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非花》春风大雅

49、风色寒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手机欢快的铃声，打破了小院的寂静。我赶忙接起了手机，电话是李苑打来的。

　　“妞，你和李秋水啥时候过来，快来，快来，大家都在等你们了。”

　　“喔，李秋水他还是很忙的，可能他过不来了！”

　　“那，那就别管他，你自己过来吧，张赞赞请了几个其他报社的朋友来，他们都说认得你，喊你快来！我等会叫小罗子再给李秋水打个电话吧。”

　　收了电话，我走出了小院，走到街角，准备打辆的士过去。运气不是太好，等了好一会，才打到一辆的士。夜色渐浓，行人渐少，街道显得空荡荡的，高高矮矮的楼房里，桔红色的万家灯火闪烁着迷离的光。冬夜的温度越发的低，我冻得瑟瑟发抖，我搓着冰凉的双手，又用嘴里呼出的微弱的热气呵护着双手。突然就觉得，一个人前行的路上，备感孤单和寂寞。

　　我兴致不高，反而有些疲惫地挪到了他们聚会的KTV。我走到包厢门口，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到里头他们嘻嘻哈哈的说笑声，推门的手于是停了下来。

　　包厢内虽然嘈杂，但因为他们毫无忌惮，又喝了酒，嗓门又高，还是听得清他们说话的内容。

　　“诶，我跟你们说，那一夜，镇里老百姓们纷纷上矿山闹，偏又遇到矿区停电，偏偏那几天天气不好，接连下大雨，晚上没有了电，更是伸手不见五指。”这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啊！”有女子发出了尖叫声，“快说，快说，我们都要听！”随即包厢内居然停了音乐声，发出了一阵搬凳椅的声响，显然大家都围拢在一起了。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们几个记者听到异动声，就起了床，摸黑出了门，下了楼，接二连三地往出事的地点跑去，对了，你们报社派来的那个女记者，叶记者，也跟在我们后面。”

　　奇怪的是，并没有听到李苑和小罗子的声音。包厢外的我，犹豫着要不要此时开门进去。里面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老百姓们大闹，现场大乱，我们几个被夹在人流中，被人推来推去的，很是危险！你们的叶记者就被人推倒在地了！”

　　“啊？太危险太可怕了！”

　　“别说这个，这个我们都是知道的，你们直接说那个突然从天而降的黑衣黑裤的神秘人！”这是陈兰兰的声音。

　　“这个黑衣人，大有来头。”

　　“他长得帅不帅？”

　　“帅啊！高高个头！玉树临风！温文尔雅!”

　　“长像如何？”

　　“但光线太暗，没看清脸。”

　　“知道他是谁么？”

　　“让我想想，不过，好像你们叶记者是认得他，当时，叶记者摔倒时，我还听到那男子喊了下叶记者的名字！”

　　我的心砰砰直跳，全身神经绷紧，下意识地伸出了右手，摸上包厢门的金属把手，就要推开门去。

　　就在我的手刚碰上冰凉的金属把手那一刹那，眼前突然出现一只大手，闪电般覆盖了我即将要推门的右手。那大手非常有劲，狠狠地攥紧了我的手，让我的右手无处使劲，包厢的门纹丝不动。
　　我惊讶地抬头，四目相对时，我被吓得不能言语。

　　李秋水一张棱角分明苍白的脸出现在我面前。他抿着薄唇，一双狭长微微上挑的眼，透过眼镜片儿，似笑非笑地又带着几分挑衅死死地盯着我看，额前几缕长刘海垂落了下来。

　　“李，李”我后面的“师兄”两个字还没出口，他已经用另一个胳膊一把把我扯到他胸前，紧紧搂住，并用手紧紧捂住了我的嘴巴，不让我说话。同时在我耳畔，用极小的声音恶狠狠地跟我说：“别动，听听里面怎么说！”

　　我们俩只能用这么奇怪的姿势，僵在包厢门外，听着包厢内断断续续传来的讲话声和嬉笑声。包厢外三三两两路人路过，见到我们这般模样，也是见多不怪的，毫无反应的。因为从背影看上去，他们一定以为我们俩是热恋中的情侣，忍不住在包厢外歪腻起来。

　　我又羞又恼，挣扎了几下，却挣脱不了，反而被他搂得更紧了。我嗅到他捂住我的手指传来的淡淡烟草味儿。李秋水的外衣还带着屋外丝丝凉意，但他的胸膛却是异常的火热。我被迫依偎在他的胸膛前，却是一点都不能动弹，只能感受着他急促的呼吸，感受着他急促起伏的胸膛绵绵传递出来的内心不平静。

　　“后来，县领导来了，来的还是县委书记呢，但武警没有来.....”

　　“老百姓安抚好了，散了去，我们也散了！”

　　“那黑衣人呢？”

　　“黑衣人？黑衣人应该跟叶记者在一起吧，反正最后，我们都走了，就剩下他们俩！”

　　“哇！”又是陈兰兰的尖叫声。

　　“哇，那一夜，他们俩会不会？嘻嘻嘻！那一夜月黑风高的！嘻嘻嘻！”

　　我用力挣扎了一下，没能挣扎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我只能用腿用力去蹬他的腿。他动了一下身板，任凭我蹬他，岿然不动。他浑身散发出阴冷的气场令人害怕。我只能老老实实的呆着，再也不敢动了。

　　“哈哈哈，帅哥美女，也是蛮般配的！”这是张赞赞的声音，“来来来，喝酒喝酒！”

　　“原来，叶记者有男朋友了，我还想着找你们帮忙介绍认识呢，来来来，喝一个，话说，话说，叶记者又勇敢又可爱！当然当然，没有陈兰兰你漂亮了。”

　　“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轮不到你，已经有人为她打架了！”

　　“谁谁谁？这么八卦的新闻要听！”

　　“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等下，李苑他们几个来了，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那黑衣人是谁了！是他也就不奇怪了！”这是陈兰兰的声音。

　　“谁谁谁，兰兰美女，快说快说。我敬你一个！”

　　“是不是叫马珏啊？”

　　“对，对，对，是叫马珏，那天夜里，他在现场有说，他叫马珏！XX报社集团的高管来者。”

　　“原来是马珏啊，就是今年5月，处理太湖蓝藻事件的那个马珏！”

　　“喔，原来是他啊，怪不得，怪不得......”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们一边喝着酒，一边又开始八卦起马珏的未婚妻了。

　　我听得心惊肉跳的，身上一阵发烫，又一阵发冷的。脸上臊热不已，忽然觉得，在李秋水面前，迥得难受，就像我和马珏的“奸情”被他撞破了一般的难堪，恨不得，此时此刻，会有一个地洞，让我可以逃遁。

　　我原先绷得紧紧的身体如同被人抽走了主心骨，瞬间软瘫下来，趴在了李秋水的身上。

　　然而，李秋水却放开了禁锢我的手，一把推开了我，挪动了双脚，腾出了彼此间的空间。

　　我摇晃了一下，站直身体，听到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的声音，我惶恐不安地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闪着一股无法遏抑的怒火。

　　我嘴里就像含着一颗糖葫芦，乌拉乌拉半天没说出什么来。

　　他原先苍白的脸笼罩着一层阴鸷的墨云，他一言不发，转过身去，迈开长腿，大踏步的往外走去。
　　我傻楞楞地呆在原地，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他走了几步远，忽然又停步，转过身来，阴阴地抛给我一句：“走吧，别进去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李秋水的身影消失在KTV的大门口，我才清醒过来，才想起，我应该跟李秋水说些什么才好，我本来就是要去找李秋水的。于是，我朝着李秋水的方向，追了出去。

　　冲出了KTV的大门，我看到李秋水朝停车场方向走去，我也急急地跑去，边跑边喊着：“李师兄，李师兄，等下！”

　　正在这时，我看到大门口旁的李苑和小罗子，他俩明显等人的模样。李苑一看到我，高兴地迎上来，一把拉住了我，急急问我：“妞，你干嘛去？我们两个在门口等你和李秋水，怎么你们俩个来的时候，我们都没碰到，走时，又都碰到了，为啥，这就刚来就都要走了？”

　　“等会，跟你说，我这会要去追李秋水！”

　　说完，我就撇下李苑和小罗子，直接往停车场奔去。

　　远远的，还听到，小罗子喊了句：“叶非花，小心点！李秋水好像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