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此后的我们》何以辰安

9、靠近（一）

　　欺骗章云栾不仅没有成功，反而让他倒打一耙把我圈在了他的监视范围里。
　　房卡在我的手里，本以为我可以自己选择何时入住，没想到醒来的时候章云栾已站在门口等我，我打着哈欠看他收拾我的行李，他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哥哥能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他感慨道。
　　“我中午有杂志的采访，行李你寄存前台就行。”
　　“我一会儿也要去你公司一趟，和源澄谈合作。”
　　我疑惑地看向他：“合作？合作什么？”
　　章云栾仍是一副笑脸：“商业机密。”
　　“哦。”如果这个合作是涉及到我，源澄迟早会告知我的。
　　“哥哥……”章云栾合上我的行李箱，蹲在地上，“你真的那么热爱音乐吗？”
　　清晨的风从露台吹来，吹起了朦胧了晨光的纱帘，章云栾盯着行李箱问出这句话，一时间竟然给了我一种落寞的感觉。
　　“是的，我热爱音乐，它是我一生的梦想。”

　　本次的杂志采访是源澄回国后敲定的第一个采访活动，连着举办三天的音乐会因为有着众多的知名艺术家的到场而在A市本地和网络上获得了极高的热度，源澄借此趁热打铁，决定让我第一个接受采访，提高曝光率。
　　为了有良好的收音效果和取景，采访的地点选在了公司顶层的玻璃花房内。此次采访的流程是先进行简单的图片拍摄，我接过源澄递来的小提琴，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摆姿势。好在人在欧洲时有过拍摄经验，即使国内的拍摄过程有些拘谨，我也还算能应对。
　　拍摄的内容不多，很快就该采访了，前来采访的是一位穿着职业套装的女性，她握着采访稿坐在沙发上等我，贴心地为我准备了一杯温水。
　　“章云清先生下午好，我是《月光》音乐杂志的主编，我姓齐，今天的专访由我来负责。由于事先和源澄先生商量过今天的时间，所以我当面采访的内容有限，其余内容我已发送到您的工作邮箱，请您方便的话在两天之内回复我即可。”
　　“好的。”两天啊，看来又有的忙了。
　　“那我们开始今天的采访咯。”齐主编向摄像师比了个开始的手势，“上周日的音乐会是您的回国首演，之前您在欧洲有着多场音乐会表演的经历，请问您认为国内外音乐会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肯定是有的，就像目前全国只有《月光》一家音乐杂志肯做古典音乐专栏一样，国内的音乐潮尤其是古典音乐潮其实一直没有再度兴起，巅峰仍然在过去的时代。作为小众流派的古典音乐，距离大众视野甚远，所以国内的音乐会听众质量是有一定水分的。”
　　“有水分？您认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国内的大型音乐会，单纯为音乐买单的人其实不多，为人买单的人反而很多。我们常说要多关注作品少关注人，音乐会也是如此，希望大家不要做观众，而是做听众。”
　　“我可以认为这是章先生您对于国内现在音乐界的批评吗？”
　　这帽子扣得有点突然，我可不配戴：“我倒还没有那个资格对国内音乐界评头论足。每个国家都有其自己的艺术风格，就像我国的雕梁画栋、欧洲的尖顶教堂一样，它们之间各有特色，不能用一种眼光去评定另一种的好坏。你在问我国内外音乐会的区别，我答出了我的看法，但你要说这是批评，我不认同。”
　　“好的，是我冒失了，在这里先给您道歉。那么章先生是国内顶尖音乐家秦老先生的徒弟，但是据悉您还未出师就出国了，请问是什么原因呢？”
　　“不过是想出国见见世面罢了，正是青春期比较叛逆。”我泰然自若地说着谎言，眼神偷偷瞟向花房之外，章云栾正抽着烟和源澄交谈。
　　“您还有一个同门师姐金诗雅，最近也是新闻不断，请问您……”
　　我赶紧双手比叉放在胸前，拒绝道：“不好意思，《月光》应该不是娱乐杂志。”
　　齐主编笑笑：“不好意思，我只是想问您对音乐家的高强度曝光有没有什么看法？”
　　“咳……”原来是这个问题，怪我最近看见师姐和章云栾在一起，心里比较敏感，下意识地以为她要问我这些相关，属实有些尴尬，“我不反对这种高强度曝光，虽然我们常说音乐家需要神秘感，但拥有好作品的音乐家从来不会在大众眼里成为神秘的存在，他们是被大众崇敬的。何况师姐和我一样都只是小提琴手而已，音乐家还称不上，我们更需要高强度的曝光来向大众证明古典音乐的魅力。”
　　“您这种说法，不会和刚才‘多关注作品少关注人’的说法相悖吗？”
　　“当然不会，我们只是媒介，向大众介绍古典音乐而已。我希望大众通过我们而爱上古典音乐，而非只是爱我们。我们有什么可爱的呢？我们是站在音乐的肩膀上才被世人所知晓的啊。”
　　齐主编听着我的回答，目光则开始往采访稿上瞟，她神色凝重，翻过三页之后她索性把稿子直接放到一旁。
　　我有些疑惑：“请问接下来是不按采访稿提问了吗？”
　　齐主编微笑道：“比起沉闷死板的问答稿子，我更想得到章先生现场的回答。”
　　“我不是很反对，但是不是要先和源澄商量一下？”虽然我是被采访人，但源澄是我大老板，利弊的衡量还是他来比较好。
　　齐主编招了招手，一位背着双肩包的助理立马走了过来，她低头向这位助理说了几句，助理就跑走了。齐主编则又重新拿起之前的稿子，向我示意道：“我已经安排助理去对接了，那我们现在先继续稿子上的采访，可以吗？”

　　源澄并没有同意那个提议，所以我们的采访按照规定时间规定内容完成了。不过齐主编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我，她说她将重新整理采访内容，会尽快发给我。
　　“难搞。”我叹气。
　　“什么难搞？写不出曲子吗？”
　　章云栾突然冒了出来。
　　“你怎么还在这？没回公司？”
　　章云栾环顾着楼顶的玻璃花园，仿佛是故意无视我：“透光真好，布置得也好，回头我也找人设计一个。”
　　“不用回头了，章总想要，我现在就把设计师联系方式给你。”
　　得，这俩老板见面，开始了。
　　我身子一歪躺倒在沙发上，不去听那俩人商业互吹。
　　正是午时的好阳光，顶层的花园枝叶茂盛，入眼一片绿意盎然。春季容易犯懒，我觉得有点累，这一躺身子就开始犯懒，眼皮也在暖暖的阳光下慢慢地想要闭上……
　　“哥？怎么睡着了？起来吃饭。”
　　我不自觉地胡乱挥开章云栾想要扶起我的手，头往另一边歪，不耐烦道：“走开走开，烦人。”
　　“噗，云清这样还是第一次见。”
　　源澄的笑声传来，我猛然睁眼。好家伙，在老板面前丢脸了。
　　思及此，立刻起身的同时还白了章云栾一眼。
　　“不是吧？这次我什么都没说，还翻白眼。”章云栾委屈道，“源老板你看，我哥太过分了。”
　　我微笑：“非得在我老板面前话多？”
　　源澄打趣道：“可见云清不在我跟前的时候，十分任性妄为啊。”
　　“怎么会呢？”我赶紧赔笑，“我可是表里如一的人。”
　　“行，表里如一，那么表里如一的章云清应该不会介意请两位老板吃个饭吧？不然就是心中有鬼哦。”
　　我斜了一眼伸手为源澄点赞的章云栾，内心感到无比愤恨。倘若打人不犯法，我现在已经把章云栾打成猪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