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SundH

43、第43章

　　陈深的那片海，出现在了我的梦中。
　　没有星光，没有蔚蓝，那是一片与夜色溶为一体的浓稠的黑。
　　在梦中我急速倒退，而身边的人留在原地。他们回过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那是女人的脸。
　　脚下唯一的苇席撤去，我落入了海里。深的发黑的混浊的水中，我知道自己将会一点点走向结束。起初意外地舒适，不冰冷的海柔柔地将我托在怀里，随即我开始下沉，水从鼻子，嘴巴里灌进肺中，窒息，挣扎。在闭上眼睛之前，一道纯净的耀眼的白光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耳边出现了人群的声音，有陌生的也有熟悉的。我知道一切已经无可挽回，于是对自己说，“不要再躺在这里了”
　　我起身了，世界失去了色彩，像是黑白打印机下单薄飘忽，那些人影失去了形状，像是一个个飘动的黑色幽灵。起身的时候，我没有回头去看，我并不想看见躺在那里的我自己。
　　我从梦中惊醒。
　　关于海的画面自从陈深离开后就时时在脑中闪现，我以为那应该是寂静的，圣洁的，绝美的，我以为那会是陈深想要寻找的天堂。直至这个梦中，我完完整整地落入海中，没有尽头，它将我包裹吞没，仅此而已。
　　成年之后，再没有什么梦会让我恐惧的了。这一次，醒来之时，前所未有的绝望感像是窗外已经半黑的夜笼罩着我。虽然不挣扎，虽然心知肚明，虽然可能是在自己的默认之下一步步朝着这个结局走去，在梦中的自己起身那一刻，当世界失去了色彩，当挚爱与纸片一般面目模糊，无法辨认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才算真正被隔绝与这个世界之外。
　　今日同好友在阳光下嘻嘻哈哈地聊了很久，我们很好，有人说，“感觉春天就要来了呢”，我的喉咙里腥甜，无声地笑了。
　　我暂时忘却了陈深，也忘却了自己。我将我们二人观察得仔仔细细，观察来观察去只看到了脑子上黑乎乎的洞口，鲜血从那里一滴一滴的沁出来。这太没意思了。他说，“我们要做些有趣的事情”，是的，我们要做些有趣的事情。
　　一只猫在阳光下懒懒地铺晒着一声蓬松的长毛，树上已经有了花苞，只是还没有香气。我的朋友们，那些年轻的，可爱的女孩子，走在阳光下，长发飘扬，香气迷人，欢声笑语。我想其实我们总是有选择的，无论是面对什么。
　　那片走不出的森林与黑暗与我如影随形，即便如此，我也要小心翼翼地将彼此分开，再相似，那也不是完全的自己。
　　我的选择是，记住一切，却依旧用孩子的眼睛走下去，在我还能看见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想始终我都没学会如何去爱，但幸好还没有失掉看别人相爱的兴趣。就如曾经所看见的那样，石刻的佛陀颔首浅笑，一条嫩绿在石缝中春风里颤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