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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2018.09.15 ...

  •   鬼界所谓的设宴着实一般,一间不大不小的宫殿,一群可有可无的十殿阎罗,还有一桌五香无色的鬼界美食。

      沅倾表示,敬谢不敏。

      鬼界的活物只有遍地盛开的花,有人叫它彼岸花,也有人叫它曼殊沙华。名字固然好听,却未免太过意象,炽阳到更喜欢叫它双生花。花开两朵,一红一白,艳似血,纯如雪,倒是像极了鬼姬和孟婆。

      桌上的所谓美食炽阳半分没动,鬼界的东西阴气太重,她的身子受不住。沅倾也不肯动,倒是殿仪寻着味道出来了,胃口大开。

      可能在场众人中,也就殿仪有那好胃口了。

      鬼界众人大多木讷,没有交谈,没有推杯换盏,一场接风宴愣是有了办丧事的感觉。

      没多久,鬼姬竟然带着孟婆来了,座上多了红白二色,倒添了几分生气。炽阳无所事事,就借着酒杯的抵挡小心观察姐妹二人。

      孟婆的面纱一直没有取下。她二人也不用进食,不用喝酒饮水,炽阳都不知道她俩来这是为了什么。

      “炽阳姑娘似乎对阿孟很好奇?”秦广王高坐在上,将在场众人的神态动作都看了个透彻,自然没漏过炽阳不加掩饰的目光。

      鬼姬听此,心情不是很好。她的鞭子甚有灵性,感受到主人的不满,竟然动了动,直接袭向炽阳,却在半道被一把突然出鞘的剑重压在地上。

      炽阳摸着手里仅剩的剑鞘,面露惊讶。无为剑跟在她身边几百年,一直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同寻常来,今天这动静是怎么回事?

      全场的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十殿阎罗那边是知道鬼姬的九节鞭的厉害的,哪里想得到它居然被一把丝毫不起眼的剑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鬼姬面色不好,炽阳觑着她,尚懂得见好就收,遂轻唤了声:“无为剑,回来吧。”她见着沅倾有时候就是这么叫殿仪剑的。

      可是,无为剑却不太给面子,躺在地上装死。那鞭子估计是已经有了灵智,又或者是和主人心意相通,竟然在没有术法操纵的情况下自己翻了个身子,把无为剑掀倒在地,然后盘成一团,在无为剑的剑身上狠狠跳了几跳,这要是个人,估计就是狠狠踩几脚了。

      炽阳面子挂不住,里子也被一根九节鞭踩成了渣渣,愤愤地冲上去,直接把九节鞭甩回给鬼姬,然后就要去拾无为剑。

      可无为剑大概是想整一整这个不太靠谱的主人,竟然如同千年玄铁般沉重,紧紧地贴在地面上 炽阳用蛮力也好,用术法也好,愣是无法移动其丝毫。而且某下用力过猛,剑没拔起来反而滑脱出手,她自己狠摔了下去,居然就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沅倾连忙过去扶住,可他把脉根本把不出个结果。鬼界的大夫来了,也只给出个“劳累过度”,而且还是“也许”的结果,没有半点用处,气得沅倾差点当场大骂庸医。

      不过好在,查不出,还有大半的可能是没有问题,只是和前几次突然晕厥一样。

      沅倾本想带着炽阳一走了之,可是无为剑就像认准了鬼界的土地一样,谁去动都不肯挪半分。沅倾无奈,只好抱着殿仪回了之前的宫殿,等着她醒过来。

      本来就没什么兴致的接风宴,这下更是直接结束了。十殿阎罗依次来过问了一遍,然后就离开了。鬼姬什么话都没说,跟着秦广王一起离开,孟婆倒不像她姐姐那么冷酷,自己开口说要留下来照顾炽阳。

      沅倾心想炽阳这一昏也不知道要昏多久,有孟婆在边上照顾着也好,可以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今天这桩事,要从头说来一半原因是在炽阳身上的,只是沅倾护短得厉害,丝毫不见心虚地坚决认为自己徒弟没有错。对着鬼界的人,除了孟婆,基本没什么好脸色。而炽阳这一昏又是好久没醒,沅倾心里已经烦得想拆了鬼界了。

      正所谓久病成医,炽阳从昏过去的那一刹那,就知道自己又要做梦了。

      这次的梦境非常简单,没有迷雾,没有老爷爷的声音,只有对面一柄沾满血的剑。那柄剑上的花纹,炽阳不消多看就知道,那是无为剑。只是,又不是。

      很奇怪的感觉。

      炽阳慢慢走近,到了一个范围,那剑就弹出光芒,阻挡了炽阳的近身。炽阳大概估算了一下,自己离无为剑大概还有白来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可因为她近不了,这九十步反倒如同天堑。

      一人一剑隔着虚空对峙,谁也没有率先动作。

      梦境里没有阳光,没有水,炽阳根本无从推测时间的流逝。这种感觉比看着浑身是血的无为剑更为糟糕。

      炽阳席地而坐,努力让自己陷入冥想,忽略这四周的诡异氛围。也不知过了多久,无为剑的光芒又盛上几分,直至一个姑娘的声音传出来:“我是谁?”

      炽阳睁开眼,看着远处光芒大盛的无为剑,试探性地说:“你是无为。”

      “不,我是赤泽。”无为剑大声反驳,然后光芒渐弱,四周又恢复了黑暗。

      炽阳闹不明白这一出是什么意思,没敢动作,只敢待着没动。其间又试探性地用了几次仙术,可全部都像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整个空间里半点反应没有。

      炽阳没再有其他动作。整片空间应该是封闭的,没有灵力的补充,炽阳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体内的灵力耗完了会是什么后果。她遂又坐下,继续打坐冥想。

      又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无为剑再次绽放出光芒,又问炽阳“我是谁”。

      同样的对话重复了数十次后,炽阳终于发现了变化。无为剑剑身上的血迹较第一次要淡些,而且掺杂了一点浅浅的乳白色,两者稍一中和,原本刺眼的血色就淡去了一半。炽阳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两步,发现来自无为剑的阻力消失了,可她还是被挡在了离无为剑还有几十步的地方。

      炽阳重新回忆了一遍,确定下无为剑发生变化的次数,应该是十五次左右,而炽阳刚刚大概往前走了十步左右。正常来说,一个人每一步大概能迈出一尺半,那也就是说,她往前走了一丈五尺左右的距离。这样计算下来,是不是可以推测,无为剑没发出一次光,自己就能往前走一尺呢?

      之后几次,炽阳测试了一下,发现这个结论还是挺靠谱的。

      那么,新的问题又来了无为剑发光的时间到底有没有什么规律,是一个时辰一次,还是一天一次?而且,这些重复的问答到底有什么作用,再者,“赤泽”二字到底有何含义?

      可惜,这些问题暂时是找不到答案了。

      趁着无为剑再次发问,炽阳又目测了一下自己和无为剑之间的距离。之前因为不确定,所以估算的距离过长了些。不过现在看来,她们之间只剩了二十余丈的距离。炽阳借此机会多动动脑子,练练算术。

      一般来说,如果无为剑出现在这里是特意安排的,那么他们之间最初始的距离肯定也被安排过。在无数个数字中,最符合的大概只有八十一了。

      自己这段时间已经走了大概二十尺,也就还剩下六十尺左右,和之前的推断没差多少。

      只是,还剩六十次重复而无聊的问答,想想都好枯燥啊。

      炽阳虚室里放了好些东西,有火折子,不过第一天就被证明丝毫无用,没有火折子,一摞的医书也看不了。炽阳没事找事,索性把里面所有的草药都混做一堆,摸着黑辨别草药。

      有花无叶,味辛,蔷惘草。

      有花无叶,微甜,袍椟菜。

      …………

      炽阳虚室里的草药量不大,但种类多,要一样一样分出来也确实挺费时间。靠着这个,炽阳每天完成任务一般说一句“你是无为”,居然熬过了五十多天。

      眼见无为剑近在咫尺,炽阳平静了这么久的心终于活跃起来。

      问答依然持续,但无为剑的反驳越来越弱。终于,到了最后一次,他再也没有反驳,而是随着炽阳说:“我是无为。”

      正片天地天光大作,无为剑身上的血迹迅速消失,一层朦胧的白光笼罩住它。灵气的清甜香味骤然涌进炽阳的鼻腔,呛得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还没等得及炽阳去握住无为剑,它倒先飞起来,围着炽阳转了几圈,然后停留在她的面前,剑身弯曲,轻灵的声音传出来:“见过主人,我是无为。”

      像是在行礼。

      炽阳一直以为,早在南海之行时,无为剑就已经认了主,可现在她才知道,现在,她才真正成了无为剑的主人。

      她伸出手,在剑身上轻轻碰了一下,感受到剑身不同以往的温度,以及无比鲜活的灵力,深吸了口气,又是一大把灵力涌来。

      “咳咳咳。”炽阳把自己硬生生从梦境中咳醒了。

      之后马上就有人端了杯茶凑到她的口边,喂着她小口喝下。

      炽阳喝完,抬眼,道谢:“谢谢孟姑娘。”

      凡人唤她孟婆,可那“婆”字委实奇怪,不过既然鬼姬唤她“阿孟”,那炽阳就舍了“婆”字,唤她“孟姑娘”好了。

      “姑娘不必客气。姑娘昏睡了将近三个月,沅倾上仙都要担心坏了。你在休息会儿,我已经着人去通报上仙了。”

      炽阳现在对沅倾没有半点兴趣,只是,“你刚说什么?将近三个月,我竟然睡了这么久吗?”

      炽阳没注意收敛,显得咄咄逼人。孟婆往后退两步,瑟缩着回道:“是,是啊。将近三个月,怎,怎么了吗?”

      “抱歉,态度不好,吓到姑娘了。只是,我想知道,具体时间。”

      这个孟婆倒没可以去记,只好抓了个婢女询问。

      “八十一天。”

      八十一天,八十一尺。一切都刚刚好。

      好啦,第一个疑问解决了。

      只是炽阳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久。按照沅倾之前说的,鬼界一个月相当于人间的一年,那现在人间的奕衡应该已经到了可以娶媳妇的时候了,说不定已经去了呢。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而下一个好消息,就是有沅倾带来的。他每天例行检查一遍固执倔强的无为剑,以防鬼界之人把它偷了去。而今天,他终于发现,无为剑倔了将近三个月,终于放弃了。

      殿仪当时也在场,围着无为剑走了两圈,又拿起她检查了一遍,最后呵笑道:“哈,这居然是赤泽。这把剑居然是赤泽。”

      听到赤泽二字,沅倾惊了一跳。“赤泽”这两个字不可怕,可怕的是它背后的含义。

      赤泽剑为十大神剑之一,居于第八位,比殿仪还高上一位。相传赤泽剑原是一位上神的配剑,后来那位上神羽化,神界避世,赤泽剑不知所踪。之后很久才有消息说,赤泽剑流落魔界,成了一把实实在在的魔剑,是那种话本里“一剑既出,天下不宁”的那种魔剑。

      可如今,这把本该毁天灭地的魔剑,就乖乖地待在殿仪的手里,身上还裹着一层沅倾从没见过的圣光,半点没有魔气的影子。

      很快,孟婆派的婢女就来通报说炽阳醒了。沅倾心底就有了大概猜测,炽阳晕倒和苏醒,大概都和赤泽剑有关。

      沅倾还没到的时候,炽阳抓紧时间梳洗了一遍,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挽了漂亮的发髻,甚至还找孟婆借了双生花做成的胭脂,细细抹匀在略显苍白的脸上。

      沅倾进来时见到的就是一个大美人端坐在椅子上的场景,心想小孩是真的真的长大了,以前这种时候那里会梳妆打扮啊,不到处不顾形象找吃的就不错了。

      “你身体如何?”

      炽阳从沅倾手里像接自己的命一样小心翼翼地接过无为剑,之后才腾出心思回答沅倾的问题。“还好,就是有点乏力。这段时间,让师父担心受累了。”

      沅倾气到内伤,然后一下又开心到上天。上仙表示,这样不好,不好。

      但真的还是挺开心,明明自己徒弟也没多说什么。

      “没事,不辛苦。你没事就很好。只是,你这剑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父,你知道赤泽吗?”

      赤泽虽然是魔剑,但并非需要避讳之物,沅倾就把自己从书上看到的、道听途说来的都和炽阳说了一遍,最后安慰她:“你也不必有负担,这把剑如今没有魔气,不会有什么影响。”

      听沅倾说完,炽阳又把自己的梦境说了一遍。如今确定了时间,炽阳才惊觉,那并不是一个梦境,倒像是直接入了某片虚空之中。

      沅倾也是这种想法,把自己的其他猜测一一道出:“赤泽二字应该用不了了。她既然最后说自己是无为,那以后就只管叫它无为吧,赤泽这个名字舍了也好。至于你们那个问啊答啊的过程,大概就是为了认主吧。”

      炽阳思考片刻,万分同意,然后故作神秘地告诉沅倾:“师父,我觉得我的身份可能不一般。”

      “哦?怎么不一般,难不成还是话本里拯救苍生的大英雄?”炽阳正要点头,却被沅倾用随手抄来的一本书敲了头,“回去后,所有话本子都给我交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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