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风流韵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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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惊堂木一拍，一桩风流韵事便搬上了公堂。
朱振铭深悔轻敌，他光记得酒肉入肠要坏事，却忘记了还有迷药这回事，更忘记了一个酒家女轻易同意他以茶代酒这事的不同寻常。本来他也可以借官身离开，但要是如此益阳王府的名声就要臭了，偏这县官有几分清高，要是知道他的身份，说不定就真把这事儿当做不畏权贵的典范来办了。
他心里也是无语，益阳王才开府，哪来的权势对你怎么样？
那酒家女自称阴氏，跪在堂下嘤嘤哭泣，娇花带雨，令人怜惜。朱振铭看着她不时拿手悄悄揉捏膝盖，泫然欲泣，恰到好处，自己都要信了她那番说辞去。
县官人至中年，正好养出了面上一派方正，他叫起阴氏，坐在堂上看着原告被告二人，又不出问事，好像要用威严压人。
许久，“嘭！”惊堂木再次作响，震得满堂凝固气氛破碎。
“尔可知罪！”
正气凛然，要是个真偷*香*窃*玉过的弱质之人，怕真的被震软了膝盖。
朱振铭看明白了，县官年已四旬，还在县令任上，不是迂腐就是无能，这样的人手里，什么案子不是大案子？他要是反抗，只会被修理的更惨，也要绊住更长的时间，当下装作腿软，一个趄趔，漏了个怂。
县官眼中得意斜出，再接再厉。
阴氏也止住啼哭，拿眼看两人，疑惑不解。三分为假，本分演着被轻薄女子听得对方认罪后不知去处的模样——嘴里喊着求父母官做主，可谁又真敢指望一个陌生男人为她做安排；七分却为真，她好歹知道对方是有事在身的王府属官，对于自己的局这么顺从，不可思议。
然后便听朱振铭对县官慷慨许诺：“在下家中也有薄产，一时冲动，也为娘子生的貌美，人又良善，情难自禁，若得阴娘子为妇，必定收了浪荡形骸之心，携眷返乡，安心过日子。”一番深情表白，既解释了轻薄之由，又合乎一身浪子装扮，也隐隐透露几分虚伪：一个酒家女怎么做有家有业人的正妻，再美貌也是携“眷”返乡，不说携“妻”返乡，如此倒真有七八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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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氏在山径上寻块石头坐下，累软了似地长出一口气，再不矜持，脱掉鞋子，使出全部的力气在脚踝上揉起来，看向一边的朱振铭，投去一个又怨恨却感激的眼神：山岭之路难行，刚才要不是他出手相救，别说崴脚，就是命都要丢下了。
“我们为什么要走这里？”
朱振铭是官身，又有命在身，干嘛要往山林里钻？
“路近。”带上了一个筹码，他明显是轻松了很多，甚至赶路之余也尽可能的怜香惜玉起来，“委屈娘子了，日后回京，咱们坐马车，不让你脚下沾一粒土。”
阴氏翻个白眼：“奴是定然没有这个福分了，将军在云南寻个多情的苗女回去吧。”
“娘子说话好生疏，既成夫妻，不可多礼，叫我颖出吧。”
“颖出？”
“我的字。”
“呵。”阴氏轻笑一声，“将军还是别消遣奴了，奴可是个嫌疑之人，同行一路算是缘分，还是给彼此留些尊重吧。”她穿鞋站起身要往前赶路。
朱振铭忙拉住她：“你脚还肿着，小心伤到。”也觉出玩笑开过了头，又说：“我说的也不全是假话，既然紫阳县有你的身份文书，县官又亲自给你做伐，我还签了婚书，那你就确实是我妻子了，我认下板子又带上你，固然是顺水推舟，要从你这里找突破，可说一句实话，你真的貌美动人，嫁我我是不亏的。”
“这么说将军真要纳我一个细作做妾？”阴氏冷笑，自是不信。
“现在你是我妻子，那县令一心为你谋划，又是打我板子又是要我签婚书，算得上细致了。”朱正明的道，“你算计我能成，一半都在美貌，我占你几年都名正言顺，你就算要逃也得在日后。”他话里带着安抚，抬头看向湿翠渐去的山间果树：“吃的喝的都在我身上，这些山中野果吃了轻则腹泻几日，重了说不定还有没有命在。”
“不要脸！”阴氏听了他的威胁，骂了一声，停了脚步又歇下来，她现在确实是受制于人，没办法。
朱振明见她就犯，却又气出了真性情，不再一口一个含梗带刺的“奴家”、“将军”的，又想起一事：“我只是王府属官，论官阶称不上‘将军’，山野之中就算了，人前千万不能叫。”
“那你前面几声怎么就听了？”
朱振铭不答，抬头看日头，算算还能休息多久。
阴氏赢了嘴，倒也一笑，想起来这人也颇是风流俊朗，说不定在京城早有妻妾红颜，也不愿再多受他照顾：“我歇够了，快点走吧。”
到黔边，朱振铭与小顺这才会合去，与罗昀白厮见，此时已经是两国交兵之时了。
阴氏倒是配合，一路上将安太师门生刘探对她的吩咐说了。罗昀白安排她住下，对下人称是朱振铭家眷，又道：“府衙之内，保你活命。”
朱振鸣吃了一惊，据他所知，罗昀白在黔边不仅掌政掌兵，安太师在这里打下的基础，他可是毫不客气全盘接收了，他这个态度有点微妙。
另外一件事他也一路都没有想通，阴氏怎么这么容易就把刘探给卖出来？
这两个人都和安氏脱不了干系。
阴氏的说辞倒是应和了邱青望的猜测，贡象的事不是安氏故意设计的，但能在事后立即插上一手，做成一个针对汪氏的局，还能在京城云南双管齐下，可见安氏一族也不是平白显赫那么多年的。
就是朱振铭不怎么相信他这“娘子”，她就这么容易投降了？
“可能是因为出嫁从夫？”小顺半开玩笑道，他这段时间一直跟着罗昀白学处理公文，好不容易开回小差，朱振铭说什么他都能好好听。
“去！”朱振铭自然不怒，“她可是个细作。”
“那你还签了文书？！”小顺也不解得很。
“我也是为了脱身。”
“还为了人家好看吧？”小顺笑嘻嘻道。
——
战事一起，贡象的事情查不查出来关注的人也不多了。现在，十之八*九的人心里这个罪名都是安到了段玉明头上，好像没汪后什么事情了，一切不过误会，不过是一个被段氏支使的驯象师被逼急了顺口在自己知道的贵人当中攀咬而已。
但顾顺确实已经中毒，口供已经画押，随时一死就成了铁证。
这若是旬阳安氏趁势做的局，等战事一结束，稍使手段，就可以把这事从段氏头上摘下来，戴到想戴的人头上。现在可不是松懈的时候。
小顺常常被罗昀白抓去做事，但朱振铭是有职属的官身，他做不了主，也搀不进打仗的大事上，便一直还在关注顾顺的身世。邱青望一直要他查清楚，顾顺有没有和安氏接触过：兰蔻丹之事出现的太莫名其妙了，一个女子染什么指甲算什么大事，值得后代相传？但这个细节增加了顾顺口供的可信度，若单纯让一个外来的驯象师指证深宫太后根本不足采信，但自从说了兰寇丹三个字，都没人去求证顾顺是怎么联系的汪后就信了他的话。
这个人从云南来，吐出一个关于他先祖恩人似真似假的嫌疑，然后就中毒昏迷在牢中，这个细节如果是真的，那么那位史书上傲然如松柏的顾尚书，该是多么可怕？他把足以毁人清名的事情代代相传，直到这个子孙不明不白的死在牢中。
顾经后人的嘴是怎么撬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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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氏在府衙中虽然没有被软禁，但行为还是很受限制，她被朱振铭捏在手里，自然也不敢乱走，所以就呆在自己屋子里，闲着没事梳妆打扮给自个儿看，朱振铭向来怜香惜玉，这点小钱总摸得出来。
她拿了钱，哄府里的小厮丫头去替她买回不少胭脂水粉，渐渐地也有人看他大方，乐意替她跑腿，陪她说话，她就打扮也有人看了。
可惜朱振铭隔三差五出钱，自己却在外头跑折了腿，就是回来也没力气仔细看她，就匆忙一瞥，看她七八天来打扮没有重样，终于有兴趣了，问她：“你这发髻也是配这妆容变的，我怎么没见过？”
阴氏笑道：“您见过许多女子打扮的样式？”一句话戳中他短处，他在京城，确实常流连风月之地，便只是喝喝酒，也算去过不少。
“今天的发髻很别致，和你的妆容特别般配，北边可没见过。”
“这不是配妆容的，这是配口脂的。”阴氏听她强作解释，又道，“南边花草比北边多，胭脂水粉就用四时花草调和出不同的颜色。我今天用的口脂是用芭蕉调的，带些微黄，明亮暖人，就换了这个发髻来配，这是唐时一种妇人发髻，小莺不会，我教了半天，头发都让她揪秃了一把。”
难怪平常见不到。“你会？”
“唐仕女图流了许多副本在民间。”模仿宫中装扮是上至命妇下至勾栏的时尚。
“仕女图？”朱振铭脑中灵光一闪，“我出去一趟。”
顾顺的家他也查过许多遍，陋室箪瓢，除了几副旧画之外，已经没什么东西能够印证尚书后人的身份，顾顺出事后，其家人更加贫穷。那两幅旧画，一为观音，一为仕女，形貌很相似，可以看出是以同一女子为蓝本描摹的，之前他没在意过细节，此时再去看女子，指甲上不就是兰蔻丹？
可是传到顾顺这里，还有人知道这些事吗？
“这人是谁？”他问。
家人也不敢隐瞒，说不清楚，只知道她是恩人。
这两幅画条件有限，保存得并不算好，但还是仕女图稍好一点，上面还有一款小字：“豆蔻袅袅……”，颇有几分暧昧，暗示的意思很明显了，他想自己要是代宗，朝廷大臣画了这样一副皇后画像，也想打死他。
可是这样一副画能保留到今日？“这都是谁画的？”
果然，观音像是一直传到今天的先人遗物，而仕女图是一个陌生人送来的，说是顾经遗物。也就是说有人想告诉顾顺，他家沦落至此，是因为汪皇后。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风流韵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