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病才喜欢你》一兀

10、010

　　叶锋并不知道他已经成了别人嘴里没出息的打游戏的。
　　空无一人的山路上，路灯每隔十米一盏，咆哮的车声渐渐靠近，呼啸而过，带起的风卷起路上枯黄的落叶。
　　他车子还没到孟家老宅，整个宅子的人都已经被惊动了起来，一瞬间灯火通明。
　　孟君如听到动静，吹着刚涂好的艳红指甲下楼，看见个个都忙碌起来，狐疑的问，“出什么事了？”
　　“阿泽回来了。”孟姐喜笑颜开。
　　孟姐在孟家做事几十年，是孟老爷子的远亲。她即使心里嫌弃他们大惊小怪，也不会在孟姐面前表现出来。
　　“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不过是顺嘴说一句。叶锋跟孟东来关系很僵，轻易不会回老宅来，而且又是这么晚。
　　孟姐正让厨房把汤炖上，听见她的话不太乐意，“他家就在这里，什么时候回来不行？”
　　孟君如讪讪的，当着其他帮佣的面，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在这里住了十年，始终被当成个外人，而叶锋兴许不过是回来跟孟东来吵一架，一家老老小小都高兴的跟过年一样。
　　所有人都客客气气的喊她“阿如”，虽然孟家小一辈都是这个称呼，但总觉得不如他们叫“阿泽”时候语气亲昵。

　　没一会儿车开进了院子，叶锋一身寒气从外面进来。孟姐抓着他冰凉的手大呼小叫，赶紧叫人去把汤端来。
　　叶锋摆了摆手，“我吃过了。”见孟君如坐在沙发上，只朝她一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听说你们拿了冠军，还没说恭喜。”她捏着红酒杯，朝他举了举，“奖金怎么样，够不够再撑一年？”
　　叶锋扫她一眼，根本不理她的冷嘲热讽。
　　“爷爷呢？”他问孟姐。
　　“睡下了。这两天好些，拄着拐能走到苗圃那边去，说是那个方向正对你奶奶的墓。”
　　他点了点头，拐去老爷子的卧室看了一眼，见他平躺着，有绵长的呼吸声，这才回了自己房间。
　　若不是老爷子病重，他一个月也很难回来一次，房间仍然纤尘不染，显然每天都有人打扫。

　　第二天一早，孟东来才知道叶锋回来了。
　　孟家有一家人一起用餐的习惯，孟东来在饭桌上久等不见他下楼，不由得拧起了眉毛。
　　“去叫他！让全家人等他一个，像什么话！”
　　老爷子年老寂寞，喜欢教所有人都住在一起，更爱看饭桌上一家人整整齐齐。
　　坐他旁边的邹乔拉了拉他，“年轻人熬夜习惯了，就让他多睡一会儿。”
　　不劝还好，一劝孟东来火气更大。好好的孟氏他不放在心上，反倒一门心思捣鼓什么游戏。
　　嚷嚷着让孟姐上去叫人。

　　见儿子要教训孙子，孟老爷子第一个不干，他明知自己时日无多，做事随心所欲，教训快五十岁的儿子也没有顾虑。
　　“你当着你老子的面大呼小叫做什么！我还没死呢。”
　　老爷子缠绵病榻多年，威风却还在，浓眉一竖，即使强硬如孟东来也不敢跟他呛声。
　　邹乔更加一句不吭，乖顺的低垂着眉眼。
　　孟君如坐她对面，一眼看过去讥诮的笑了一声，她倒是一副温良贤淑的模样。想起自己刚来时，又何尝不是被她这一副外表哄骗住的。

　　叶锋下楼来倒是一副精神的模样，喊了一声“爷爷”，其他人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在老爷子身旁入座，等他动了筷，便动作很快的吃起来。
　　全程除了“嗯”了两声回答老爷子问题，跟其他人没有任何交流。吃完也一副不愿意多呆的样子，起身提上外套就抬脚往外走。
　　邹乔从厨房给老爷子端药出来，只看见他一个背影，“阿泽这是又闹什么了？”
　　孟东来脸色难看，碍于老爷子在不敢发作。
　　“哪有闹什么，大嫂还以为他是小孩子吗？”孟君如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

　　采访的事情，叶锋答应的很爽快。岑醉是个行动派，下午就过去了，开门的还是上次那个咋呼的少年。
　　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揉了揉眼睛，惊讶的问，“你怎么这么早？”
　　岑醉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两点，很早？
　　“叶锋在不在？”她问。
　　少年摇了摇头，“老板很少在这里。”他清醒了一点，想起上次那个未解的疑题，执着的问她，“你跟我们老板什么关系，怎么这次又是给你独家采访的？”
　　岑醉故作认真的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大概是因为你们老板暗恋我吧。”
　　少年手一甩，“切”了一声，往她胸前扫了一眼，轻飘飘的道，“我们老板，不喜欢你这类型的。”
　　岑醉后知后觉自己这是被个公鸭嗓的小鲜肉给鄙视了，不忿的道，“你怎么知道？”
　　少年突然害羞起来，吞吞吐吐的，见岑醉一直盯着他，被逼急了，“哪个男人会喜欢跟自己身材差不多的！”
　　她一口气梗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公鸭嗓见她脸色不好看，一溜烟的跑了，整栋楼安安静静的，留下她一个人站在门口。

　　岑醉抑郁的站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并非一马平川，也有轻微起伏，只是不如其他人幅度那么大罢了。
　　她抬起手，虚握了握，见一时没人出来，偷偷摸摸的将手搭在胸上，又往下放在肋骨处比较……跟男人差多了好吧！
　　正对着的电视屏幕上映出个模糊的影子，她侧过身勒紧腰间的衣服，这样一看影子立刻变得前凸后翘。
　　小屁孩儿懂什么！她满意的松开手，突然传来一声笑，不轻不重刚好传进她耳朵里。
　　她心头乱跳，动作僵硬的转过头。

　　叶锋斜靠在门框上，“看不出来啊，岑醉。”
　　看不出来什么他没说，总归不是什么好话。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故作淡定，其实尴尬的恨不得把他推出去把门甩上。
　　他越过她进去，把外套仍在沙发上，回过头来笑的很邪气，“你说……我暗恋你的时候。”
　　她干笑起来，“哈，误会误会，我胡说八道的。那小孩儿太难缠了，非问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他拉开厚重的窗帘，又开窗透气，立冬以后的阳光立刻倾泻进来，微尘在一道道光束里飞舞着。他站在阳光下，整个人都被暖融融的光晕包裹着。
　　“那你怎么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前一刻他还在打趣着，这一刻表情又正经严肃起来。
　　岑醉一时分不清他是真的正经还是假的正经，被他那么专注的看着，她莫名的紧张起来。
　　“什，什么关系？”
　　经过昨晚，她以为自己已经摸透了叶锋的性格，跟他相处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她畅所欲言不用掩饰，他们甚至还有一点默契。
　　但现在他又陌生起来，他周身散发出的气场让她有种压迫感，不自己觉的往后推了一步。

　　他突然大步朝她走来，一手撑在她旁边的墙壁上，拦住她后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她被困在他手臂圈出的小小空间内，心跳的擂鼓一样，从脖子到脸都烧了起来。
　　他看起来很生气，还有点委屈。岑醉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紧张的吞咽了一下，什么关系，什么关系？她急的快哭了，他因为这个生气，不，不至于吧。
　　她结结巴巴的开口，“叶，叶锋……”
　　“噗呲”，他整张脸都洋溢着恶作剧得逞后得意的笑。
　　岑醉脸通红，愤愤的推开他，“幼稚！”
　　她背过身，一只手贴在脸上，一只手按在胸口，按住心脏。
　　叶锋脸上的笑在她一转身的时候就收了起来，他目光下垂，落在她侧脸上，一寸一寸的碾过那白皙的肌肤。
　　他手臂仍旧撑在墙壁上，只有稍稍一伸手，一伸手就能碰到她。

　　就像那次他无意间发现她走在自己前面，突然整栋楼的灯都灭了，黑暗的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在他上面一个台阶，他只要手动一动，就能碰到她的手指。

　　楼梯上有重物滑落，接着响起高达的骂声，“谁他妈把香蕉皮扔楼梯上。”
　　叶锋迅速收回手臂，揣进兜里。岑醉察觉身旁气息离远了，暗自舒了一口气，抛下脑子里没有依据的猜测转过身。
　　两人隔了有半米远，各自都怀揣着心事，气氛一时有些怪异。
　　高达见着这木头似的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早，早啊。”
　　“还早？”那两人异口同声，一个表情淡淡的，一个语气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