

      陆璞立于他瑟瑟发抖的小身子旁边,怨怒交加而成的力量尽数倾注于右手之上,自空中倏地拍下。这一掌,定要让这装可怜的阴险之人,五脏六腑俱裂,奇经八脉尽断。

      右掌与他后背仅差毫厘之时,陆璞蓦然瞥见,掌门还在门口隐蔽处,黝黑的脸盘投来灼灼目光。陆璞手上的气力瞬间消失殆尽,温柔地抚摩着余漾的后背,谄媚地笑着:“呵呵呵,你中午辛苦了哈……晚上我一个人打扫就好。”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谓“一物降一物”……如此这般,陆璞深刻理解了其中道理。他瞄了一眼余漾小人得志的丑态,又长叹,“画猫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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