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羊花/裴洛裴]家信》满心如愿

20、章二十 晚香玉

　　“小裴啊，你头上这伤怎么回事啊？”
　　“不小心磕着了。”
　　“哦呦，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很疼吧？”沈絮关切地看着裴元额头包扎的那一圈儿。“我还以为是你们工作中跟别人起冲突了呢。”
　　“……怎么会呢沈姨。”
　　平心而论，沈絮单从外表上很难看出都有个二十好几的儿子了。黑色连衣裙与盘发不显出她老成，反而很好地压住了她身上那种有点不合时宜的跳脱与孩子气；尖俏下巴，秋水剪瞳，肤色白皙，说是洛风的姐姐都有人信。这样的一位长辈很容易让人失去防备心，裴元要不断在心里默念提醒自己才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
　　当门锁被转动的时候，裴元已经快要顶不住了。他几乎是从沙发上跳起来去开门的，顺手接过洛风的包挂在衣架上，卡住沈絮的视觉死角把下巴搁在洛风肩头跟对方耳语：“我跟你妈说是你朋友，刚来这边才暂住几天，你可别什么都往外说啊。”
　　洛风回以一个“我懂我懂我全懂”的眼神，走到沈絮身边一屁股坐下，“妈，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呢？”
　　“我到我儿子家来还要提前打招呼？”沈絮看他那副懒散样儿，再看裴元温和端方、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对比之下高下立判，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得推了一把自家儿子道：“还不起来？你看人小裴，再看看你，诶呦，能看么？哎呀赶紧起来吃饭，还赖着？”
　　洛风这才起身去洗手，背过身暗示裴元放轻松，不是什么大事儿。
　　论厨艺，洛风显然是比不上沈絮的，虽然这手法都是一脉相承，可到底经验摆在这里，裴元觉得还是洛妈妈的成品更算得上是美食。
　　吃饭的时候沈絮还跟裴元聊了几句，内容无非是“工作房车女朋友”。裴元胡诌了几句应付了，心里却有些不安，这似笑非笑的神情……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是他敏感了么？裴元自我质询着。一顿饭勉强称得上是宾主尽欢，眼见得沈絮要走，裴元忙拍了下洛风的肩：“诶，送送你妈妈。”
　　“啊？这地方她比我还熟，出大门三分钟就有地铁，有什么可送的。”
　　“叫你送你就送，你妈妈好不容易来一趟，送个门你都不愿意？”
　　“……我送还不成么？”这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洛风无奈选择妥协。“对了，碗放着我回来洗，你别动啊。”
　　“知道啦。你快去，路上小心点啊。”
　　沈絮还没拧开楼道大门便毫不意外地听见了身后踢踏的脚步声。“妈！我送送您？”
　　她知道家里那位一定会让他来送她的。
　　“难得，这次终于有点儿子样儿了。”
　　“瞧您说的，敢情以前我就不是您儿子啦？”洛风笑嘻嘻地缀在沈絮身后，一伸手帮她推开了单元楼的大门。
　　沈絮哼了一声，“怎么就没见着你往家里带个丫头呢？净给我整些幺蛾子！”
　　她这话有歧义，洛风一个激灵，听见他母亲又续道：“裴元？只是你朋友？”
　　洛风一下给惊出冷汗来。
　　——什么意思这是？
　　玄关处传来一阵抖落钥匙的动静，裴元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这么快？”指尖书页被轻飘飘地翻过，他眼神一转，洛风的神色正常极了。
　　“你妈妈有说什么吗？”
　　“嗨，老生常谈的东西，说来说去不就是那些。”洛风换好鞋往厨房去，“别想多了。”
　　裴元把书一合，淡淡扫他一眼。
　　真的只是那些么？他下意识地咬了咬唇角，捏着医案的书脊看不进去。洛风……在瞒他。为什么？
　　晚上关灯之后洛风反常地安静，裴元以为他总该说上两句的。卧室的空调睡前关了，窗子开了一半，夏风悠悠地送进些晚香玉独有的幽郁味道，裴元迷迷糊糊地要在这样的香气中睡过去了，一只热腾腾的手从被单那边伸了过来，摸上他的腰间暗示性地揉了两把。裴元在黑暗中一下子睁开了眼。他明白对方的意思，只是有些诧异罢了，倒没有拒绝。他一向不会拒绝洛风在床上的要求，因为自己的心思不太足，一般只要洛风不过分，他都是随他摆弄的。
　　得了准许后身边的人放肆了许多，手脚不安分地缠上来，然后将裴元拢在身下，捏着下巴交换了一个亲吻。夏日气盛，裴元还记得套一件睡衣，洛风干脆就是大裤衩一拉完事儿，彼此之间都脱得很快。洛风右手顺着裴元的腰线往下，一遍遍地抚着那纤细的腰以及修长笔直的双腿。房间里没什么光，可窗外路灯一点昏黄暧昧的光遥遥透进帘子里照进屋内，依稀能辨出一双交叠的人影。
　　……
　　裴元全程无话，被洛风的动作撞得只剩下喘，想要得到释放，还被“受了伤不能动血气”给堵了回来，气得他一口咬住洛风肩头，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
　　这家伙今晚怎么了……是洛妈妈说什么了吗？还是别的人……
　　他以为洛风会继续，可也只是这样一次就结束了。裴元有点奇异于这样不符合对方性格的行为：“为什么……不做到底？”
　　洛风顺了下气，低头亲了亲他的眼角，“你想要？”
　　裴元沉默了一下，幽幽地反问他：“你不想么？”
　　洛风趴在他肩头只是笑。裴元支起手臂推他，“很好笑么？……诶，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没事儿啊。”是很虚伪敷衍的语气了，裴元简直想咬他耳朵。“咳，其实是我师父啦，他可能要离开纯阳，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留下来……那个，我刚刚是不是弄疼你了？”
　　“……”现在想起来有什么用，做都做过了好么？“洛风，你妈妈真的——唔……”
　　洛风没让他说下去。几番亲吻，他把湿热的吐息落在裴元耳边：“你相信我，裴元，咱俩一定可以的，只要你信我……”
　　裴元反手抱住他，没再接这番话。
　　沈絮对这件事的态度很微妙。她临走之前是这么跟洛风说的：“下礼拜我出差去西北采风，你再仔细想想吧。”包容与威胁交织，洛风唯有苦着脸连声应下。
　　算是死刑转死缓啊……也许，只要再努把力，就能有期转无罪呢？洛风这样想着，不打算把这事儿跟裴元细说。
　　何必呢，一人欢喜两人知，两人忧愁还是他一人担吧……
　　三天假期结束，实质上没怎么得到休息的裴元回到了京医。他不在的这三天，医疗器械那事没瞒住已经曝了出来，医调委介入调解失败，病人家属提起了附带巨额民事赔偿的刑事诉讼。京医专门组织了调查小组并召开会议讨论解决办法，院长点名要裴元也参与列席会议，裴元没意见，他原则上会服从院长的所有决定。
　　“明天，市卫生局调派的负责医疗事故技术鉴定工作的医学委员会就会进驻了。”院长捧着茶杯，这帮医鉴委的比纯阳那拨人还不好说话，都是一个系统的，想糊弄也不可能，哪儿有猫腻对方一眼就能看出来。“大家都准备一下吧。”
　　裴元扫了一圈会议室，惊讶地发现那个外科的医师居然不在，放射科的副主任倒是在，但是脸色煞白，眼周一片青黑，估计是很多天没睡好觉了。
　　“医务科。”
　　包括裴元在内，医务科的四名与会者同时抬头看发话的院长。
　　“你们一会儿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拿个报告给我，然后明天和后勤一起负责医鉴委专家的接待工作。”
　　裴元拿笔记下了，就听院长继续道：“记住，一定要查清楚，究竟是谁疏忽大意了，还是就是有意在医治的过程中牟利；这个很重要，关系到我们京医的荣誉，要仔仔细细地认真查。”
　　京医的荣誉？这难道不是要完完全全地把京医从这件事的担责中摘出来，让那几个医师身败名裂么？
　　裴元记录的笔落不下去了。他能理解院长的想法，但这件事很显然医院的管理层逃不了干系，这么明目张胆地逃避责任，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