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非花》春风大雅

12、凋碧树

　　几站下来，在马珏的悉心指导下，我的采访能力和报道文字水平都有了进步。
　　最后一站来到了xx市xx县。

　　十个队员，分成五个小组。和我搭档的就是许戈。许戈就是江苏人，人很精神也很机灵，几站下来，他的成绩最好。显然马老师是在照顾我，把最好的学员搭档于我。当然，这也体现优劣组合，平衡资源。大伙都很满意。

　　搭档是好，但抽到的采访任务却不是最轻松的。比如有的组，采访的主题是《中国花木之乡的起源与发展》；有的组抽到的是《关于xx文化遗产的现状》等。

　　许戈和我这组抽到的是，采访A镇，调查了解有关情况。镇政府强迫农民献爱心，甭管男女，每人捐款40元，少一分也不行，就连几个月大婴儿也不例外，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镇政府开给老百姓捐款收据上，盖有“减轻农民负担领导小组办公室”的章。

　　第二天一大早，许戈和我就动身前往A镇。采访是个苦差，经常踩不到饭点的。有了几次实战的经验，我的背包里装有笔和本子，地图，矿泉水和干粮，还有创可粘，外套什么的。许戈也背了一个鼓鼓包，却不知他包里装了啥。

　　到了A镇，寻着地图，一路打听，找到了镇政府所在地。

　　走进镇政府的三层小楼，许戈看了墙上的办公室分布位置图，就拉着我直奔三楼的最西头的那间办公室，可是办公室里没有人。许戈就从三楼一直巡到一楼的院子里。

　　我俩的到来，引来一位工作人员，当得知我们的来意后，他告诉我们，镇长不在，开会去了。

　　“那书记在吗？”许戈问。

　　“书记也不在，书记和镇长都去县城开会去了。”

　　“那怎么办？我们再赶回县城吗？”我小声的问。

　　“那可不必！”许戈说。

　　许戈找到刚才那位工作人员，甜甜地喊去：“大叔，您好！我也是xx市人呢！”

　　许戈随即叽哩哇啦地说上几句当地方言，那大叔立马满脸和悦，给我们拉椅子，倒开水。

　　没见过许戈抽烟，他却从包里摸出一盒香烟，给大叔递上去。两个男人点起火，从容地抽起烟来。

　　大叔问我们多大了，哪年毕业，哪里人，工作都做些啥。

　　许戈就问大叔在哪个部门工作，具体负责什么，工作忙不忙。

　　我被他们这样一带，立马也进入状态，也问大叔，家里有几口人，收入情况等。

　　打开话闸，大叔就说个不停，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乡镇工作的辛苦。

　　“基层工作是不容易啊，事情又多又杂，情况还很复杂，还要应对县里所有部门多项任务，什么检查啦，什么计划啦，什么落实啦，什么统计数据啦，才几条枪，整天里疲于应付啊！”

　　“也不知道，镇里的经济情况好不好？”许戈问。

　　“我们这个镇也是蛮穷的，经济落后啊，比不过相邻的B镇、C镇啦。”

　　“为什么呢？”我问。

　　“主要是招商或者创业落地项目不多，财政资金又困难，你看这不，书记和镇长都跑到县里要项目要资金去了。”

　　“咱们这，主打发展林木业和木材加工业吧，落地项目为什么这么困难？”许戈问。

　　“主要是交通不便，影响到物流。你看，我们镇离县城最远，目前计划修几条不同方向林场出来的公路，因为资金短缺被迫停了下来。”

　　“我们听说了捐款事情，会不会跟资金有关联？”许戈水到渠成把话题引到了原先拟订好的采访提纲上。

　　这时，许戈给大叔添茶，又续上一根烟。

　　“是啊，就是为了修路啊，镇长书记他们也是迫不得已啊！为了筹集每笔修路款，大家都想破了脑子。镇里村里百姓其实也是很支持修路的，大家商议着，按人口分摊点资金，于是就整出个捐款事件。”

　　这一聊就是大半天了，事件与原先设想的大不一样，我很感慨实地采访和调查的重要性。

　　事件有了线索和眉目，我们分头行动。许戈还在镇政府采访具体经办几位工作人员，补充些情况和资料。我呢，就近走访了几家老百姓家，了解实情和百姓对捐款事件的反映。

　　许戈打来电话，叫我收工后到××街××院子碰头吃晚饭。

　　吃晚饭还早，可午饭还没吃呢，我转到小镇街角，寻了一处安静角落，修改补充着采访的笔记，一边啃着面包喝着水。并没有发觉有几个身影在靠近。

　　“嘿！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妞，长得还挺水灵的！”

　　“听说是小记者啊，你看她还写划写划什么的。”一个男人，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笔记本，像模像样地翻看笔记本。

　　“把本子还给我！”我扔了面包，起身去抢。

　　这几个男人，就把我团团围住，把本子从一头扔过来，又扔过去，就是让我抢不到。我急疯了，挥着手臂，舞着手，大声喊叫：“把本子还给我！把本子还给我！”

　　他们看我越急，就愈加开心。发出粗野的狂笑声。

　　“小记者，干嘛要为政府写东西，他们都不是好人！”

　　“写我们啊，我们都是好人！”

　　“要不，陪哥们玩去！哈哈哈！”

　　周围有人看热闹，却无人出来制止。

　　我又气又恼，握紧两拳，满脸憋得通红，只憋出：“你，你们……”

　　一辆汽车急急驶来，嘎的一声停住，车上闪下高大身影，朝这奔来。

　　“你们给我滚开！”他用力掰开人群，一把夺过笔记本，挡在我的面前，“你们想干嘛？都给我滚！”

　　那几个粗野男人掉头就跑。

　　“马老师！我，我……”我委屈得眼泪夺眶而出。

　　他一把揽我入怀，抚着我的背说：“傻妞，你怎么不知道跑啊？许戈他又跑到哪去了？”

　　这一切来得太快，我还未及细想，已被揽进温暖的怀抱，嗅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这味道很好闻又似曾相识，我一时就晕眩了：“马老师！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