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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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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这时没有房屋,就不必建筑
谁这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就醒着,读者,写着长信,
在林荫道上来回
不安地游荡,当着落叶纷飞
——里尔克《秋日》
百无聊赖的等着车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可爱的男孩子。看起来是初高中的年纪,在德国孩子中少见的架着一幅黑框眼镜,在我旁边坐下的时候黑色外套簌簌作响。他略带腼腆的对我笑道,“请问现在是几点?”
这个正在成长中的少年有着一幅仿佛处于变声期的尖细嗓音,虽然带着牙套,笑容依旧灿烂。我愣了一愣,然后看了看手机,像是上课回答时那样机械的开了口,随之又低头埋入自己的世界。“我们本可以成为朋友的”,回去的路上我在想,我从他的眼中看见了善意与热情,但习惯使我回避拒绝。
我的母亲常常会问我,“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我的第一反应是习惯了,后来观察身边的同学时,发现像我这样的孩子其实不多。比如陈深就是一个有着很多朋友的人,我几乎从未见过他独自出游的时候。
“几个人的乐趣是指数式增长的,你不觉得吗?”对于我这样子似乎永远一个人就好的状态,他也会好奇。
我试着说出那些没能在父母面前吐露的话,“可是一旦发生矛盾,那种为难和痛苦也是指数式增长的”。
一方面,我其实是一个很懒的人,总是想要尽可能简化人际关系。而另一方面,我的母亲一边对我说着要做一个好孩子,另一边却又告诫我一个纯粹的好孩子很难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下去。我搞不清楚,这究竟要怎样达到平衡。
陈深若有所思,然后哈哈一笑,“你根本还没长大嘛”
我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这样会很辛苦吧,这个社会本来就是由各种各样的面具组成的啊,要紧的是,不要成为你小的时候最不想成为的人啊”
“那你呢,你此刻的你也戴着面具吗?”
“现在没有啊,这是在你的面前啊”
我从许多书上看到过这样的感叹,如果人能够永远停留在儿童时期有多好。我们总觉得,我们是因为这个世界以及周围的人的世故而世故。但事实很可能是,基因里的生存下去的本能在默默的支配着一切。人间每日都在上演着悲喜剧,但其实悲喜从来都不是纯粹的悲喜。
那个时候起,他开始写诗。
这些碎片被藏在房间的各个隐秘的角落里,如同不愿宣之于口的梦境。
“你也开始逃避了吗?”我随口问道。
他却很认真地回答, “我只是怕忘记,纯粹的美好的感觉”
“陈深,有时我也会觉得孤独”我叹了一口气。
“不像表面上装的那样满不在乎?”
我摇摇头,“虽然不想承认,还是会在乎的啊”
“那么为什么不先开口呢?”
“害怕被拒绝,也害怕遇到像我这样给出冷漠反应的人”,我自嘲道。
“这样啊”他的眉头舒展开来,打了个响指。“那就永远孤独吧,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啊?”
“与社会格格不入?”
他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你以为什么是孤独的灵魂呢?”
“既然你现在还存在着,那么就会存在到彻底消亡的那一刻,于这个社会而言,你细微到看不见,只有对于自己来说,才是天大的存在啊”
我忽然有点相信陈深会是个好诗人了,对的,一个永远会写着中二的,羞耻的台词的诗人,我为平庸的自己的身边出现了一个诗人而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