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羊花/裴洛裴]家信》满心如愿

23、章二十三 困囹圄

　　裴洛二人对视一眼，一个起身抱起相机护在怀里另一个反手打开旁边的立柜，柜里是排得整整齐齐的枪支。连续顺畅地上子弹开保险，直把洛风看呆了好几秒。“你、你什——”洛风话要说不利索了，“还会用枪了？”
　　“出发前在部队有预训的。”裴元拿枪托撞了下洛风的肩膀，“你没参加？”
　　“我又没有编制……”洛风艳羡地轻轻抚过那把G3，“真不错诶，好用吗这玩意儿？”
　　“一会就知道了。”
　　外面的爆炸声还在间间断断地继续着，裴元把门虚掩上，枪口从角落里伸出去，眼睛紧盯着那一条门缝。洛风在边上看得大气不敢喘一口，他也就是嘴皮子顺溜，真刀真枪地上了反而给惊着了。
　　有个肩上扛了火箭筒的反政府武装分子四处瞅着靠近了，洛风发现裴元的呼吸也是紧张急促的，只是端枪的手稳得很，一如他拿手术刀的时候。确定外面只有那一个人，裴元的手指松开又握紧，沉了口气，扣动了扳机。
　　子弹贯穿了那人两边的太阳穴，血丝飞溅，当场被击毙。洛风看呆了都，虽然距离很近没错，但是这太准也太稳了，而且裴元开枪后还在瞄准镜里等了好一会，直到外边没动静了才出去查看情况，心态感觉挺好，不急不躁的。快步把落在地上的火箭筒拖回来，裴元靠着墙小口小口地喘着气，看来手上沾了人命并不是对他毫无影响。
　　“裴元……你、你还行吗？”
　　“凑活。”裴元左手提枪，右手按着心口，那里跳得太快像是要蹦出来。“洛风，外面估计是出事了。”
　　“我知道。”
　　“早跟你说很危险了，偏还不听……这万一要是回不去呢？”
　　“不会的。”
　　“我是说万一，战场上都是瞬息万变的……”
　　“不会的。”洛风握住他的右手，掌下的心跳鲜活有力又惊慌失措。“我们一定会一起回去的。”
　　裴元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挪开眼，小声嘟哝道：“怎么也不给你预训就让你过来……”
　　“啊？你刚刚说的啥啊。”
　　“……没什么。”
　　有士兵来查看每个房间里的情况，见他二人无事便让他们跟上，集体聚到防卫更完备的临时指挥室。里面挤得很，留守后勤人员基本都在，空气里一股汗味与沙土气，还有隐隐的血腥味，显然刚刚的爆炸还是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与损失。
　　伤员亟待救助，裴元没再跟洛风说话，转身便开始例行的检查与包扎。洛风在边上站了一会，忽然反应过来聂冲并不在这里，而且似乎没有留下任何消息。他一个一个挨着问过去，居然没有一个人见过聂冲，好像这个年轻的摄影师凭空蒸发了一样。
　　“裴元，小聂不见了。”他有点慌了，但面上没显。“都说没见着他。”
　　“怎么可能，”裴元皱眉，“不是刚刚还在？会不会吃饭去了，饭堂那边好像也有集合点。”
　　“但愿吧……”洛风并没有得到什么安慰，“跟那边联系上了吗？”
　　“没有，爆炸把电线炸断了，信号也很不好，通讯系统基本瘫痪。”
　　洛风点了点头，说不出话来。
　　“你别急，会没事的。”裴元想拍拍他的肩，无奈满手血污，只得作罢。“等警报解除我陪你一起去找他。”
　　外面再次哨响，“一级警备！”然后是枪声与爆炸，轰鸣大作。
　　裴元几乎是立刻拉住了洛风的手，“呆在这里，不要出去。”
　　“我不会冲动的……”洛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裴元只定定看他。
　　“我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洛风抱紧了怀里的相机，“我答应过你的。”
　　裴元慢慢松开手，“嗯。”
　　枪声并没有持续太久，爆炸声也没再响起来，危机似乎已经告结。后勤基地里没有多少防备力量，裴元很清楚真有敌袭如果没有后援这边根本撑不了多久，只能赌一把对方能看在UN这个名头和营地外面大幅的白底红十字的份上放他们一马，毕竟反政府武装也是想争取国际支持的。
　　——只可惜，他似乎赌输了。
　　枪声再起，这回是扫射，子弹倾泻在临时指挥室门口，逼退了门边防守的人，耀武扬威得很。
　　“小聂！”洛风忍不住前冲了一步，目眦欲裂。裴元一把拦住他，“别冲动，不要让他们知道你们有关系。”
　　基地里的反击力量被消耗殆尽，袭击者重装加身，伤害效果明显的爆炸让这群恶魔满面欢愉。他们将抓来的人质顶在前面，对着临时指挥室喊话，聂冲与一名看护、一名向导、两名女护士被抓，摄影师看上去状态很不好，小腿在汩汩流血，神志几近昏迷。
　　“小聂是我带出来的，”洛风低着头，“我得把他带回去。”
　　“那也不是现在！”裴元拉着他往后退，洛风这倔脾气会干出点什么来他可太明白了。“一定有办法的，你急什么？”
　　指挥室这边提出要谈判，并且交换人质，女人和伤员可以换成健康的成年男性。洛风挣开裴元的手，裴元抵不过他，只能最后喊他一声，说洛风，你不要去。
　　洛风有一瞬间的退缩。但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就临着门口，袭击者早看见了这番纠缠，点名要他过去，然后将行走不能的聂冲推了过来。裴元无话可说，和几个军医一起处理了聂冲的伤口，在人群后面等着谈判完毕。
　　当时洛风跟他说要随军出国，他决定同他一起是怕万一战场上有点什么方便照顾，但真到了这里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心里是不愿的——不愿见到洛风受伤，如果给洛风做手术，裴元觉得自己手会抖。
　　早知道不该答应他……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是托人找关系把他扣住也不该让他踏上出国的飞机。裴元从洛风到来的那一秒就已经开始后悔，现在悔意达到了顶峰。这人，上了战场什么做不出，早知道啊……
　　前方谈判陷入僵持，混乱的冲撞不再，但是来回的争执还在继续。聂冲已经醒了，他一睁眼看到裴元就问：“组长呢？”
　　“他有点事。”
　　“那他现在在哪？”
　　裴元看着他的眼睛，“他代替你当人质去了。”
　　聂冲懵了，“组长……”
　　旁边的张医生打了一下裴元的肩膀，“你跟他说这个干嘛。”
　　“我是想你记住，他都为你们做过什么。”医用口罩遮住了裴元的表情，聂冲只能看见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你要记得。”
　　“我……”聂冲一时无语，“我知道的，我会记得……”
　　“嗨，小聂你不要紧张。”张医生企图活跃一下气氛，“洛记那么好的人，一准没事。裴元你也是，吓唬他干什么，孩子才多大一点，回头再惊出病来你给治？”
　　“我没吓他。”裴元的声音闷闷的。“都是实话。”
　　“裴医生，我——”聂冲没能说完，外面的谈判似乎有崩溃的迹象，裴元一抬眼正看见对方拿枪口抵在洛风脖子上的场景，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待回过神浑身上下都是软的，差点就要坐不稳。
　　每晚的噩梦正在上演序幕，一时间耳畔只余嗡嗡蜂鸣，什么话都听不进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揪着张医生的衣领子，张医生嘴巴开合说了几句，他却听不清内容，他甚至想拿着那把带进来的G3冲出去，残余的理智阻止了这一行为，但并没有让他更好受一点。
　　冷静，冷静，他对自己说。冲动于事无补，等待才是最好的选择。可现在这种情形让他怎么冷静呢，爱人被凶悍歹徒拿枪指着脑袋，要怎么才能让他相信其实这一切都只是个梦，爱人最后会平安无事？
　　——这一切要真的是梦，那就好了。
　　“这是……他留给你的。”裴元将洛风之前一直抱在怀里的相机塞到聂冲手上，找了个角落缩了起来。他不敢看下去了，再看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出些什么事。
　　他不是什么圣人贤者，更不是山崩于前不动声色的得道高人，他有七情六欲，也会惶恐暴怒；他就是个普通医生，能救人就算兼济天下，能护己就是独善其身，但这些好像都没有用——现实是，他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只能空等着结果的发生。
　　从未有过的自责与悔恨几要淹没了他，裴元摸摸心口，那里缓慢地跳动着，仿佛低声哀叹。
　　谈判还在继续，或者说，还在拖时间。洛风无心激怒对方，这并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他只是恰好卡在那个位置被对方拿来发泄怒火而已，运气实也是不佳。没有底气再谈都是空谈，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前方可以得到消息尽快派人救援，虽然目前希望比较渺茫，不过在洛风看来一切都还有转机，他不仅答应了要带聂冲回去，更答应了要跟裴元一起回去。
　　他不能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