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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水落石出二 ...

  •   小太监给王福打着伞,王福穿着蓑衣,蓑衣里面裹着卷东西。
      “快点,再快点”
      小太监一般加快脚步,一边举着油纸伞道“干爹,这里面什么东西啊,这个时辰去上清宫,怕是会惊扰圣上吧”
      “你个狗东西懂什么,看着点打伞,东西湿了,拿你条烂命可赔不起”
      两人到了上清宫门口,自有点着灯的宫女出来相接。
      “劳烦春桃姑娘”
      “公公这拿的是什么呀”
      “没什么,一副画”
      春桃眉角微动“什么画啊?值得公公亲自跑一趟,不如我替公公跑一趟”
      王福立住,小太监拦在前面,王福面色一沉,满是皱纹的脸上颇有几分气势 ,嘲讽道“春桃,咱家叫你一声姑娘是敬你伺候陆瑶夫人,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你那些腌臜手段少在咱家面前显摆,要不是念着当年太妃……”
      “春桃知错”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二话不说跪了下来,背上汗毛直立。
      王福一路从南阳总管到了内务司总管,他的话可不是说说而已。王福连个眼神都没给春桃,带着小太监匆匆离开,看都不再看春桃一眼。春桃却盯着那卷东西,直到两人的身影进了宫门。
      上清宫回廊两旁灯火通明,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庭院山水之间,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曳,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只见一人若娉婷袅娜地倚在水亭雕花木栏旁,水光潋滟之中,若隐若现。另一人伏在案前,一身玄色窄袖蟒袍,雨幕遮掩中中迷迷糊糊看不清脸,只觉应该是如珠如玉的人
      “什么东西”
      王福在那亭下还有一段距离立住,恭恭敬敬的双手把画呈了上去。
      “平山先生的画”
      “还是王公公有本事,从哪里找来的”陆瑶先接过,缓缓的打开那画卷“诺,王爷,是汴京,莫不是那平山先生也到了汴京。”
      陆瑶还留着南阳王府的叫法,元帝也默许随着她去了。
      元勍放下手中的奏折,雨丝淅淅沥沥飞进檐下,灯笼上的牛皮纸受了潮,朦胧间透出里面飘摇的烛火,借着烛火,他似是扫过那副画,却在落章处停住。
      “从哪来的”
      “是……”王福打量了下陆瑶夫人的脸色,才缓缓开口“是端妃娘娘送的,说是沈家特意寻得。”
      陆瑶听到这里,手顿了下,却是不动声色的将那画卷了起来。
      “她还说了些什么”元帝凉薄的开口。
      “端妃娘娘还说……说愿意去北地……守陵”
      “王爷”
      陆瑶见元勍起身披上披风要走,一时有些慌神,一幅画,一个沈静姝,何时有这么大能耐,能让元帝这么赶着过去见她。她柔弱无骨的熟稔地把胳膊绕在元帝的腰上,靠在他肩头,低低的道:“王爷不要走”
      元帝没说话,静静的抚她的发,发梢捻在指尖慢慢揉搓“那你倒是说说,王晟的出关文书是谁给的”
      陆瑶身子一僵,面色如土,一股冷气自脚底透上脑门,干涩辩解道:
      “王爷,我不知道他出关是潜逃,当时还以为他是要回乡祭祖……”
      “是么?”
      元勍自上而下审视她道。
      “陆瑶,人都有底线,有些事你最好碰都别碰”
      元帝说完后,几乎是掰开了她的手,一根一根,没费多大的力气,用旁边宫人呈上的缂丝帕子拭了下手,起身迈出了亭子。
      陆瑶看着元勍的背影有些陌生,他的模样她从小都记得的,八岁的琼林宴,她是王太妃的外戚侄女,他是不受宠的淮南王遗孤,秀色如琼花,残留了些许记忆。再见是他从淮南回来,跪在太傅门前,求王家帮忙向先皇求情派往南阳,就像是宿命,她就心甘情愿地停下来,不管她身处什么位置,把自己交付他,觉得自己今生有依靠了。
      南阳七年,除了早逝的大燕氏遗留王妃之位,元勍给了她所有她想要的。小燕氏,沈静姝她从来不放在眼中,她王家对于元勍有恩,有大恩。她一直也以为元勍对她有情,因为有情,所以她陆瑶能在南阳安身立命。因为有情,能在这禁城中有一席之位。谁知道她低估了元勍,皇权在他手里像一把尖刀,让他剥去了所有的温柔和情谊。连平时看来很温暖的回忆现在也变的模糊,看不清摸不透,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直到元帝的衣角消失在宫门,亭外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叹息似挽留。
      “娘娘回屋吧”宫人们上前搀扶着。
      陆瑶看着元帝用过的缂丝帕子,挥开宫人们的手,一掌把案桌上所有东西挥落在地,一阵刺耳的碎片声之后,宫人们都不敢吭气,只能听到屋内更漏嘀嗒声,合着亭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阴郁沉闷,在这宫墙之内,交织出一个更加绝望的世界。
      这边,沈静姝虽说是托人给王福送了画,但也没报太多希望,毕竟王福传不传话都是一回事。依着元帝的性格,听不听又是一回事,左右她就是一颗棋子,围城之中,只有下棋人布棋的事,你可曾见过棋子自己跳的出那格子的。
      她用了些饭,这两天都没休息好,精力不济,便又一沾着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梦中不知怎么梦到当年遇到宋晓的事,天空下着鹅毛大雪,她披着猩红色的大衣从城南济粥回来,便看见城门口一人抱着个小孩,那人满脸污渍,意识不清,抖抖索索的说着胡话。小孩嗷嗷大哭,明明是五六岁的孩子,说话却如出生稚儿一般,咿咿呀呀说不出来。那天的雪很冷,冷的刺骨。她吩咐随行下人,把这两人带回了府里,安置在柴房,待她抓了药回来给宋晓送过去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她记得自己一边给他喂药,他看着她,举着被冻的发紫的手在床边一笔一划的写着“我叫宋晓,不知道姑娘名讳,他日定当结草相报”
      那是她在南阳第三年,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认真的看过她了,不是沈氏女,不是沈夫人,她弯着眉眼笑道:“我叫沈静姝”
      午夜梦回,音容笑貌仍在,只是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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