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雪山迷雾

36、徘徊【三十六】

　　陈一迪的水果批发生意虽然还过得去，然而对他来说，只是聊以糊口，因为他吸食毒品的剂量越来越大，他赚到的钱只能供他吸食毒品，浙渐地他入不敷出了，只好重新向烂眼借高利贷。半年时间，他又欠下五十万债务。他不想再让他姐知道，因为他知道姐为他付出太多了。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陈一飞还是知道了。他姐姐的邻居和闺密马爱红有个内侄叫马传洋在烂眼手下跟班，与马爰红闲谈间说漏了陈一迪的欠高利贷的事，说还不出债烂眼要杀他，说得甚是可怕，还说他们几个常在一起吸毒。马爱红立马告诉了陈一飞，陈一飞气得七窍生烟，就把陈一迪叫去大骂一顿，骂得她差点气晕过去。陈一迪第一次顶撞了他姐。吵架那天正好是六月二十五日下午，陈一飞在争吵中说要到警方去举报烂眼，陈一迪吓坏了，对姐陈一飞发了怒：“你去告吧，告吧，若被烂眼知道，你会没命的！我也会被他灭掉！你会害死你弟弟！”
　　“我不能眼看着跳进火坑，他有本事冲我来呀，来杀我呀。我决不会饶过这个人。”陈一飞大怒。正因为她与弟陈一迪姐弟情深，前番花了巨大代价救了他，今见他如此不争气，且染毒日深，怒从心头起，差点气晕当场。“你若不戒掉，就不要再来见我，就当你没我这个姐，我也没你这个弟。”陈一飞说得斩钉截铁。陈一迪见势不妙，先从他姐家逃了出来。怕他姐去找烂眼理论，他先一步赶到烂眼处，以防姐吃亏。结果他守到晚上，终没见姐来，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倒是烂眼告诉了他，他姐给烂眼打了电话，说是用公用电话给他打的，严厉警告烂眼若再让陈一迪吸毒，将与他同归于尽。
　　“阿迪，你以后再也不要来了。你这人把这摊子事告诉了你姐，按理说我要清理门户，不能再留你。但谁让你是皇亲国戚，就到此为止吧。果批那边你不能再去了，摊位也不要再摆。你自谋出路去吧。若对外再透出半点口风，包括转告你姐，我烂眼不会手下留情，定杀你全家。”烂眼缓缓说来，让陈一迪不寒而栗。
　　“杀你全家”这四个字，陈一迪已是第二次听到，他觉得自己是立于树杈上的几只小鸟中的一只，站在树下的人早已张开弓，一瞬间，就可取走他和亲人的性命。他跑到了昌蒲江边，嚎啕大哭了一番，一时间真想跳入滔滔江水，结束人生历程。人生的十字路口让他如此徘徊，恋恋不舍的还是自己年迈的母亲，还有姐姐。他痛恨自己的懦弱无能和无知。忏悔间，他觉得自己的一生都是烂眼毁掉的，这份仇，这份恨，他觉得应当去报，必须去报，方不枉男子汉立于天地之间。他神思恍惚回到住处，躺在床上，思前想后，他觉得先得去向姐姐作个保证，让她安心，然后再去开始他的复仇计划。
　　“谁知道第二天，我准备去向姐认个错，她家楼下正门都没关，我喊她不应，上楼一看，我姐姐她……她已经死了。床上全是血，血都凝固了。我喊她，她已根本没气，冰凉冰凉了。她当时全身赤裸，睡衣睡裤都扔在床脚，我报了警后觉得你们警察来实在太过让我姐难看，就给她穿上了睡衣睡裤。我给她穿衣服时看见了她胸前的伤和背后的伤，太残忍了。我的姐呀。”陈一迪的眼角上不断滚下泪来。
　　“原来她身上的睡衣睡裤是你后来给穿的？”范龙问。陈一迪躺着点了一下头。
　　“那还有胸罩内裤呢？”范龙问。
　　陈一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按照你的时间推算，你姐应该死于25号晚上。死亡时间在10至15个小时，看来法医对死亡时间的推测也有误差。”范龙自语，“那么你另外还做了些什么？”
　　“我没做其他的了。”陈一迪回答。
　　“那你可看见你姐脖子上有颗她刚买不久的翡翠挂件吗？”范龙问。
　　“没有，我给她穿睡衣时没看见，肯定没有。至于前几日有没有挂，我没留心。”陈一迪答。
　　“你平时抽烟吗？”范龙问。
　　“我虽然吸上了毒品，但我从不吸烟。从不。”陈一迪坚定地说。
　　“你认为你姐是谁所杀？”范龙问。
　　“我想，必是那烂眼，怕我姐告发他，下的毒手。前几日我去买了把匕首，藏在身上，直接去找了烂眼，他不见我。我就说你若不见我，我就去公安局投案自首。他说我疯了，叫我找个地方见面。结果我选在了我们水果批发商用来存放香蕉的西山防空洞，他来了。我问他是不是他杀了我姐，他居然说杀了又怎样，我拔刀去和他拼命，他叫手下人对我拳打脚踢，还用木棍打我，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陈一迪眼中喷出怒火。
　　“那你第一次接受询问时，为什么撒谎？”范龙问。
　　“我，我怕你们知道我吸毒的事，会把我关起来。这样我就没机会为我姐报仇了。所以我只能撒谎说去姐那儿拿东西。由于你们问得急，我当时也没时间思考。说是第二天是父亲忌日，去姐那边拿祭品。其实父亲的忌日还要再一个多月。”
　　“你姐那天也没与你联系呀。”范龙补了一句。
　　“是的，我也就随口那么一说。”陈一迪转过脸去。
　　“那么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前些日子去了哪里？你的车怎么会停在蓝天大酒店的地下车库里？”
　　“我，我……我必须要报仇。我为了让烂眼他们找不到我，我故意把车停在那里的。
　　“那你去了哪？”范龙问。
　　“反正我今天全说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尽快找到杀我姐的凶手。当时我自己打车回到了农村老家。我买了不少烟火，在家里试验□□，想炸死烂眼。可惜炸弹没有试制成功。可惜了。”陈一迪叹口气。
　　“你何以确定烂眼就是凶手？”范龙问。
　　“我没有证据，但他说过要杀我全家。我姐又要告他。不是他还会有谁呢？”陈一迪答。
　　范龙思付着：是啊，不是烂眼又会是谁呢？如果是烂眼，怎么会只把陈一迪打伤而又不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