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镜镜

3、昨夜更阑酒醒（二）

　　丞相之女？老天，你是在帮莲还是在害莲呢？
　　“这里是什么地方？”
　　“天罗朝。”这是什么地方？这根本就不是我在的时空啊？！强烈的失落感和内心的空洞交织在一起，“不！我不能呆在这里！我要回去！那里才是已经站稳脚跟的上官莲可以呆的地方，什么天罗朝！混蛋！”这个我一无所知的地方，这个我一无所有的地方！
　　“莲儿！”他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不断颤抖着的我，“无论你是谢流莲也好，上官莲也罢，我都会保护你的，不要哭了。”
　　“瞎说！我哪有哭！”我猛地挣开他的怀抱。上官莲怎么会哭！哭是弱者才会干的事情！可分明有一道温湿的液体划过脸颊，滴落在手背上，映着白玉般的皮肤，竟是那般的刺眼。
　　他忽然正襟危坐，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见过看他，旋即三指高过头顶指天，“苍天在上，我谢流月在此立誓，照顾保护谢流莲一辈子。如有反悔，天打雷劈。”
　　见他如此，我倒渐渐镇静下来，想到此番遭遇，不由幽幽叹了口气，如今不得不与他合作了。我不过只是个假小姐，以后凡事还要靠他帮忙。
　　“那么，月哥哥想让我怎么样？”此时的场景若是让别人瞧见定是十分怪异，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坐在床上，却是那样郑重其事地交谈，完全如同大人一般。
　　他眼睛微眯，“莲儿只要当哥哥的好妹妹就可以了。”
　　“好。”我爽快地点点头，只要不伤害到我，助他对我没有损失。
　　“呵呵。”他闻言拉开纱帐，“好了，我的小妖精，睡一觉吧，待会儿我让念儿过来。”他帮我摁了摁被角又补充道，“念儿是你的贴身婢女，从小你们一块儿长大。至于怎么打发她，那就靠你自己了。”
　　“嗯……”我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贪婪地嗅着金丝绣边的被子上好闻的熏香，在他打开门的那一刻叫住了他，“你……”
　　他转过身来，门外的阳光充溢着他的周身，金色的发带和白色的衣袂随风扬起，一瞬间，有些迷离的感觉。
　　“月哥哥以后可要保护莲儿啊。”我转过头不看他，心中似是轻松了许多。
　　过了许久，正当我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有如风吟般清越的声音，“嗯，好。”
　　谢流月……脑海中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我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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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快去帮我备车。”一觉醒来，我还是习惯性地这样。看清了那红木精雕细致的大床，衰落就溢了上来。
　　“小姐，您终于醒了，您都睡了好几个时辰了。”一个清脆的女声从纱帐传来，像是清早的鸟鸣将我的倦倦之意一扫而光。这个是流月口中的“念儿”？倒是挺会碎碎念的。
　　我坐起来拉开纱帐，“是念儿吗？”
　　“小姐，你怎么了？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我当然是念儿咯。”这浓眉大眼的小丫头，一说话起来便收不了了。
　　“念儿……”我垂眸发出一阵哽咽之声，“月哥哥没有告诉你么？”
　　“少爷？少爷只让我来陪小姐啊？告诉念儿什么啊？”
　　“其实今日我与月哥哥玩的时候从树上跌落晕了过去，醒来之后竟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怕被爹娘知道惊动太大迁怒到月哥哥，所以就让哥哥保密……”说着说着，我竟是落下泪来，大抵是想起了我的世界，那眼泪便汹涌地怎么都止不住了。
　　“我苦命的小姐啊，不哭不哭。”念儿一把搂住我，“伤着哪儿了没有？”
　　“没有。”我摇摇头，心中暗笑，这傻丫头竟是这样好骗。“念儿，你可要帮我。”我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小姐就算让念儿上刀山下火海，念儿也在所不惜。”看她那一副大义凌然都样子，我都快笑出来了，这孩子倒是挺忠心的。
　　“告诉我一下家里的情况吧，不然铁定会露出马脚的。”我切入正题，若是受宠的小姐，一举一动都被人关心着，我虽有她的皮囊，但举止过为怪异也会让人起疑。若是也拿这个理由搪塞大人，那我那月哥哥不知要惨到何处去了。
　　“嗯。”念儿挂起纱帐坐在床边，“小姐是天罗朝右相大人的小姐，年芳九岁，您的娘亲是二夫人。大夫人一直没有子出，但是是王家的女儿，所以小姐切记以后不可像以前一样找大夫人吵嘴。”
　　“王家？是大家族么？”我一皱眉，有这等阻碍可不是我喜欢的。
　　“小姐聪明。”念儿赞许地看了我一眼，“当今太后便是大夫人的姑姑，而左相大人正是王家宗长，王姓官员遍布朝野。”似是觉得自己讲偏了，念儿又补充了一句，“小姐切忌，能忍则忍，不然二夫人也会被大夫人借机欺压的。”
　　“我娘？她最喜欢什么？”母亲的喜好定是每个闺女都要记着的。
　　念儿想了想，兴奋地说，“二夫人最喜欢听小姐弹琴了，小姐琴弹得可好了。”
　　“哦？她也擅长琴艺，这样甚好。”我自言自语道。
　　“小姐？你说什么？”
　　我慌忙摇摇头，“那爹爹呢？”
　　“老爷？老爷只要看到小姐便很开心了。”可以想象若只有一个掌上明珠，那该多宠了。
　　“诶？那月哥哥……”他又算是什么身份？
　　“少爷比您大两岁，据说是老爷在外风流……”
　　哦，那怪不得不受宠了，若是经常遭人冷眼，想动手杀死那个罪魁祸首倒也情有可原。
　　“嗯，我知道了，以后莲儿不知道的还要念儿帮忙呢。”
　　“小姐，你这么说是折煞奴婢了。”念儿一脸发亮的光芒，“快起来吧，要用晚膳了。”
　　我顺从地爬起来，地板上的八卦镜碎片已经不见了，想也知道是流月清理掉了。
　　坐在铜镜前，念儿用玉梳帮我梳理着过本身的长发，“诶？念儿，听你的口气念过书。”
　　“是，小姐叫奴婢的，小姐说学一些学问终是有好处的，没人规定吓人不许学……”我倒是没想到这番话竟是出自那柔弱的小姑娘。
　　“念儿，我今后也会一直教你的。”只觉身后梳头人的手正微微颤抖。我并不知道，这孩子从此竟许下了如此忠诚的誓言，自她十二岁的那个平凡的下午。
　　跟着下人七绕八弯走至餐厅，所有人都在等我了。
　　“爹爹。”我走去对着主位的那儒雅的男子甜甜笑了笑。
　　“莲儿快坐下吧。”刚坐下便感受到对面一道凶狠的目光。我一抬头冲她笑了笑却不动声色：好一个艳丽的妇人。再见她旁边，虽是淡雅朴素的衣裙，却是透出说不出的雍容华贵。那是二夫人——我的母亲吧，只见她向我投以一个赞许的神色。
　　再看我身边的流月，神情谨慎，动作也是极其优雅。这孩子，真是早熟的可以。
　　“来，莲儿，尝一块，你最爱吃的紫玉酥。”说罢，我那慈父竟是亲自拣了一块放入我碗中。
　　“谢谢爹爹。”我埋首细细品尝美味，视而不见对面那人投来的敌意。
　　“今个儿是小姐吃得最平静的一顿饭了。”走在会我那小屋的廊上，念儿忽然冒出来这句话。
　　“哦？这怎么说？”
　　“每次一起用晚膳，小姐您和大夫人总会言语不和而发生口角，老爷一直很恼火，而今天你们竟是连针锋相对都没有。”
　　“呵呵……”我看着领路的下人拿着的宫灯，眼睛微微眯了眯，轻声喃喃道，“没有战争，是不可能的。”
　　谢家小姐的变化是家中众人皆知的。我本不是谢流莲，要扮她的样子定是不可能，所幸年纪还小，怎样的变化都还算正常，爹爹和娘亦夸我懂事许多。就是这大夫人依旧不依不饶，我避她锋芒，她却偏偏要寻来。若是上官莲定是会搞垮一切与自己作对的人，然而现在我是谢流莲，仅凭这爹爹的宠爱而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对大夫人，于礼是我的长辈，首先要忍让三分，而于权，背后更是连爹爹都十分忌惮的王家。仅凭现在的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现在唯有躲避和忍让，再慢慢寻找时机。
　　所幸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令我愉悦的，特别是能够再学一次古琴。若是从这方面来说，我还要感谢这次穿越，给了我更多的时间去磨练自己的技艺，一给了我许多研究众多古谱的机会。似是只有在古代，那琴音才是原汁原味、不带任何尘俗的事物，清亮而透澈。
　　几个月来极少见到流月，他也仅是有时听到我的琴音，坐在湖边的水榭，惬意地品几口茶，听了几首曲子，便离开了。听念儿说他正在努力准备明年的科举，连爹爹都对他赞赏不已。
　　天罗朝的选官制度倒是颇似魏晋南北时期。各类官员由士族举荐，参加考试后再进行录用。流月这样做无非是想创造一下12岁神童的奇迹，而爹爹素来谨慎，平时又不怎么照看他，原本应该是不会同意他如此荒唐之举。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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