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SundH

14、第十四章

　　高中运动会的时候，我被老师强制要求参加了接力跑。没成想刚开始就扭到了脚，脚背肿起了一大块，便只能一瘸一拐的，光着一只脚退出了场地。
　　魔咒似的，每逢运动会，即使是秋季，阳光却总是既明亮又热烈。我懒懒的坐着，用薄薄的校服外套盖住头，来阻挡部分阳光的直射。没有风，晒了大半天的水泥台阶滚烫，更烫的却是我肿胀的右脚，像一只畸形的馒头鼓出了一小块。我将它塞进球鞋里，等待它像那些所有的苦痛一样，在黑暗中自己无声无息的痊愈，可是这次是我低估了它。
　　哪怕是坐着，双脚不受力，我依旧能感受到那肿胀的一块，与筋骨一起，费力的往一个方向牵拉着，像是拔河比赛中的那根绳子，一会儿拔向这边，一会儿又拔向那边，后来攒足了力气向外弹出，触碰到了鞋子的表面，仍不甘心，感觉血管都被拉伸，简直要爆炸。
　　我试图站起来走一走，原本堆积的一团团的迟钝的痛感瞬间站化为具体的不能与地面完全解除的恐惧，条件反射般，我用右脚的左半侧支撑着自己，而右半侧一落到实处就疼痛难忍。
　　只好坐了回去，明明不难过的，眼睛竟然有些湿润，原来痛觉可以直接激发眼泪。我在不透气的校服的包围下，拆开了陈深给我的信。
　　看到第一句，我就笑了。
　　疼痛的不只是我，他也犯了胃病，疼的死去活来。想想觉得不应该，后来却发现疼痛虽然各不相同，但有时候疼痛只能被疼痛理解。
　　他在信中写道自己就像一根痉挛的小虫，恨不得在土里打滚。他脸色苍白，咬着嘴唇，额发一缕缕被汗粘连，他痛得直不起腰，几乎伏在了课桌上，颤抖着写下这封信。
　　“我试着欣赏自己的苦痛，痛到最后，就忘记了自己，而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将这具奇怪的躯体打量”
　　我想说的是，如果我们不是一个人，可能就不会独自痛苦。可是后来一想，即使不是一个人，自己的痛苦也终究是自己的痛苦，来自他人的慰藉可能会让我们陷入某些虚幻的假象，但是短暂的瞬间过后，当苦痛将我们反复纠缠，我们才会认清这个事实，“终究是一个人的痛苦啊”
　　陈深用了欣赏这个词，我却始终无法面对自己软弱的一面并轻松的将它接纳，但是我很高兴，在各自痛苦的时候，我们虽然不在对方身边，好在我们一起痛苦。
　　“痛到极限的时候，身体放弃了挣扎。我竭力麻痹自己，奢望在睡眠中将这些苦痛安静的忘记，有时甚至会觉得，就这样永远睡过去了也无妨”
　　我继续往下读，我还没有痛到极限。
　　“有时候想想这很可怕，如果换做求生的情境又会怎么办呢？我想我可能会很快屈服的。不过，还好。等到这一波苦痛过去之时，再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空白，活下来了，心里是这么想的”
　　“他真软弱”，我将没有流出的眼泪揩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走下台阶，一个同学迎面朝我走来，我小声的说，“我扭到脚了”，话刚出口就迅速蒸发在了空气中。她疑惑的表情在被阳光照得明晃晃的天地间一闪而过，于是我加快了脚步，甚至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