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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苍山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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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到记者站,已是傍晚,老爸和海棠早早在家里等着我。海棠一见到我,就如喜鹊般扑过来,围着我团团转,欢喜得不得了。
老爸还在张罗着饭菜,屋里弥漫着菜香。
我刚放下背包,海棠就瞅见我脖子上围着个新围巾,立马上前,扯了下来,就往自己脖子上套,一边叨叨:“非花姐,没看到你有这条围巾啊,你怎么出差回来,就多了这围巾?”
她随即借着客厅的玻璃窗的反光,照起镜子来,边照边抚摸着围巾边发出啧啧声:“这个围巾蛮好看的嘛,又软又厚。”然后瞪大眼睛,向征性地看了我一眼,说,“姐,那这个,借我围几天啊!”
“啊?”我半天答不上来,对这个海棠妹妹,我基本上是宠爱无边,有求必应的。但这个围巾?所谓的借,基本上就是赠送了。
我来不及多思,急急说道:“不可以!不可以的!”
说完就伸出手去夺。海棠见状偏不还,两个人一见面就围着沙发掐架起来。
海棠比我小几岁,大学没考上,复读了一年,还是没考上,就在家里开了个小小花店,侍弄侍弄花草;同时兼着给她爸爸整整茶叶,跑跑腿,帮着卖茶叶。
邱爸爸本意是让女儿继承父业的,专心地制茶卖茶,将来也往这条路发展;可海棠嫌茶叶儿枯燥没趣,偏偏喜欢花花草草,加上她手儿灵巧,插的花配的色也好看,人又活泼可爱,善良机敏,左邻右舍也照拂得多,花店的生意还是不错的。
海棠从小跟着我屁颠屁颠长大,两家挨得很近,也都是独女。我带着她上学下学,帮她辅导功课,一起嬉闹玩耍,如同亲姐妹。那些年,我母亲离世的日子,是她成天陪着我,拉着我漫山遍野地跑,想着法儿变着好吃的给我,或者讲着不知从哪听来的笑话逗着我开心,甚至拉着我住在她家里,与她同吃同睡,有了她的陪伴,我才渐渐地走过那段抑郁的时光。
所以两人感情深厚,我又一惯地惯着她,别说是一条围巾了。事出有异必有妖,海棠敏感地捕捉到这点讯息,眉毛一扬,立马大叫起来:“非花姐,这个围巾是男朋友送的吧?”
“快还给我,你个小妮子!”
“哪个男朋友,是不是李秋水,李师兄?”
“快还给我,你个免崽子!”
“李秋水不可能跑到矿区去啊,就是去了,也肯定会送你回来的啊?”海棠停了停,想了想,突然又朝着厨房大叫起来:“叶伯伯,快来,快来,你女儿又新交了男朋友了,而且还是挖矿的!”
这哪跟哪啊,我真的是服了海棠了,我最怕她仗着娇宠,胆大妄为的行径。
我转身就去捂她的嘴巴,无可奈何地摁住她,说:“好了,好了,李秋水送的,可以了吧。”
海棠得意极了,这才把围巾还给了我。我朝她重重拍了下脑门。
这才坐下来,三个人围着桌子吃起了晚饭。吃饭时,老爸突然来了一句:“非花,你那个男,男朋,不是,是李师兄,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吧?”
我当场半口饭噎住了:“嗯?喔!”
海棠得意地斜睨我,吃起饭来格外的香。
吃过晚饭,海棠又吵着我,要我帮她折腾她的那个淘宝网店。前不久,我答应过她的,要帮她在网上开个网店,现在网店方兴未艾,通过网店打开销售渠道是个不错的方向。
“非花姐,你答应我的网店,现在帮我弄啊?”
“姐今天累啊,改天弄啊,我想睡觉啊!再说,整个网店要花好多时间和精力的,一时半会,整不出来的。”
“有那么麻烦么?”
“整个网店先要注册,等实名认证后,再整商品上架。给商品拍照是个难题,拍的照片既要美观清晰又要防止别的店盗图,现在网上的店盗图盗得很厉害。好不容易拍出一张好看的照片,转眼又被人盗走了,那才叫气啊!”
我一边说,一边困意上涌:“特别是你店里的花,要拍出美艳特色来,那真的需要一定的水准。我改天请我社里那个会拍照的张赞赞过来帮你拍啊。”我就随口说着,哄着她。
说完,就扯了被子,就往被窝里钻。我觉得浑身酸乏无力,前几天透支了太多的精力,实在是困得很。
“怎么又累了啊?”
“去矿区交访很辛苦的。”
“发生了什么,快讲我听!”
于是我在混沌的意识中,断断续续地把青水镇发生的事件跟海棠讲了个遍,当然省略了后面马珏出场的那一段。
海棠听得很认真,听到白晃晃的匕首时,吓得脸色苍白,说:“非花姐,你还是换个职业吧,怪吓人的。”
“是啊,大家都以为记者的职业很光鲜,其背后的辛酸谁又能知?”我接着自主自语道,“记者这个职业虽然奔波辛苦,但它能了解如万花筒般的社会,了解得多了,也就慢慢学会了理解,懂得了包容。”说完,眼皮沉重,迷迷糊糊就要睡去。
睡之前,听到海棠嘀咕了一句:“等等,非花姐,你刚才说,停电的时候,在会场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男人,穿着黑衣黑裤的,那是谁?”
我意识到是刚才不小心声说漏了嘴,赶忙缄口,对着海棠傻傻地一笑,然后沉沉睡去。
这一夜,睡很很香很甜,无梦无惊,似乎是该了解的都了解后的难得的轻松和安心。
第二天,起得有点迟了,等我赶到上班点,一推门,居然看到海棠也在。
我上班的地方海棠来过好几次,自然跟那站里的两位年轻人混熟了,也叫得出他们的名字。
男生叫吴泓,女生叫白杜鹃,海棠正绘声绘色地跟他俩讲我在矿区采访的事件,他们俩也少经历这样的外出采访,自然听得津津有味的。
显然,海棠添油加醋了,讲那个黄信封有多厚,还用手夸张地比划了一下,惹得他俩发生“哇哇”的叫声。讲到我和张赞赞把信封退回去时,他俩又一起发生“哎哎”的惋惜声。讲到白晃晃的匕首从门缝下塞进时,他们三个又“啊啊”的鬼叫起来。
海棠端正身姿,搓了搓手,接着说:“深更半夜,非花姐正在睡觉,镇上的招待所突然停了电,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门外传来了急急的脚步声......”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喊开他们赶快干活去。海棠呢也不走,就缠着吴泓帮忙她注册网店。吴泓懂计算机会美术编辑,网上注册网店对他来讲并不难。
吴泓也不拒绝海棠,于是整个上午,海棠就趴着吴泓的办公桌前,看着吴泓帮他注册网店,他们研究起个什么网店名字好?他们在一堆诸如“众里寻花、一间花铺、香花坊、馨香花屋”等华丽词藻中反反复复,拿不定主意。
吴泓看了我一眼,停顿了一秒,幽幽地说:“要不叫非花阁吧?”
我气得当场就把手头的笔重重扔了过去:“你怎么不叫非花楼呢,还阁呢?”
白杜鹃和海棠大笑,还起哄说这名字真好。
这时,海棠的手机响了。是海棠爸爸打来的。
“海棠,你在哪?快喊你非花姐过来趟,省城来了买茶的客商,他说认识你非花姐。对了,客人就在茶叶店里了。”
海棠的手机并不高档,漏音漏得厉害,他爸说的,我自然听到了。我收拾下桌面,拿起包,从椅背上取了那条暗红色围巾,围在脖子上,出了记者站的门。
我满腹疑惑朝海棠家的茶店走去,暗忖:省城谁会在这个点跑来买茶?该不会是李秋水吧?
海棠自然是跟着去的,她一路叨叨:“会不会是李师兄来了?我这次要叫他帮我整网店。”
她现在叫李师兄叫得比我还顺溜,显然比我还亲厚李秋水,我暗暗心中叫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