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阳》以温

108、2018.09.05

　　帝后大婚，虽然奕衍不喜铺张，但全京城上下还是暗地里高兴了月余。每日朝上大臣们看着皇帝春风满面，也是心怀甚慰，全然忘了当时是谁一心一意反对。

　　然后一月后，意气风发的奕衍笑着对群臣说：“爱卿们这段时间可还高兴？”

　　众人答是，于是顶上的皇帝一句话砸下来，喜色差点端不住。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谈谈这几年来国师查出来的贪污案吧。”

　　朝堂之上噤若寒蝉，奕衍眯着眼耐心等他们的反应。可他们能有什么反应呢，没哭就是好的了。

　　就算是满朝上下最是清廉的钟首辅还收过几个钟家小辈过年过节时送上的礼呢，更遑论像吏部这种和官员绩效挂钩的了。仔细算下来，殿上这么多人，怕真没几个是干净的。先前皇帝不说，他们就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谁知道是在这里等着呢。

　　“众爱卿这都不说话，可是有什么异议？”

　　“臣等不敢。”只求着皇上您在宽容几天，等我们先去把贪污受贿留下的痕迹抹掉。

　　奕衍也确实不急在这一时。当时沅倾回来后就把查到的贪污全部汇总了，谁贪污、贪污了多少，一目了然。一眼现在放过他们，也不过是存着看戏的心情，想看他们还能折腾出什么来。

　　与此同时，国师府里，沅倾的右眼皮从昨天就开始跳，到现在还没消停。不堪其扰，沅倾取出铜钱，简单地给自己卜了一卦。沅倾会的所有东西里，只有卜卦是当时认认真真和隐枫学的，可惜还是没学到家，卜不出来具体的，就像现在——没有大问题，只是小麻烦不断。至于是什么小麻烦，那就是天机不可泄露了。

　　沅倾盘算着，正所谓小鬼难缠，这些小麻烦也许好解决，但太多了也没那心思和精力啊。刚好，炽阳也在担心奕衡和云太妃，两人一合计，三十六计走为上。

　　六界之中，神界去不得，仙界时老家，魔界和人界待过，妖界这个范围太宽泛，也就剩下个鬼界还没好好见识过。

　　两人收拾了行礼，就往酆都去，让那些想找沅倾打探点消息的人扑了个空。

　　酆都在西边，连接的是阴阳两界，寻常人是看不到的。沅倾则不同，他不过是在酆都上方释放点仙力，立马就出现了个手执玉笔的老人家前来迎接。

　　“地府判官，不知上仙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沅倾哪管他那些虚礼，直接让他带自己进去就是。

　　鬼界虽然和仙界表面上看起来关系和睦，但实际上也顶多就是进水不犯河水，判官一时也不知道沅倾的性子，只能唯唯诺诺地应着是。

　　想去鬼界，酆都城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是忘川。忘川上游是若水，二水交汇处有奈何桥，桥上是有孟婆，取水作汤，用以洗去凡人魂魄上重于若水、轻于忘川的七情六欲，是即孟婆汤。

　　炽阳对孟婆汤感兴趣，三人便绕路去了奈何桥。

　　只是凡间的话本子也写得忒不可靠了些，好好的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怎的就被他们写成了耄耋老妇了呢？

　　炽阳搓搓手，引得沅倾几度侧目，怎么感觉自己徒弟一下子就成了登徒子了呢，好像马上就要去强抢民女了一样。强抢民女这事炽阳是做不出的，她只是稍微加快了步伐，越过判官，自来熟的站上奈何桥，左右打量着孟婆姑娘，夸奖张口就来：“姑娘如此美貌，真如出水芙蓉，让人见而忘忧。”

　　沅倾在后面黑了脸，判官也抖如筛子，终于在孟婆的眼神下，向前一步，拜倒在地，高呼：“见过鬼姬殿下。”

　　鬼姬殿下点点头，双眸似含着冰霜，冷冷地注视着还牵着自己袖角的炽阳。

　　炽阳被那目光逼得，松了手，小心后退半步，心里还在想，这忘川河旁边可真冷啊。待下了桥，炽阳就窜回了沅倾身边，低声问鬼姬又是什么鬼？

　　鬼姬是什么鬼，沅倾还真回答不了，不过他知道，这位鬼姬殿下，实则是鬼界真正的掌权者。

　　现在什么事都讲究个平衡，所以仙界有正散之分，到了鬼界，就有了鬼姬和十殿阎罗的对立。概括点说，鬼姬掌管鬼界阴兵，而十殿阎罗掌管政务，其中就包括凡人魂魄投胎等。如此一文一武，相互制约，使得鬼界能脱离仙魔之争，在六界之中尚有一席之地。

　　鬼姬好歹算是半个鬼界之主，算起身份来，其实比沅倾还要尊贵一些。之前炽阳的行为已经称得上冒犯了，好在她虽然眼神清冷，但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沅倾也不是那等目中无人的人，虽然对着的是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但还是依着礼节老实地见了礼。

　　鬼姬却是个怪脾气的，也不说好不好，只说“鬼界与仙界素无交集，上仙还是早些回去吧。”然后又自顾舀起了孟婆汤，端给挤满了桥头的魂魄。

　　判官见鬼姬似乎没什么要说的，就见礼退下了。待炽阳慢慢回过神来，又回味了一番鬼姬刚刚的神情，不得不说，美是真的美，但丝毫没有削弱浑身的气势，两者反而相得益彰。再想想她的身份，掌管着鬼界阴兵，相比也是位上得了沙场杀敌的女将军。

　　鬼姬渐渐被遗忘在后头，只是在三人不知道的时候，她抬头，看着三人离开的方向，眼里划过一滴泪，掉落忘川河，河水又冷了三分。

　　判官带着沅倾炽阳进了阎罗殿，阎罗殿虽为名殿，但实则和人界的皇宫也差不了多少了。只是鬼界没有日头，寻常照明全靠烛火，也就衬得这阎罗殿阴森森的，难怪凡人不喜欢这里。

　　到了阎罗殿，自然要去见阎王爷。十殿阎罗各据一角低头处理政务，上首的老大面前堆了厚厚一摞的书，只能看到头上束着的冠发。

　　凡界有些话本子异想天开地把孟婆和阎王爷凑成了一对。炽阳刚刚见过了美丽的孟婆，现在就好奇阎王爷长什么样子，想必也不会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