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阳》以温

149、2019.02.23

　　炽阳记忆里鱼浅很少喝酒，所以她也估计不出鱼浅酒量到底多深。只是看着眼前摆了满桌的酒坛子，炽阳也只能叹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小九生怕鱼浅不醉似地，特意唤小二把店里的每种酒都搬了一坛来。这样子混着喝，再好的酒量也不愁不醉。

　　当然，小九是个例外，谁让他都是喝一杯洒一杯呢，哪像鱼浅那么实诚，别人敬酒她就接着，不醉才怪。

　　等鱼浅终于烂成一滩烂泥了，小九方朝着炽阳使了个眼色，她就飞快地跑了。

　　好不容易鱼浅不挡事了，此时不去找沅倾更待何时。

　　沅倾压根没想到昨天闹了那么一出，炽阳他们还会来找自己，否则早就搬走了。

　　炽阳想着自己辛辛苦苦修炼到了上神境界，一定要悄无声息地出现，给沅倾一个惊喜。

　　可不过刚进到屋里，看着一身玄衣的沅倾，眼泪已经先于声音不争气地嘀嗒坠下。

　　“谁来了？”

　　沅倾似有所感，先问出声。不过看着周围毫无波动的空气，自嘲一笑。都这种时候了，还会有谁来看望自己呢。

　　炽阳没管眼泪，反正擦了又掉。

　　她想起之前沅倾昏迷时，她也是这样偷偷摸摸地溜进去找他。那时候觉得天塌了不过如此，可现在才觉得，确实不过如此。

　　人生啊，反反复复如棋局，谁又猜的透下一步会如何。

　　突然觉得这样的惊喜很无聊，甚至一个没弄好就戳人心窝子了。

　　炽阳思前想后，还是没有显出身影，只是趁着沅倾感受不到自己，先揩了把油，然后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又离开了。

　　她走的时候心事沉沉，却没注意到身后人不经意的一瞥，仿佛已经透过虚空看到了谁。

　　小九也没想到自己死命把鱼浅灌醉，结果炽阳什么都没做就回来了。哦，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至少她还是思考了一把人生，顺便还吃了一把豆腐。

　　小九看着炽阳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真不明白她怕什么，堂堂上神，身形一现，周围的人只有下跪叩拜的份，多威风！

　　“你不懂。”

　　一个人过了几百万年的小九仿佛受到了会心一击。

　　“那现在鱼浅怎么办？”

　　鱼浅这丫头，平日里看着挺活泼的，没想到喝醉了酒却这么安静，连句醉话都不说，好生无聊。

　　“你要无聊就把岐安找来。我还有事，别吵我。”

　　鱼浅那里虽然醉着，但不是大事，有小九照看就好，她还是先安静的待会，想想之后该怎么做。

　　岐安本来还在玄武境修炼，结果感觉一阵风吹来，再一睁眼，周围环境全然陌生。眼前是个黑衣男子，有些眼熟，而不远处的小榻上躺着位紫衣姑娘，这个倒不只是眼熟了。

　　“鱼浅，你怎么了？”

　　小九上前用巧劲拦住他，浅笑解释：“她没事，只是喝醉了？”

　　岐安有些傻眼，鱼浅，醉了？怎么可能，当时在仙界偷酒偷得最欢的可就是她了。

　　这么一想，岐安倒想起眼前人是谁了。

　　难怪会醉。

　　想了这么久的人就在眼前，能不醉吗？酒不醉人，那人也能自醉啊。

　　岐安心里冒气，但面上还要装着恭敬，脸僵硬的有些疼。

　　“上神如果无事，我就先带鱼浅走了。”

　　小九无可无不可，倒是对这个小辈的机灵劲挺好奇的。乍然换了环境不见惊慌，认出了自己是魔神也不见敌意，倒有点可塑之才的意思。

　　岐安可不知道小九在想什么，只是陪着鱼浅演戏，走过去任劳任怨地扶起了鱼浅，结果手不小心好像擦过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还被暗暗踩了一脚。偏生他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扶着人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小九在身后独自嘟囔道：“看起来挺瘦一姑娘，竟然这么重吗？”

　　傍晚时分，小九也没有去打扰炽阳，只是吩咐店小二做了几个她爱吃的菜，让送上去。自己也只简单吃了两口，就溜达着不知道去了哪里。

　　炽阳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救沅倾。

　　小九说的法子或许确实管用，可是最关键的一步是——沅倾怎么死？

　　光想想这个问题炽阳就心疼，虽说“不破不立”，可这“破”的过程也未免太让人揪心了些。

　　小九回来时,炽阳房里还亮着。

　　“这都三更了，你还不睡？”

　　桌上饭菜还是小九傍晚出去前吩咐的那些，一点没动，现在都已经凉透了。店小二没有得到允许，也没来收拾。

　　“睡不着，你进来帮我一起想想。”

　　“什么？”小九从善如流，潇洒进了屋，房门却大敞开着。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小心这些细节了？”

　　小九嗤了一声，道：“还不是为了你，我们如今就在这大庄严寺脚下，一点点传言说不定就进了沅倾的耳朵里了。说吧，什么东西想不通。”

　　“还是我师父的事。你之前说的办法固然好，可是还有没有其他方法？”

　　小九不回反问：“比如？”

　　炽阳问出这种问题，那肯定就是已经提前想好了的，虽然想出来的东西不一定多好。“我现在不是上神了吗，我能不能在直接司仙簿上加两笔。”

　　“然后钻天道的空子让沅倾什么事都没有的又恢复上仙的身份？”

　　炽阳期盼的看着小九，企图让他肯定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可惜对方心如铁，一句话直接让希望破碎。

　　“想都别想。”

　　“为什么？”

　　“这么说吧，我应该和你说过，沅倾入魔，一半人为，一半天意。人为在我，天意在鱼浅。即使你真的钻了空子，真的让他重列仙班，但等鱼浅势必要晋升的时候，他还是死路一条。”

　　“那我就废了仙界五上仙的规矩。”

　　“你做不到的。司仙簿可不是普通的纸张，你没有上万年的功力根本写不了什么，以你现在的法术，能勉强写上沅倾二字就不错了。所以……”

　　“所以什么都别想吗？那你说，谁来杀沅倾，谁杀得了他？”

　　小九自顾倒了杯茶，浅浅抿了一口，良久才开口：“你如果担心这个，倒完全没必要。你只管等着结果就是了。”

　　“你已经想好了？”

　　“嗯，一个有八成成功率的人。”

　　“一定只有这个方法吗？”

　　“我不想重复一段对话。很晚了，早点睡吧。”

　　说完不管炽阳的反应，率先灭了灯，带上门去了自己的房间。

　　可是炽阳心里的不安更甚。小九说那个人的成功率有八成，那必然是一个沅倾不怎么会防备的人，可是，如果是亲朋故友，谁又能下得了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