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羊花/裴洛裴]家信》满心如愿

12、章十二 斟酌定

　　盯着门口的铭牌看了好一会，裴元面无表情地站在神内主任办公室外抬着手停顿着，最终还是敲响了曲云的门。
　　他在想，为什么我要来找曲云呢，为什么……我要为了洛风来找曲云呢。
　　林复一已经离开了蓉城，裴元去车站送了一下，上月台时他说对不起，他的学长没说话，只是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转身就走了。
　　裴元莫名有点负罪感。当然，一点而已。
　　“进来。”
　　“曲主任。”
　　“裴元？有事吗。”
　　“是这样，曲主任，那个军区驻队医检的名单上……还能不能再加位置了？”
　　曲云右手食指上盘旋的红笔“啪”地一顿，“你改主意了？裴元，要想清楚啊。”
　　“嗯。既然来了，肯定是已经确定了的。”
　　“不会是你家老头子又跟你说了什么吧？这可不像你啊。”曲云转着笔叩了叩桌面，笑得有些隐约的得意，“位置倒是有，不过名单我已经提交进入二次审核了，你说要怎么办呢？”
　　“什么？”裴元微微一愣，“已经到二审了？”
　　“是啊。”曲云把笔一扔侧身从办公桌边上一个文件夹里抽出几张纸递给裴元，“不过呢，倒也不是不能通融……你真想去？”
　　裴元苦笑着点头接过来，垂眼一看笑容便僵住了。这是一份红头文件，保健局……？还是中央级的？“曲主任，这……”
　　曲云摆手，“你别跟我说你家孙老头没跟你提起过，虽然年龄是太小了，不过你资历摆在那，又有几位国手联名保荐，进医学专家委员会也不算什么难事。”见裴元皱眉曲云不由得撇嘴，“怎么，嫌弃？进医专委又不是让你天天关屋里，名分而已，好处肯定比坏处要大就是了。”
　　“比如，这次的驻队医检？”
　　曲云抿着嘴笑，“当然。你不是问能不能加位置嘛，喏，这就是给医专委的人留的空了。”
　　裴元叹了口气，“我——”
　　“你没得选。”曲云强势地打断了他，“过这村没这店，你最好现在就下决定——除非你能在二审的名单上加上你的名字，那另当别论了。”
　　裴元低着眼仔细权衡着。医专委……若要凭医入仕，那绝对是通坦大道，可他并不太想这样做，凭空多了许多束缚。失却了这种闲云野鹤式的自由、悬壶济世的仁心，他裴元，当初又为什么要学医？
　　大不了不去了。洛风那家伙还不一定在军区呢，自己这巴巴地赶过去像什么样子？心虚急着解释吗？
　　这事还要说到三天前。那天中午在食堂裴元本来没心情留在那儿吃，可排队打饭时他一个耳尖就听见前面两个别的科室的同事正絮叨着什么……
　　“诶你也报名了？家里堂客知道嘛？”——要签保密条例的好吧。
　　“这哪能说，我只跟她讲是出差啊。”——嗯，这个靠谱。
　　“听说了吗，这次例行医检好像赶上文化宣传，你说会采访咱们吗？说不定还有机会占个版面之类的……”——怎么可能。
　　“想多了吧，这种采访肯定是纯阳的事，人家会care咱们这种边边角角？”——对啊……什么，纯阳？！
　　裴元叼着勺子愣在当场。他想起那晚洛风含含糊糊的语气，偷偷摸摸的态度，难道是……立刻扔下吃了几口的盒饭转到安全门后打电话给某可疑知情人士：“杨宁？方便说话吗。”
　　杨宁也正吃饭，看到来电显示心头一颤：“……裴大夫啊。”
　　“嗯。杨宁，你别瞒我，洛风人呢？”
　　“呃，”杨宁冷汗要下来了，“这个，他上哪儿出差了？不是，我哪儿会知道啊裴大夫……”
　　“呵呵。”裴元笑了一声，杨宁差点噎住，一口饭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咳得惊天动地。“不说？也行啊。等我问出来再找你算账。”说完直接挂断电话甚至不给杨宁解释的机会。
　　——这都特么什么事儿啊。杨宁简直欲哭无泪，洛风丫居然真把裴元招惹上了……这不找死呢吗？别城门失火殃及他这池鱼啊？
　　“想好了？”曲云偏头看着裴元微微地笑，脖子上的银饰闪过一道莹莹的光，仿佛料定他不会拒绝似的伸手递上文件袋：“想好了就填表吧。”
　　裴元还能说什么呢，“那，谢谢主任了。”
　　“免了。我能多问一句吗，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前几天不是还漠不关心的。”曲云的语气里能听出来一丝调侃，裴元没法厚着脸皮硬扛了：“是……一个朋友，我跟他，我们……有点误会，我想当面跟他说清楚。”
　　“哦？”曲云摩挲着下巴，“是这样啊。你那朋友是纯阳的？”
　　裴元猛一抬头，“您知道？！”
　　“还真是啊？”曲云也就是信口这么一说，见状便道：“那我可真要提醒你了，我们省一院只负责西南军区这块，但医专委的可以从西南、兰城和华北军区里选一个，你那朋友在哪个区啊？你去找他，跟他说过吗？”
　　“没有。”指望那家伙，下辈子吧。“我随院里的安排去西南就行。”
　　这种事情，看缘分了。
　　从曲云办公室出来，裴元再次拨通了杨宁的号码：“杨宁？”
　　“……在在在呢！”
　　“保密条例？”
　　“……”卧槽哪个孙子泄了密，“啊？什么啊？”
　　这种时候一定要装傻！
　　“别跟我装，洛风他进军区了？具体哪个军区你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啊裴大夫……诶裴大夫！裴医生！裴医生你听我说你别笑了好吗我听着瘆得慌……”
　　“那就说。”
　　“应该是兰城或者蓉城，原则上就近来着。”
　　“多谢，我会记着的。”说着就要挂断，反倒是杨宁拦住了：“诶等会儿的裴大夫！别急啊，我还有句话想问呢。”
　　“问。”
　　“你对他，我是说洛风，你……是认真的吗？”杨宁虽是犹豫的语气心里却很笃定——他还没见过裴元这样咄咄逼人的态度。
　　“……”裴元下意识地想回避，“你问这个干嘛。”
　　杨宁叹了口气，“洛风他可是认真的啊。而且他已经在考虑以后的事儿了你知道么？”
　　“你以为我问你他现在在哪儿是为了什么？”
　　“因为……？”
　　“因为，我要追上他。不然呢？”裴元低笑，“杨警官，我也很认真啊。”

　　如果洛风不在蓉城军区的话，他又该怎么办？裴元对着镜子理了理军容，怎么办啊……走一步算一步吧。
　　身上这套军装没有衔，拜医专委所赐，暂时也没有编制。决定进医专委后他找了他的老师孙思邈好几次，总算是把这事给敲定了，他一点也不喜欢迎来送往，可现在如此便注定是免不了的事情。
　　手指抚上端正谨严的领带，一时竟有些无措。为了一个人要追到军区去，他以前可从未想过会到这地步……值得吗？有没有可能，是一厢情愿？
　　不会的。裴元忽然笑了。他想起那晚洛风的话，一句未完待续的“我想好答案了”，心里一下安定下来，紧绷的神经得到放松似的舒展。
　　继而又微一皱眉。学长说的话不像是作假，自己可以冷处理，却不能一直回避，总要把话说清楚的。早断早好，他不想欠着他。
　　大清早的就得起床去训练基地里熟悉环境，等一圈转下来都快十一点了。裴元一边面带微笑听着身边陪同的军区外联负责人唐傲天介绍一边腹诽，怎么都不用吃饭的吗，食堂已经走过了吧？正欲开口提醒，身侧的一处营房爆发出的一阵笑声却一下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是他幻听了？这里面，有某人的声音吧？
　　他转头去看唐傲天，对方略显尴尬地望天打哈哈：“让裴专家看笑话了，这不是纯阳的人过来搞宣传么，这几天比较闹腾一点……哎呀莫笑，回头老子教训这帮龟儿子去……”
　　“没事。”裴元努力忍住笑意。绝对是他无疑了，这种事也就是他了吧？
　　裴元毫无征兆地停步转身，“唐少校，我能过去看看么？”
　　“啥子诶？”唐傲天一愣，裴元已经走过去推开了营房虚掩的门。“裴专家……”这大夫，也真是跳，唐傲天连忙大步一迈跟上，心说可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
　　营房里的军容军貌端正良好，这让唐少校很是欣慰，好歹没在外人面前跌份儿不是。“长官好！”看看，咱唐家军这素质，没毛病……等一哈儿，那个衣衫不整的瓜娃子是哪个啊？
　　唐傲天站在裴军医身边咳了一声，“洛记者啊。”他拿眼神瞄了瞄裴元意思是你个瓜娃儿还不赶紧把衣服穿好的，哪料到洛风根本没看他只顾盯着裴元了，失了魂一般傻愣愣地干站在原地。
　　裴元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慢慢地笑了一下。唐傲天看见洛大记者诡异地后退了一步。
　　“你们……”原来认识的啊？那倒是不用介绍了……
　　“洛风。”裴元带着笑慢悠悠走过去。“你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