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阳》以温

118、2019.01.05

　　从洛玔那里出来后，小九从衣兜里掏啊掏，掏出一张薄薄的纸。

　　周围路过的兵士就看着小九九公子一脸留恋的看着那张纸，貌似还有点依依不舍。

　　“哎，你们这看什么看呢，还不快去干正事。”

　　说话的貌似是洛玔的副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巡视，很少停留，所以小九一时还想不起来这人叫什么。

　　“九公子。”洛玔这么唤小九，底下人也就这样跟着叫，甚至连没见过面的这位副将也久闻他的大名。

　　“将军是？”

　　“末将濛澹，回来述职。九公子这是来找将军吗？”

　　小九摆手，“原来是濛澹将军，一时眼拙，还请勿见怪。在下也是刚从洛将军那儿出来，还有些事要办，只是一时没有法子，才在这待了会儿，让将军见笑了。”

　　濛澹比起洛玔看上去靠谱很多。也可能是他外貌的缘故，铠甲披风穿在身上更显身形昳丽，若是在手执一把羽扇，那就当得起“儒将”二字了。

　　这种人，有智谋，有能力，只是一个副将反而有些屈才。

　　“何事？”大概是察觉了这样问有点无礼，濛澹又补充说：“在下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看看能否帮上九公子。”

　　小九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彼方才说完，他就忙不迭地把手里的纸递了上去。

　　濛澹接过，看了眼，见是药方，又仔细看了眼，是补气血的。

　　不是很懂。

　　“九公子，这是？”

　　“炽阳这段时间病了，我想抓点药给她炖鸡汤喝。可是，这不是找不着药房嘛？还请将军帮个忙。”

　　北溟之滨绝大部分对炽阳和小九是开放的，唯有药房，两人来这里数年，一直不知道在哪里。炽阳平常给人看病都是只开药方，他们自己拿了药方去找知道药房在哪的人拿药。全军上下知道药房在哪的人不足十之一二，但小九也并不是找不到他们。之所以“凑巧”碰上濛澹，不过是有其他目的罢了。

　　“这个，濛澹将军是聪明人，在下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将军也许不知，这张药方是炽阳亲手写的。”

　　濛澹还是不懂。

　　小九又接着解释：“所以，这张药方之后能不能再还给我。我想留着。”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透，聪明人大多都是一点就通的，只是你通的和我想表达的是不是一个意思就不一定了。很显然，濛澹的表现和小九的预料差不多，虽然小九本身并没有那么多意思在里头。

　　濛澹聪明，但有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虽然常年在外，但并不妨碍他知道洛玔身边发生的一切事情，包括新来的仙首徒孙炽阳姑娘以及她的小相好小九九公子，当然也包括两人前段时间的矛盾。军中无聊，这些事就被当成谈资广为流传。

　　关于两人的矛盾，虽然濛澹至今为止已听过不下三个不同的版本，但眼下的情况让他在排除掉一切阴谋论之后，很容易得出结论：炽阳和小九确实有感情，但也许小九才是用情至深的那一个，否则怎么可能连一张亲笔写的药方都要收着。

　　药房那边一般不还药方，但也只是因为军中一群大老粗拿着药方也没什么用，好不如让药房里养着的没什么能力的大夫拿着多研究研究。所以小九的要求着实容易办到，濛澹连亲自出面都不用，只需交给手下人即可。他一挥手，就有人识趣地接过小九的药方，一溜烟地跑远了。

　　“九公子对炽阳姑娘，果然是情深似海啊。”

　　小九笑笑，“哪有将军说的这么夸张，只是她如今孤身一人，我舍不得她吃苦罢了。”

　　“公子深情，在下敬佩。”

　　小九目标达到，又和濛澹抱怨了几句北溟之滨的寒冷，言语间肆意透露着想离开的想法。

　　见濛澹一脸有所思，小九就知道今天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了，所以也不耽搁，告辞道：“哎呀，瞧我这脑子，光顾着和将军一见如故了，忘了将军要是在身，那……我就不耽误了，回见？”

　　濛澹也确实有要事要汇报，不容耽搁，所以没多留小九继续探听消息，道了句“回见”就进了洛玔的书房。

　　洛玔回去后取药的士兵已经等在他房前了。

　　小九接过药，递给他一颗看不出本质的丹药，权当谢礼。

　　那士兵自忖两人身份有别，也没和小九多说什么，只是接过丹药行了个礼就离开了。等到了拐角没人看得到的地方，他看着那颗丹药，心想华西境来的人，给的必然是好东西，趁着没人注意，他拐了个弯，向着某个军中的重要地走去。

　　药都来了，那就去熬个汤吧。

　　北溟之滨的牲禽补充的没药物那么勤，厨子们找了大半天才找出一只冻得笔直笔直的鸡，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小九给它解了冻后，稍微闻了闻，还好，没有变味，还能吃。

　　炽阳不喜欢吃太油腻的，小九就连油都没加。最后熬出来的鸡汤也是黄澄澄的，小九先尝了一口，还好，不是很苦，不让炽阳又得借题发挥了。

　　小九端着鸡汤进了炽阳的房间。她还是之前的姿势，背对着小九，听到他进来也没有半点反应。

　　“喝汤吗？嗯，好吧，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喝，甚至连见我都不太想吧。”

　　炽阳不回答他，只是把被子往上拉拉，盖住了头。

　　小九放下鸡汤，走过去，硬是把她整个人扳了过来。炽阳整个人精神并不好，脸色有点发黄，嘴唇苍白，因为缺水而起了死皮，有几处甚至裂开渗出了血，但她偏偏一无所觉，整日整日地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把汤喝了。你什么时候好，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沅倾的消息。”

　　许是听到心里惦记着的人的名字，炽阳的眼睛亮了片刻，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小九再接再厉：“你想不想见他？”

　　“我们不能回去的。”炽阳数日来第一次开口回答。

　　“不，我有办法。所以喝汤吗？”

　　半个时辰后，小九端着空碗出了房门。没两天，炽阳姑娘和九公子和好如初的消息传遍了全军。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炽阳的病断断续续又养了一个月才见好，北溟之滨挂在天空四个月之久的金乌也在这天缓缓落下。

　　洛玔书房里。

　　濛澹回来后，洛玔准了他半年的假，另一位副将接替了濛澹外出巡视的任务。

　　但说是放假，但濛澹还是每天自己房里、洛玔书房两边跑。

　　洛玔能有今天的建树，除了隐枫的提拔外，和濛澹的出谋献策也是离不开的。一般濛澹提出什么意见，洛玔就算当场不同意，但也会记在心里事后再思考的。但今天轮值书房的士兵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鹌鹑，省得一不小心招了两位将军的眼，成了泄愤的靶子。

　　一向和气的洛玔和濛澹今天史无前例地争执了一番，事情的起因还是那已经下沉的金乌。

　　他们驻守北溟之滨这么多年，早就掌握了金乌的基本规律，半年升半年降。但这次的金乌，提前了两个月，不是两天，也不是两旬，而是整整两个月。

　　但凡有点警觉心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濛澹一早就来和洛玔商量，可谁知道洛玔今日格外的固执，坚持金乌早沉只是偶然，毕竟以前也出现过。

　　濛澹自然知道以前也出现过，那时候他们来北溟之滨不过千年，刚摸清了金乌的情况，眼前还有一大片他们没有涉足过的冰川。当时金乌突然早沉，军中人心惶惶，好不容易度过那艰难的半年，再回头看军中竟然有上万的伤亡，全是自己把自己吓死的。

　　可当时金乌不过早沉了月余，如今可是两个月。

　　但洛玔坚持这是巧合。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军中再次流言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