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非花》春风大雅

19、烟雨覆

　　没有了回城的班车，我心情低落到极点。我到车站候车厅里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我摸出了手机，打电话给李苑诉苦。

　　李苑在电话里，先是把那该死的郑某人恶狠狠地骂了一通，接着又把李秋水骂了一通，然后，她说，让我在车站休息，她等会打电话找那个税官帅哥小罗子，再找辆车，一同来接我回去。

　　关键时候还是好朋友，好姐妹得力，靠得住。打了这一通电话后，我心情稍微好了点起来。我买了一桶快熟面，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吃起来。也许是真的饿坏了，那一晚那一桶面，我觉得无比的美味可口，连汤汁都喝得一滴都不剩。

　　李苑他们开车过来，还要一会时间。我吃饱了，擦干净嘴，就呆坐在座位上，觉得困意渐涌，就抱着背包歪着脑袋靠在椅子上打起盹来。

　　我也不知睡了多久，总觉得睡得好香，还睡得好温暖。睡着睡着，但总觉得近旁有一股热源辐射过来。我原来的座位旁边是空的啊，明明没有人的！我一下惊觉过来。

　　我睁开眼，看到旁边的人却是李秋水。他侧着身脸上挂着笑容看着我，那笑容里含着友好还有一丝的歉意。

　　他怎么来了？我奇怪地看着他。

　　他看出了我的疑问，认真地说：“小师妹，是这样的，是那个小罗子，就是李苑的男朋友，他打了电话给我，所以我来接你了。”

　　可我对他还是充满怨气，明明在幕后帮我做那么多事，可偏偏还唱出了这一出事。我坐直身体，发现身上还盖着他的外套。我扯下他的外套，一把扔回给他，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叠那家油漆公司的资料，恶狠狠全抛洒在李秋水的身上，那纸片飘落在他身上，椅子上和地板上。

　　我大声地朝他吼：“李总，你看看，你联系都是什么企业，什么老板？不仅浪费了我一下午的时间，还侮辱调戏我！”我本来要报怨好多，但说出来也却只有这么一句，我非常激动，大口地吸着气。

　　这时的候车厅里也没有什么人了，一名打扫卫生的阿姨停了手中的活，朝我们这边看过来，她看到遍地的纸片儿，估计脸都绿了。

　　李秋水却一言不发，他异常冷静地看着我，然后站起身，一把把我拉起来，拉进了他的怀抱里，他身上的纸片又随即飘落在地板上。

　　我动了动，他却搂得更紧了。我俯在他的肩上，抽泣起来。我心里很明白，这件事，其实并不怪他，肯定是哪里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坐上李秋水的车，我们回到了城里，他并没有立即送我回去，而是拐到他公司，说是刚才来得太匆忙，下午开会的资料还没有收拾，包也没带上。

　　我在车上等了一会，他才从楼里出来，后面却追出了赖薇。赖薇神情慌张，一边追一边拉扯着李秋水的胳膊，说着什么。李秋水并不肯停下来听她说什么，只顾大快步地往车子这边走来，然后拉开车门，坐上车，启动车子走了。

　　车子开动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车窗外，赖薇那张僵冻的脸和有些凌乱的发丝。我想她应该也看到了我，她敲打窗玻璃的手停了下来，张着的小嘴巴也停在那儿。

　　突然之间，我有了“报了仇”之后的开心。

　　李秋水把我送回宿舍楼下，楼上的灯还亮着，很明显李苑还在等着我。和李秋水说再见的时候，李秋水开口了，他收起往日嬉笑的模样，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说：“小师妹，这次专版企业名单，我这边定了十家，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各具特色的，那个油漆公司并不在名单上，是有人动了手脚。我刚才在电话里已经很严厉地把工作人员批了一通，也批评了赖薇，叫她以后不许干预写稿子的事了！不知你是否已经解气，可以原谅我了？”

　　其实，就在李秋水出现在车站的那一刻，我已经就不那么生气了，现在就更不生气了，其实我已经原谅了赖薇和那名工作人员。但我没法原谅那个暴发户郑先生，我想了想，缓缓地吐出几个字：“还没有呢！还有那个恶心的人——郑老板！”

　　李秋水重重地拍了下我的肩：“回去吧，我知道了！”

　　我以为，这个风波就这样结束了。

　　第二天，风平浪静，直到晚上，我正在宿舍阳台上浇着花，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原来是李秋水公司的那名工作人员。

　　她在电话里苦苦地哀求我，让我去跟李秋水求个情，别让李总辞了她。我动了恻隐之心，在电话里答应她，可以跟李秋水说说，试一试。小姑娘感激地挂了电话，我心里很明白，这件事，始作俑者不是她，所以她“罪不致死。”

　　我把电话打到李秋水那，可奇怪地是，李秋水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打了好几次，都打不通，我想，他大概在忙吧，也没多想。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李苑打来电话，她让我火速前往XX区派出所，说是李秋水跟人打了架，双双都被关在那儿了。

　　这唱的又是那一出呢？我来不及把头发扎起来，火速地冲下楼去，打上的士，朝派出所赶去。

　　到了门口，李苑和小罗子已经在那了，小罗子简单地跟我们说事情的缘由：今天晚上，李秋水他约了郑老板吃饭，他也在场，饭还没吃上，俩人就打起来。那郑老板说他并没有拿叶记者怎么着，还送叶记者购物卡来着，是叶记者自己不领情，只是轻轻碰了下叶记者的手，就让叶记者给狠狠踹了一脚，他还要讨个说法呢，要验伤要赔偿。李秋水一听就火大了，抡着拳头就打了过去。俩人打得不可开交，旁人拉架都拉不开，酒店的保安只好报了警，警察叔叔把俩人都带到这里来了。

　　我听了又气又恼，气的是郑老板乱讲话，颠倒是非，恼的是连累了李秋水，心里很过意不去。

　　李苑看出我的难过，拍拍我的肩膀说，没关系的，我们这就去办手续，把李总给保出来。

　　为了避免碰到郑老板那边的人，小罗子和李苑去接人，我留在门口等。

　　“叶非花！”

　　我正焦急地望着门口，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我一转身，看到的却是疯子一样的赖薇，她就像炸了毛的小母鸡，朝我飞奔过来。我知道她也是为李秋水的事而来的，来者不善，我本能地一闪，让她扑了个空。

　　她更急了，又反过身来抓我。我的个头比她还高些，我的力气也是蛮大的，我用力挡了回去，抓住了她扬起的手臂，甩动的长发打在了她的脸上。

　　我朝她大喊：“赖薇，你是不是疯了，要打架也不是要在这打吧？”

　　赖薇停了手，转而掩面啜泣起来：“叶非花，为何每回都是你，为何你要出现在我和李秋水之间，你为何要当第三者！”

　　看赖薇哭了，我本来还想安慰她两句，可我怎么在她嘴里，却成了第三者！
　　明明每次都是她惹事在先，受伤害的都是我，可她怪的还是我！

　　李秋水和李苑他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赖薇停了啜泣，高兴地迎了上去。我本想也迎上去，却停了挪动的脚步，只好站在一旁，看着李秋水走出来。

　　小罗子和赖薇要送李秋水回去，李苑和我只好自己打车回去。说再见时，我看到李秋水脸上有几处淤青，身上衬衫衣领开着，扣子被扯掉了几个，我过意不去的朝他点点头，他朝我笑了一下，那笑容看上去疲惫，却很是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