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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苍山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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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社本来就是不缺乏新闻的地方,编辑和记者们看惯听惯各路新闻消息,最感兴趣的恐怕还是绯闻,特别是报社自己内部产生的绯闻。
赖薇这么一闹,我一夜之间,成了名人。
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局面,真的不是我所能意料和把控的。
每天上班,都会有一波人挤到我办公室门口,有的探探头,有的瞄上几眼,有的嘀咕几句。刚开始,我还会选择回避,避开他们探寻好奇的目光,时间久了,也没有必要回避了。
按照李苑分析解,民间大概有百分之四十的人不大相信,觉得我很普通啊,既没有惊为天人的美貌,又不多金也没背景,总之没有什么魅力会吸引到两大帅哥为之争风吃醋;百分之二十的人表示同情,觉得我可怜,先后被两大帅哥甩了,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惨;余下百分之四十的人表示中立观望,只是一味在分析,谁跟谁比较般配,期待着以后还会有好戏看。
周雄主任找了我一回,委委宛宛地跟我面谈了近半个小时,大意就是:年轻人谈恋爱很正常,可谈得这样轰轰烈烈就不太好了,要注意影响啊。
末了,还特别交待了一句:“以后,跟你那个马老师还是少联系为好,毕竟人家已经有了家室。”
我正想辩说几句,他拿出一张纸递给我,让我回去考虑一下。
那张纸是一个选派记者下基层蹲点的通知,响应中央号召,新闻工作者要走基层、转作风、改文风,切实将群众观点和群众路线体现在新闻宣传实践中。报社在省里设的记者站有那么几个,记者们需分批分次被派往记者站工作,第一批开始报名了。
我明白了周主任的意思,于是选择了老家武夷山市记者站,递交了报名表。李苑忙着和小罗子谈恋爱,准备过一段再下基层。
很快,我收到调令。到记者站工作,这一去要有一段时间。李苑和部里的几个同事一边欢送一边依依不舍。我倒是乐观,在记者站也能算一个小小的头目,我收拾好行李赴任去了。
记者站设在武夷山市闹中取静的一座写字楼里,几十平方米的办公室,宽敞明亮。包括我,只有三个人,另外一个小男生一个小女生都是本地人,因为是老乡,年纪相仿,大家格外的亲切。
我收拾了一天的办公室,晚上,我听着夜雨敲窗入睡。离开了喧嚣的城市,离开了马珏,离开了李秋水和赖薇,离开了众人好奇打量的目光,我的人生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安宁。
第二天,我正在上班,平静地和同事说着话,平静地打着字,平静地接着电话。忽然二个小年轻,停了手中的工作,齐刷刷把眼情盯向我。出什么事了?四周看去,才发现有个身影出现在窗外,他倚着窗,正斜着长眼,似笑非笑地看我在屋内穿梭其中。
这个人,除了李秋水,还有谁?
他给我带来的一些生活用具和食物。我陪着他在市里逛了逛,他这次的来,倒是可以明目张胆地逛了。老爸自然的开心不已,家里难得的热闹;海棠自然也是开心不已,难得有省城的朋友到来,可以问这问那的,问一堆新鲜稀奇的事儿;李秋水自然也是高兴的,因为我可以专心认真地陪着他。
我问过他,办网站的事,进展得如何,他说困难重重,资金短缺,正在想着办法。再问他,他就不肯多说了。
临走时,他给我发了个信息:“小师妹,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会再来看你的。”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想着他的好,突然间有了不舍的感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我渐渐喜欢上这里的生活,虽然离开了闺蜜李苑,离开了大单位大省城,但这里安宁而又亲切,上班有二个同事相伴,回家有老爸和发少海棠相陪,生活倒是安逸和知足。
天气好的时候,我常常跑到离家不远的后山坡上晒晒太阳。已是冬天,没有什么花可赏,只能躲在散发着芬芳的干草地上,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闭上眼,什么也不想,只是聆听冷风从耳畔吹过的声响。
几天后,我收到马珏第三封信。马珏能把信寄到我这儿,显然,已经知道我换了工作地点。我独自一个人,来到山坡上,打开了这封信。
他的信如他一贯清淡委婉的风格。
“去年深秋,无锡。我行走在校园树林间,偶然间听见不远处传来女孩银铃般的笑声,我抬眼便看见,两个年轻女孩,追逐着飘飞的落叶。她们裙裾飘扬,明媚动人。特别是其中一位略显单薄的女孩,昂着头,甩着长发,一张素净的脸上有着一双沉静的双眸,深深吸引了我的目光。”
“第二次邂逅,便是在古街紫砂壶店里。一个壶无意间摔了,她是那么的惶恐不安,逃跑一样地离开。我以为,我和她,只是人生的一次偶然,直到在课堂上,我见到了那个连头都不敢抬起的她。”
……
“人生中会有好多次的偶遇,但我从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惊艳了我的青春时光,让我逐渐灰白世界里渗透着一点一滴明亮而温暖的色彩。”
……
“几个月前,夏天,上海XX酒店。”
“我在停车场停好车,正兴奋地朝酒店大门奔去。不想,被一股力量一把拽住。回头,却看到朱玫慌张地出现在身后。”
“但是我不能让朱玫发现了你,更不能让她伤害了你,只能拉她走。我把她塞进车内,自己坐进车,一踩油门驶离了上海。”
“我一路上双眼直直盯着前方,却没有了言语。朱玫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铁青着脸,气鼓鼓地憋着。我心里万分地着急,只想找个机会给非花你打个电话才好。”
“我把车开到服务区内,就跳下车,朝卫生间去,我急急地跟你发了一条短信,又打了一个电话给许戈,喊他到上海送你回去。”
“后来,在车上,我一边开车,一边担心着你,想像着,此时此刻你看到信息后,心里一定不会好受的!此时,朱玫居然起身伸出手臂,探向我的上衣口袋。一把抢夺我的手机。”
“她用的力气好大。我本能地抬起右手臂挡了她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本能地滑动,车头就急急偏向了一侧,眼看就要撞向旁边一道正在飞驰的车辆,我右脚一猛踩,赶紧急刹车。”
“吱嘎……一阵急刹车,车子是避开了那辆车子,却“嘭”的一声巨响,撞向了最右边的护栏杆,又“哗啦”一声巨响,车窗玻璃破裂,车祸就在瞬间发生了。我被一股强大惯力往前带,上身往前冲去,我一阵生痛,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我醒过来,我已经在医院里躲着,我的脖颈动弹不了,这一躲就一个多月,我的手机不见了,朱玫给了我一个新手机和新手机号。是我交待许戈不要告诉你的。”
“朱玫知道了你,更是知道了我的心在变化;他们催着我结婚,我焦虑不安,我不想跟她结婚,可我也不想放弃头上的王冠。我徘徊,我迷茫;我迷茫,我妥协。我既然选择跟朱玫定婚,那我还有什么资格联系你呢?”
这显然是一封还没有写完的信,信的末尾没有祝福,没有落款属名,只有一行字:“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对不起,我依然爱你。”
我默默地合上信纸。将这一封迟来的信,撕了个粉碎,抛向空中。
我选择了成全,也就选择了忘却;我选择了忘却,也就选择了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