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SundH

15、第十五章

　　“做不到与不知道要做些什么，究竟哪个更伤人？”他在信中问我。
　　我匆匆的穿过树叶与阳光交织而成的光与影的幕帘，向着教室走去。相似的白色校服里，有着不一样的灵魂。
　　那年高二，我们面临着一次小小选择，文理分科。
　　故乡，我与陈深共同成长的地方，很多年来我们在几个圆圈里兜兜转转，小时候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成为小圆圈里最好的人。我说不上多么爱它，却也不得不承认，刻在我血液里的除了一口生硬的乡音意外，还有那些我所厌恶的，比如精于计算。这个位于东部沿海的小县城以经济出名，大富大贵者不多，但它所提供的小小空间已足够一个人安稳的过一辈子。几乎没有犹豫的， 我选择了理科，因为这里的文科实在没有什么竞争力。
　　在我读着陈深的信时，班主任也在约谈同学。被约谈的大多是成绩还不错的学生，内容我们也心知肚明，无非是提醒那些想要选择文科的同学，除非无路可走，那么就不要轻易去选择。
　　“我似乎想了很多，但是最后做决定的时候，其实是冲动而鲁莽的”，陈深写道。对于他选择文科，起初我也小小的讶异了一番，在他所在的学校，凭着他的成绩，选择理科其实已经能够保证一所不错的学校。
　　“说来好笑，这是一次对他人而言微不足道的献身”，我可以想象，他苦笑的样子。与他的同学们不同，他的父母并没有将孩子送出国的打算，那时我们都同样顶着一个学生的身份，不声不响的为着连自己都不清楚的，但总归是发着光的未来学着。对于一个家庭投入的精力以及自己所耗费的时间来说，选文，似乎是一个愚蠢的决定。
　　“我倒不在乎别人的非议，只是连自己都没有什么把握，所谓的喜欢，在现实面前实在太没有说服力”。
　　看看身边的人，我陷入了沉默。
　　在我窥伺到的同龄人的一部分里，有一些为了父母的期望而学，有一些为了别人的评价而学，还有一些，正是为了那些羞于启齿的梦而学。那些梦，有的写在日记里，有的藏在眼睛里，还有的则融化在眼泪里。别人的眼泪，像是滚烫的开水，猝不及防的浇在了冬日的水泥地上。我看见他们在别人的眼睛里完全暴露了自己的脆弱与无助，第一反应竟是恐惧，因为我似乎丧失了这种感觉。
　　“做不到与不知道要做些什么，究竟哪个更伤人？”陈深在信中问我，或者问自己。我想到那些低垂的头，止不住的眼泪，不甘，羞愧，与不得不继续面对。眼泪有的时候是力量，因为我认识的那些哭泣的孩子，不会永远哭泣，他们哭泣，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努力的走下去。
　　似乎从很早的时候开始，班级里就会有这样的同学，十分努力，十分要强，却依旧换不到自己想要的。我无需承受他们求而不得的痛苦，看上去似乎是件好事。
　　“这样的献身荒谬而可笑，但是我还是这么做了，或许过段日子就会后悔吧”，我看见前桌头顶被揪出的句号似的血痂，将信纸重新放回了信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