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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愁如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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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是没法冷静啊,此时此刻的我,心潮澎湃,波澜翻掀。
我等马珏的电话,等了很久很久,从上海回来的那一刻起一直等到了现在;我等马珏的人,等了很久很久,从去年的深秋等到了今年的深秋。
我真的很想见他,很想见他,不为别的,只为了听他的解释,听他的说明。
当着李秋水的面,我只能哭,泪流满面。
过了一会,李秋水没说什么,默然地把手机递给了我。
我止了泪,接过手机,打开手机,找到马珏的电话,拨过去,却是跟往常一样,打不通的。
我握着手机,六神无主。李秋水轻声说:“马珏换了手机号,原先那个号码应该是没有再用了。”
我恍然有些醒悟,怪不得日日夜夜打的电话接不通,发出的短信如石沉大海。心里又是一片苍凉。
正准备给海棠打过去。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但又长得挺好的手机号。
我接通手机,手机那头传来了低沉的男中音:“非花,是你吗?我是马珏。
”
是马珏的声音,醇厚缓慢,这个让我曾经魂牵梦萦的声音,居然也是在最没有料到的时刻到来。
我的心微微地颤抖。
“是我。”我应了一声。
“你在哪,可以来见我一面吗?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我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狠了心,说出了这句:“我们还有什么好见的呢?”
“我,我知道你会恨我,你可以恨我!”
恨?是啊,我是应该恨,但还没来得及爱,却已经有了恨。
我百感交集,还是狠了心,说出了这句:“我在回程的路上了,你还是回去吧。”
“那你是不愿见我了,对不起,我,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突然之间,我和马珏之间,仿佛一切都改变了,在电话的两头,真的没有了可以再说下去的内容了。
正如李秋水所言,我真见了他我要跟他说什么,我又要听他说什么?他已经有了可以携手前行的伴侣,他来找我,只是为了给一个解释,一个说明;可如今,这个迟来的解释没有了半点意义。
手机那头,传出了“喂喂喂”然后没有了声响。
我挂了手机,脸色苍白,只觉得胸口沉闷。多少日日夜夜的等候,多少拨而不通的电话,想见而不能见,欲罢而又不能。我压抑,我郁结,我不甘,我苦楚。
我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有一种转身叫成全,有一种离开叫忘却;有些爱,只能止于唇齿,掩于岁月。
我和他之间,这样没有结局的结局,是最好的结局了。
李秋水,轻轻把我搂进了他的胸怀,在他的怀抱里,我肆意地哭泣。
等我情绪平稳下来,李秋水拿出了手机,打给了海棠,他在电话里,问了马珏的情况。
海棠告诉他:“马珏在家里小坐了一会,跟老爸聊了聊家常,又问了下非花的近况,然后走了。他应该是从武夷山坐飞机回去的,这会应该去机场的路上了。”
李秋水开动了车,车子却是倒转了方向,往武夷山市开去。
我正想开口,李秋水说:“我带你去见他,但是你要答应我,只能远远地看一眼,不要走近?”
我进了候机场,站在远处,找寻着马珏的身影。
这时节,已经是旅游淡季,候机的乘客并不多,我一个一个挨个找去,很快就找到马珏。
人群中有一个身穿黑风衣的男子静静地坐在椅上,低着头托着下巴闭着眼。我看见他清瘦了许多的身形,他的脸,他的眼,他的举手投足,像极了我曾经认识的马珏。他就是马珏,近在咫尺,却不能靠近。
我呆呆地立在不远处,不舍离去,眼泪已潸然落下。
我不知,站了有多久,我看到他起身,然后,拿着行李包,走向了登机排队的队伍。他却不曾回转身来,看一眼;他回转身来,一定会看到我的。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的眼前,我还是岿然不动的立在那里,如一尊石像,在这茫茫人海中,我已伫立成一颗坚硬的石头。
有一人悄然靠近,轻轻地拉了拉我的手,然后拉着我的手离去。
等回到省城,已是下午时光。李秋水却把车子拐到了A大学自己宿舍楼底下。我正准备质疑他,他抛下一句:“你这时候去单位,肯定不行!”
说完,拉着我就上楼。他一进屋,脱了皮鞋和外衣,就往床上躲,他好似卸下千钧,浑身松散如泥,瘫倒在床上。全然不顾我还在场,也不搭理我。
我只好自己在客厅找了沙发坐了下来,歪着脑袋,静静地发着呆。
屋子里静悄悄的,突然传来了李秋水幽幽的声音:“小师妹,你能不能给我煮碗面来,我饿,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他这一说,我突然也感觉到饿。我起身到厨房张罗起来。于是屋子里有了声响。
一阵忙活后,我端着一锅热气腾腾冒着香气的面,放在餐桌上。
我走进他的小屋,喊他来吃面。却发现李秋水他已经呼呼入睡,发出了鼾声。
我愣在他床前,不知道该不该叫他起来?
这一整天的奔波,他应该是累了;他睡得那样香,没有理由打断他的梦乡。
已是深秋,气温较低,我轻轻拉上被子,给他盖上。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的身材如此匀称健壮,浑身弥漫着灼热雄性荷尔蒙气息;他的脸庞线条硬朗俊俏,只是那左脸的伤,硬生生地破坏了这份美好。
我禁不住伸出手去,想去抚摸那伤口,这两天他经历了什么,我大约是可以想像得出的,他为我做了很多,他的好,我分明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
我把煮好的面,找了个盖子,罩上;然后,取出背包,把老爸准备的明显增加份量的零食,取了一部分也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轻轻带上门,离开了李秋水的小屋。
走下了宿舍楼,走在院子里,远远看到一辆车子朝这边驶来,我一眼认出那是赖薇的车子。
于是我本能地一闪,拐进另一条小道,索性朝隔壁的古禅寺走去,那里有一道门,可以直接走进古禅寺;我也知道,这个时候回单位肯定是不行的。
我一边走一边还庆幸,还好走得快,不然被赖薇堵在李秋水的小屋里,那真是百口都难辩了;这一天,过得真是惊天动地啊。
我在古禅寺内瞎逛了一通,西斜的太阳,给古老建筑群飞檐翘壁镀上了一层金光;寺院内古木婆娑,迎风招展,阵阵桂子花香,幽幽袭来;三三两两的僧人,或静静打扫着院落,或缓缓从我身旁穿行而过;善男信女们肃穆地在大殿内焚香祈福,袅袅梵音缭梁,法雨润心,一派安宁祥和。
只有我心事重重,脚步沉重。走得累了,就找到上回避大雨跟一位老纳烹茶聊天的那个禅院内驻足歇息。
我拿出手机,又和海棠打了个电话,告诉海棠,我已经到达省城了,然后问了下老爸的情况。将要挂机的时候,我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马珏,他,他还有没有说什么呢?”
“有有有,刚才李秋水打的电话,我不好说。马珏说,让我转告你,上海那次以后,他原来手机和号码都没有用了,旧手机在别人那里。”
我的心一紧,忽然明白了,所谓在别人那里,也就是说在朱玫那里;那我以前发的那一条短信,也只有朱玫看到了;那么,那条“明天,我要定婚了,请不要再找我!”的短信自然也是朱玫发给我的了。
我迟疑片刻,接着问“然后呢,还有么?”
“没有了,马珏倒没再说什么,只是到你的房间看了一眼,在那一束熏衣草前呆了一会,然后就走了。”
我正想挂了手机,海棠又急急地吼道:“喔,还有,马珏好像受伤了,他的脸有些肿,嘴角破了。”
我的心又收紧了一下,两个受伤的男人,显然动了手。
哎!我长长叹了一口气,无比惆怅地挂了手机。环顾四周,突然觉得天大地大,安宁浩瀚的世界里,无处可安放的却是我燥热漂泊的灵魂。
“姑娘,为啥长吁短叹的?”抬眼一看,却是夏日邂逅的那位老僧人。
真是有缘啊,我和老纳于是坐在竹椅上闲聊起来。
老人家煮的还是白茶,他说这白茶,自己到闽东山区采摘,自己晾晒的。老人取其少许,让我观赏,叶张稍肥,芽叶连枝;叶整卷起来,则酷似寿仙眉毛,故称寿眉。此茶具有清热解毒,明目降火和消脂减肥之功效。
老纳侃侃而谈,我捧着茶,啜饮起来。这一杯下肚,逾发地饿,才想起自己午饭还没吃,又喝这一杯减肥茶下肚,自然饥肠辘辘。
我把背包取出来,只能把花生和糖果翻出来,把熏鹅肉翻下去,和老人家共享。
老纳笑眯眯地接过食物,看到我左手心时,突然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奇巧了,奇巧了,你的手心怎么也会有颗小五星。”
原来,我的左手掌半握着时,手心的纹路里竟联成了一颗小小的五角星。我平时并不在意,谁又会在意这个掌纹里的图案呢?
老人家说,有此图案的掌纹实属稀罕,但昨天见了一个,今天又见了你这一个,这就巧了。
“昨天你见的是什么人?”我有些好奇。
“是位男子,听其口音,是外省之人。昨天,也是下午,有缘和他一见,见他相貌堂堂,文质彬彬,也懂些茶,也就聊了几句。”
“那男子,问起他的姻缘,我看了他的手纹,他的右手掌心里,也有这么一个五星图案。他的姻缘线错综复杂,看不透,道不明。”
老人家边摇头,边继续说,“他看上去,很忧郁。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何能成为离于爱者?”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而法相宛然,即为离于爱者。”
“姑娘,看来你们俩人,定是有缘之人啊!连问的问题都一样。”
我的心又紧紧缩在一起,我急急地问道:“那我和他,还能,还能有再见之缘么?”
“千生百世,缘起缘灭,皆已注定;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姑娘,切莫强求。”
我把老爸给的武夷山大红袍留给了老人家,一路琢磨着老人家的话,离开了古禅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