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旷世家人

8、第八章

　　扶着墙壁，一脚深一脚浅的，修薇慢慢踱回了房间。
　　她感觉今天晚上有些醉了。
　　已经很久没有醉的感觉了。今天喝的并不多，她清楚自己的酒量。可能正应了那句话“酒不醉人人自醉”，自己越是想要忽略，越是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从心脏位置传来的疼痛。一阵阵钝钝的心痛，全都随着如血的酒流到四肢百骸，渗进骨肉愁肠。
　　“站在最顶端上，
　　却失去光芒。
　　曾留下的痕迹，
　　我无法想象。
　　一个人的勇敢，
　　能和谁分享？
　　喜悦后的悲伤，
　　在没人的地方，
　　深呼吸继续、
　　往上……”
　　手机的彩光流转在暗黑的房间里、流转在旁边不为所动的女人身上。
　　修薇出神地听着Stefanie坚强的歌声，好一会儿才接了电话。
　　“薇薇，这么晚了还没睡？”浑厚的男声从话筒一段传来。
　　“嗯，你也还没有睡？”修薇提了精神，现在听到他的声音让她感到温暖但却烦躁。
　　“sorry，虽然很晚了，可是想看看你是否已经睡了。想跟你说说话。”
　　“子衿，时间过的这么快，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话筒那边子衿轻笑了起来，充满磁性的声音很好听：“我的薇薇怎么会老呢？赶快嫁给我吧，我们两个一起老就不会害怕了。”
　　修薇不由得笑了：“才不嫁你！”
　　那边男人故意咳了一声，装作流里流气地说道：“唉，小美人，你就从了我吧！”
　　修薇不由地笑了。
　　子衿或许是听出她的疲惫，在那边轻轻地说：“薇薇，睡吧，好好睡一觉，你累了。”
　　“嗯……”修薇挂了电话。
　　黑暗里，修薇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幕幕影像走马观花地在脑袋里闪过，她什么也抓不住。
　　漆黑的房间里，如同大学宿舍那个漆黑的晚上……
　　22：30分，宿舍楼的灯光准时熄灭。
　　又是一天过去了。年轻人的精力是充沛的，走廊上仍旧传递着朗朗的笑声和喧哗声。窗外一轮皎洁的月挂在南向的明窗外，连同宿舍前空地的校灯一起把光照进房间。不同于其他寝室，这个房间很早便安静了下来。
　　修薇把头枕在胳膊上，低头看着床前的空地。顺着她视线的方向，光下投射出清晰的脸庞，柔美的弧度，弯月一样。睫毛为她的脸庞上批了一小层动人的阴影，像是蝴蝶的翅膀动也不动静静的伏在那里。
　　慢慢地，走廊上也安静了下来。
　　这样一个月夜，很适合把心里的一些东西拿出来，晒一晒月光。
　　修薇的脑海里就这样浮现了他的身影，在心里一个隐蔽的地方珍藏的身影……
　　那晚也有月亮和路灯。他站背光的阴影里，让人看不清容貌和神色。那个晚上他的身影化成一个浓黑的、沉重的轮廓，如此清晰地压在心上。
　　忽然一阵侧耳的电话声，上床的舍友厌烦的嘟哝了几句。
　　修薇起身拾起电话。
　　“喂，您好。”
　　“薇，是你吗？”
　　话筒里传来男人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在这静寂的夜里、在这个更加寂静的女生宿舍里那么突兀而清晰，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
　　眼睛猛然睁大却失去焦距，握话筒的手心不自觉已沁出汗来。
　　“谁？”故作镇定地问，心却诚实地停止了跳动。
　　那一秒钟仿佛一个世纪之长。
　　话筒那边传来一声模糊的叹息。
　　“我想给你唱首歌……
　　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
　　那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
　　才会在刹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
　　我承认都是誓言惹的祸
　　偏偏似糖如蜜说来最动人
　　再怎么心如钢也成绕指柔
　　怎样的情生意动
　　会让两个人拿一生当承诺……”
　　整个世界仿佛静下来了。
　　在这个瞬间漆黑而静谧的夜里，伴着这首歌，那个梦幻般的岁月复苏了……
　　一班年轻的少男少女，纠缠着、起哄要他唱歌。
　　他淡笑不语，深沉、漆黑的眼睛直直望向她。
　　漩涡般的、让她望不到尽头也一直猜不透的眼睛，就那么直直的望到了她心里去，席卷了她的思维，红了脸紧抿住唇。
　　于是他的身影出现在讲台上。
　　周围人在吆喝、起哄。
　　他清了清嗓子，教室内外安静了下来。
　　在那个明朗的午后，他用低沉的嗓音，演绎了这首张宇的歌。
　　坦然而坚定的眼神一直紧紧锁定她。他脸上没有平时痞痞的坏笑。
　　教室内外尖叫的年轻女孩、挤得满满的在观望的人都是多余的。
　　他的眼神，只锁住她。
　　“他好像一直在看我们耶”颖儿兴奋地小声提醒。
　　“怎么会呢，不是、你看错了”她的心砰砰直跳，像要蹦出来。
　　从那个时刻开始，她脑中有了一种模糊的、但是仿佛触手可及的答案。一个令这个风风火火的女孩感到紧张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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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筒里的歌还在一遍遍的唱着，慢慢哑了嗓子。
　　她的眼睛里滚出泪来，在盈满了眼眶之后。起初是一滴，然后越来越多地洒下，再也抑制不了了……
　　那边，话筒里哽咽了一下。
　　“修薇，我恨你！”
　　脸又苍白了几分，不能再苍白下去的、一碰即碎的脆弱里她泪如雨下。歇了几歇，终于能够说出话来。
　　“你今天不舒服，要休息了。”
　　天翼，我早已错过你了，对不起。可是只能这样，对不起……
　　无力地，挂了电话。刚才一番天人交战，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顺着墙壁，身体滑落到底。就像心在无边的深渊里坠落，找不到凭借。
　　寝室重又回归宁静。那个孱弱身影，蜷缩在黑暗里许久，然后步履沉重地回到床榻。
　　“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把头埋在枕头下痛苦地低吟了一声，她从床上爬起来，向门走去。房间门把手上悬着一个长方形的牌子：请勿打扰。
　　修薇拎起牌子打开门，一阵烟味袭来。想要挂牌子的手停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