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SundH

17、第十七章

　　有一段时间，我拒绝与外界联系。
　　已经忘记了因为什么，只是卸载了所有的社交软件，除了必要的上课之外，一回到房间就拉上窗帘，无论有没有睡意都反复入睡，直到头还是疼为止。
　　我的身上有着各种各样的小毛病，比如头疼或者呕吐，于我而言与其说是毛病，倒不如说是奇特的习惯，因为它们总是会在最糟糕的时候伴随出现。
　　头疼的习惯开始于初中，除了学业上的压力以外更让人痛苦的其实是人际关系。初次住校，有一周的时间和一群陌生的人在一起，适应，妥协，争执。那时我还只是一个相信教科书上所有的真善美的小孩，在生活中更是一老一实的实践着。我们那所中学虽然也是市重点，实际上鱼龙混杂，那时我只是朦胧的感受到，班级里隐隐分出了几个阶层，彼此之间不可触碰。
　　相熟之后，陈深曾经小心翼翼的向我提起，“与你交往是一个很奇怪的过程”
　　“怎么奇怪？”
　　他想了想，笑了， “话说回来，刚开始是你主动接近我的呢”
　　我并不记得这段往事，但对于这点却并不怀疑，起初看似过度热情的自己，纯粹是出自一种礼貌的习惯。
　　“那时候我其实有些惊讶，怎么可以有一个人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急着将自己全部倒出来”
　　“倒？”这个词他用的很贴切。
　　“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之后你愿意说的就越来越少了，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怀疑我们之间是否出了问题，因为你有大半年都没有联系我”
　　我似乎应该做一下反省，可惜的是，现在的我已经不觉得父母教诲中的与所有人保持着熟悉的关系是正确的了。
　　我问了陈深一个问题，“你觉得小孩子是生来就善良的吗？”
　　他点点头。
　　“那么教化呢，是让他们变的更加善良吗？”
　　陈深没有给出答案，他只是说，“天然的善良是出自移情的能力，很遗憾的是，比起这种能力，有些人似乎更注重表面上的和谐。”
　　我扯了扯嘴角，“不，小孩子简直是恶魔”
　　“这太过武断了”他少见的认真，微微皱着眉头。
　　我心里清楚，尽管从来没有表露于口，像陈深这样看似出格的人内心对于真善美却比谁都固执，我将之视为理想化。
　　“你想听听我们初中的故事吗？”
　　对于我们二人而言，这是一段空白。
　　他心不在焉的用手托腮，懒懒应道，像是迫于母亲压力不能出去玩耍的孩子一样。
　　因此我努力的想用我无趣的词汇将故事讲得有趣一些。
　　“我们初中啊，是个很古怪的地方，”这么说可能过于夸张，但是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更合适的词语。
　　他的眉毛轻轻挑动了一下。
　　“怎么说呢，就像所有的班级都会有好学生，坏学生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来衡量，大概就是成绩好的学生和成绩差的学生吧”
　　男生开始耐心的听着。
　　“虽然没有形成明确的帮派，但我感觉到，大家似乎隐秘的被分成了几个部分，而在这些部分之间有着看不见的隔膜。”
　　“只是提早进入成人世界罢了”陈深抬起眼。
　　“其实让我奇怪的是，你知道吧，每个班级里总会有那么几个受气包，莫名其妙的，在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成为大家取笑的对象”
　　他没有说话。
　　我继续讲，“可是我们班的受气包们很奇怪，他们既不做什么坏事，也不是什么成绩糟糕的孩子，反正就是最最普通的人”
　　“哦？”
　　“所谓的受气其实也没有什么，也就是被当做空气，走到他们身边时会像是走到垃圾堆旁边一样”说着我夸张的捂住鼻子，想要模仿那些人的神情。
　　“被所有人么？”
　　“当然不是，只是被同样的普通人，有时候我觉得真的很夸张，如果买了一支五毛钱的笔就会被质问”
　　“质问？”
　　“对的，就是那种一本正经的看上去好奇的要命的样子反复地问，咦，你们说，它为什么要用五毛钱的笔呢？”
　　“可能真是出于好奇吧”
　　“刚开始我也是那么认为啊，可是后来我发现类似的问题总是针对同一个女孩子，老实说，我和她单独接触过，个性很好，照理也不会有什么得罪人的地方啊？”
　　“也许就是故意找茬吧”
　　我摇摇头，“可是她们也是和她一样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啊，谈不上嫉妒，也没有什么好瞧不起的”
　　“后来呢？”
　　“后来嘛，这种奇怪的氛围似乎一直持续到了中考前，就在大家专心备考的时候，忽然传出了很多关于这些孩子的传闻，甚至还有诸如和男生出去开房之类的奇怪的话”
　　陈深张开了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又吞了回去。
　　“幸好你没有像家长一样说出诸如怎么不找老师之类的话”，我笑了，“应该不是只有我一个学生觉得学校其实就是一个小社会吧”。
　　他摊开手，“我们刚入学时床位不足，大家排队等着安排的时候，一个哥们随手给他舅舅打了电话，然后就潇洒的和我们说再见了”
　　“那让你去住女生宿舍岂不是更好？”我打趣道。
　　“别”他做出一脸惊恐的样子，“这可是惩罚”
　　我收回了不正经的调笑，“虽然没有酿成什么大祸，但这些细小的事情还是让我有些害怕，所以你看，小孩子们都是恶魔啊”
　　“可是你没有发现更奇怪的事情吗”
　　“什么？”这下轮到我困惑了。
　　“小孩子不喜欢就不喜欢好了，可是你觉得，那些女生的方式更像谁呢”
　　“不动声色的，甚至还能挂着笑容的将其他人折磨，”我点点头，原来我更该小心的，是那些无意间影响他们的大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