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雪山迷雾

37、徘徊【三十七】

　　对崔夏萍的询问工作由大队长王蹇和教导员赵凤亲自负责，但很不顺利。崔夏萍输了血后，恢复得很快，基本上不用再输液，输的也是营养液。然而她的精神状态依然低落，面色也并不很好。
　　“崔董，我们有些问题想问问你。先介绍下我俩。我是大队长王蹇，这位是教导员赵凤。”崔夏萍嗯了一声，声音极轻，但还是听得清楚。
　　“我们想知道，你为什么干傻事？这么大个公司需要你，手下几千号人需要你，你不觉得这样做太草率吗？”王蹇问。
　　崔夏萍并不回答，甩一下长发，用手梳理了下，又从包里取出镜子照了照脸。“扑哧”笑了一下，立时收了，让边上的人起一身寒意。
　　沉默了一会儿，她终开口悠悠说道：“人活一世，其实是为自己活着的，并不是为别人。当这个人认为人生已没什么希望时，什么公司什么几千号人，对这个人而言又有什么意义？也许你们认为我这个说法太自私，那是因为你们的人生还有意义。一个人存在世上，是一个单体，每个单体都是独立的平等的，无论他是权贵还是平民，是富豪还是贫苦人，生物学上不过是个人，一个血肉之人。所以，一个人无权去指责另一个人该怎么活为什么放弃。”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指责。人虽然从形式上是个体，但实际上人又是社会人，不可能独立于社会而存在。如果一个人，假设是你，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里生活，你的生老病死就不会对这个社会产生任何影响。然而，你并不是。你不仅影响着别人的生活，有的还影响着别人的命运。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你没有权利剥夺你自己的生命。”王蹇有点激动。
　　“谢谢你们，但我还是说，我的选择也许是我最好的归宿。我不想被审判。”崔夏萍微笑着说。
　　“你做了好事不留名，那是操守。若做了坏事企图逃避，那是劣性。人总得对自己的行为负起责任，这是人区别于其他动物的本质所在。”王蹇反驳。
　　“人承担责任的极限莫过于一死，被判死刑不就是一死？还有比死更有担当的吗？”崔夏萍冷冷地看着王蹇。
　　“死固然是一种极端行为方式，在我认为，不给社会一个交待，直接选择死亡的做法是对人民的又一次犯罪。也是对活着亲人们的一种侮辱。”王蹇有点气愤地说。
　　赵凤一边做着记录，一边用脚尖踢了王蹇一下，示意他控制情绪。毕竟选择在这种场合的谈话，能否取得效果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要保证谈话对象的安全，让其情绪得到合理渲泄而不是去激怒她而再次引发可怕后果。果然，崔夏萍又选择了沉默。
　　“那么，你是否可以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去吸毒？”王蹇终于忍不住，不想和她兜一大圈。
　　“吸毒？”崔夏萍转过脸，定定地看着王蹇，以作试探。
　　“你被送到医院急救。医院自然得为你验血。怎么？不懂？”王蹇的反问透着严肃。
　　“是呀，我知道瞒不过你们。我也是无奈啊。”说完，崔夏萍落下泪来，女人的哭泣可以来掩盖内心的恐慌，迟缓自己作出回答。
　　“没人逼你吧？”王蹇不容她作过多的思考。
　　“我也是被人害的，可我没去害别人。”崔夏萍继续试探着。
　　“不见得吧，景副市长可说是你害了他。”王蹇突然话锋一转。
　　“一凡，他，他在哪？”崔夏萍突然神经质地喊起来，“一凡，一凡，你别不要我。”她失声大哭。
　　王蹇和赵凤面面相觑，讶异于她作出如此强烈的反应。正纳闷间，崔夏萍突然从床上弹射似地坐起来，站起身，直往病房窗口扑去，王蹇和赵凤冲上去死死拉住，费好大力气才把她拉回床上。医生护士一大群闻讯赶来，大家又是劝又是宽慰，并给她服下一粒药，好一会儿她才慢慢静下来，然后沉沉睡去。王赵二人累出一身汗，惊疑方定。王蹇赶紧拔通了徐寅副局长的电话，报告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你怂了吧？在这样的女人面前，你还是小学生。今天不要谈了，到此为止，我来想办法。你俩与医院衔接好，严加看管。然后，抓紧回来，我听下汇报，再作商量。”徐寅在电话那头命令道。
　　“好的。”王蹇觉得甚是沮丧。赵凤见这位搭档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却像斗败了公鸡，忍不住笑出声来。王蹇白了她一眼，负气往外走，赵凤摇了摇头，跟了出去。
　　刑侦大队会议室，徐寅让刑侦大队两组人马和屿城派出所详细汇报了各自谈话询问及调查的情况。
　　“看来，一个以烂眼为中心的吸贩毒、寻衅滋事、聚众斗殴、强卖强买操纵市场等进行犯罪的黑恶势力犯罪团伙在我市已渐成气候，严重危害社会秩序，损害人民群众利益，必须予以严打。现在该到了收网的时候了，今晚召集刑侦、特警、武警、派出所各警力约二百人，王蹇你制定个抓捕方案出来。代号叫捕鼬行动。方案要周密，要严格保密，防止走漏风声。王局长那边我请示下，大家分头行动。”徐寅说。
　　围捕方案被迅速制定出来。入夜时分，天渐渐暗了下来。江屿城区已是华灯初上，霓虹灯闪烁。人们开始走上街头散步，休闲，购物……一如往日的繁华。
　　烂眼带着十余跟班吆五喝六地出现在闹市区百货楼对面的“神仙居KTV歌舞厅”，今天是他的生日，一帮子兄弟为他庆生，在最大的豪华包厢内聚集。“癞皮”最会办事，头脑活络，他已早早在那等候。但见烂眼在众兄弟簇拥下进入包厢，待其坐定，他即递上热毛巾，让烂眼擦了把脸。随即叫服务生端上来几份大盘水果拼盘。
　　“兄弟们，大家静一静，今天老板生日，大家玩的尽兴。现在上蛋糕，关灯。”包厢随即一片漆黑。一会儿，门开处，一道光亮进来，四位美女唱着生日歌推着点着蜡烛蛋糕的推车缓缓而入，包厢内先是响起一阵热烈掌声，继而呼喊声尖叫声口哨声响彻一片，烂眼摸住其中一位小姐的手哈哈大笑，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肩要让她一起吹蜡烛……
　　此时，十余辆黑色的运兵车悄然而至，从车上下来百余名全副武装的警察，长枪□□一应齐全，迅速包围了“神仙居”。所有进出口迅即被堵住，制高点被狙击手占领。见一切布置停当，王必武局长下达了抓捕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