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SundH

23、第二十三章

　　我不知道是否所有年少的时候，都会遇见那一道光。
　　要如何用酸涩的笔调，去描述绿色的叶子下，一寸寸成长的新鲜的少男少女，我听见青草抽节的声音，像是风中蝴蝶柔弱的翅膀。
　　某个傍晚，我洗完头，穿过夜的钢琴曲回荡的走廊，独自坐在了座位上。一封信，老式的土黄色，静静躺在了手上。
　　我之所以对这封信印象深刻，是因为那个男孩第一次提起那道光。恋爱，对于高中生而言，实际上算不上什么大事。
　　在悠扬的钢琴声中，他的文字胆怯又欣喜，我想着写下这些时，他该脸泛潮红，不知所措又情难自禁的微笑。
　　“在那之前，我从不相信世界上竟会有如此莫名其妙的感情，它来得太突然了，我有满腔的话，却又说不出口。”
　　我是想象不出来的，这样一个少年还会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那时我刚下公交车，她就从街角走了出来。这并不是一个好天气，我裹着校服，邋里邋遢，与灰色的天空与大地融为一体。可是她出现了，她就那么出现了。马尾轻轻地晃悠着，我仿佛被阳光闪到了眼。于是我像个傻子一样开始小心翼翼的看她，低头微笑。后来她也注意到了，侧过脸来笑了，那是我见过的最为美好的剪影，似蜜糖清甜，又如夏日晚风般舒爽。我知道自己这样子实在不好，可是瞧见她，我便不得不笑”
　　陈深对我说，他遇见她的整个下午，浸泡在了梦幻般的又可触及的滚烫的笑意中。
　　“我这是怎么了？”他慌乱了，脑子与心从遇见她的那刻起，瞬间空白，转瞬又色彩斑斓，“当时我的感觉是，于这个世界啊，我们相遇了。”
　　少年陈深的初次情动，是白纸上压不住的墨迹。我看见细碎的纸屑，匆忙的笔迹，与少女柔软的碎发，在阳光下，像是一只欲飞的鸟。
　　“你也曾遇见过这样一道光么？”
　　我的手指抵在唇边，呼吸中还有残留于指间的洗发水的味道。我想，我是遇见过的。
　　在光影交迭的春夏秋冬里，始终隔着窗户与人群的朦胧的影子，像是一棵树，无声的成长着。记不全的，却总有一幅是完完整整的模样，黑的发，青涩的眼睛。那只鸟在扑棱着翅膀，我听见心跳的声音，急促而响亮，不得不转过身，紧紧捂住，唯恐让他听到。
　　然后是分别，一年，两年，十年，甚至更远。远到我记不清那些故事，远到故事只会在梦中荒诞的出现，远到，我怀疑，这是一场梦中的梦境。
　　“有时候会觉得害怕，我们不经意的看见，是耗及一生的遇见。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之后种种再也不能如初见般乍起波澜”，他哀哀地呢喃。
　　她是彩虹，落入他的眼里，眸子中也尽是光彩了。我想念起当初的影子，也是为了想念，在那个影子身边散发着光彩的自己。
　　夜晚降临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呢？光线淡去，在浓重的无止境的黑色中，唯一拥有的，只有冰冷的，不再发光的自己。我不知道那扇窗何时被关上，只是不能再将美好寄托于擦肩而过的人的身上。
　　“我怕自己再也爱不上了”他的心中有一条空空的走廊，寻不见伊人的身影，只有静静的风，寂寞的涌动。
　　我不知道是否所有年少的时候，都会遇见那一道光。我不知道，那一道光可以让你流泪多久。我不知道，在多少年以后，是否会迎来初生婴儿般的重逢。我的目光越过台阶，看见过道上摆着一盆彼岸花，细的，冗杂的，红色丝线，巧意回避却又相互缠绕。童年故乡的后山坡上，它们匆匆开放，一齐唱着不相见的哀歌，却又自顾自的燃烧开放。
　　那些高高的茎秆，在风中抽节生长，泥土之下，埋葬着腐烂的鲜艳的□□。这些花是没有香味的，正如他想象中的诗意的爱情从未真正到来，于是便高高生长，一个人在太阳下，月亮中，白日里，黑夜里，不停止的歌唱，这，也未必不是一种，生活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