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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家族,家念,家志,家魂(3) ...

  •   “白川柚玉慢慢地说下去:“朱棣的局势定不定,他是不是已经是天下的皇帝,局面能不能改变,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他作为一个臣子应该坚守的忠义。他的是大明的臣,他要忠于大明正统的皇,而不是篡位的皇。”
      “没人说他是聪明,甚至到现今,都没有一致认可他是一个可歌可敬的臣。既然天下已定,天下还是大明的江山,效忠建文帝还是燕王,有什么区别?但他只坚守他的信念,就算朱棣割了他的鼻子,喂他吃下,他也可坦然回道,‘忠臣孝子之肉,有何不甘’。”
      “拿破仑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生而为人,谁不想做皇帝。例如徐达、常遇春誓死随朱元璋,例如丁普朗誓死效忠徐寿辉到死都想杀陈友谅,只是站的立场不同而已。有人可以说,这个人心狠手辣,我不想再追随他,就可以转身离开。也有些人说,这个人杀伐决断,是一个帝王之材,我要誓死追随。”
      “对你来说,喻成家是帝王之材?”亚历克斯听不下去,问。
      他明白白川柚玉的意思。就算是天下趋于那种形势,那个大势,也并不一定就是他们的大势。就算天下人都说那个篡位的并不是仁义之徒,但是,成者为王败者寇,历史,是胜者书写的历史。如果,喻成家当年胜了,那就是不同的说法。到时,所有人都会说喻成家是敢想敢做之人,是勇气可嘉之人,不会有人再在意,他是谋权篡位成的王。
      但他不赞同。因为是帝王之材,所以你要誓死追随,扶他称帝,跟他们所站的立场不同?谋权篡位成的王,难道人人都是赵匡胤?而不是司马昭?
      感激归感激,但你追随一个人,并不只是为了感激。难道纣王救了你,你就要帮着去挖比干的心吗?
      “不。”白川柚玉垂眸,“他,只是我们的家主。”
      “你这是愚忠!”亚历克斯厉声点评道。他敬重姜歧家的忠义,但并不表示,他认同姜歧家的观点。“追随一个人,不只看他的才高八斗,帝王之材或施恩于你,还要看这个人的品德和为人值不值得你为他效忠。常遇春是将星,但肆意杀虐,最终英年早逝,等不到朱元璋给他一份开国的功勋。石达开为人仗义,敢作敢当,忠贞不二,但他跟错了主。英勇善战也好,侠肝义胆也好,这些最后都没有为他加分,他还是被清军凌迟处死。再说陈友谅,他是一代枭雄,军事天赋极高,但太过狠辣,举世与他为敌,他最终也成不了皇帝。
      现实确实现实,善恶往往难辨。但无仁无义的人最终还是会受到惩戒,像常遇春,像陈友谅,像司马家族。人心可以极恶,世道可以极暗,但人始终还是会追寻着善良和正义的方向。唯有正义,才能得到公道。唯有公道,世上的怨恨才会尽数消逝。
      常遇春,陈友谅,人格魅力极大,军事天才,所向披靡,但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的人最终还是会得到报应。常遇春,上天没给他一个好下场;陈友谅,最后尽失民心,无缘帝位。石达开是个好人,但他错在跟错了主,洪秀全根本不值得他去跟随,太平天国起义就是个笑话!
      谋权篡位?赵匡胤也可以说是‘谋权篡位’,为什么赵氏江山可以正常延绵四百年,司马家却百年动乱?司马家杀主夺位,司马昭是有帝王的才干,但他杀主篡位夺的天下,只会让后代、世人更看轻仁义,司马家也最终亡在争夺背弃当中。而赵匡胤,是位仁主,他善待柴家。他是披袍称帝,但他没有杀主,他称帝是大势,否则,就是大周灭亡。
      你选择谁,你要跟随谁,是你自己的选择,但前提是,那是一个值得跟随的人,不是一个带你走向不覆之路的人。”
      但喻成家这种阴险狡诈的人,是你值得跟随的人吗?或者说,他在你眼里,是像曹操一样的枭雄?但曹操最后也没有灭汉称帝!
      白川柚玉似乎想起了什么,望着天边,喃喃地道:“是啊!要跟随一个值得跟随的人……”
      这句话,倒是令亚历克斯惊愕。他并不知道白川柚玉心里想的那个值得效忠的人究竟是谁。
      他正了正神,继续说下去:“效忠,不是你追循你家族的志愿,世代追随的人追随他,而是遵循你自己的内心,追随你想要跟随的人。”顿了一顿,他双眼凝视着白川柚玉,肃然问道,“对你来说,北条家是一个可以追随的人?”
      他不问白川柚玉姜歧家世代追随喻成家是否正确,他只问,她追随北条家这个决定,她是否觉得正确。
      他同傅筠婧的想法一致,白川柚玉是个不错的人,风趣、幽默、待人友善,不被世代的偏见所遮蔽,他只是和傅筠婧一样,可惜这样的人要是非不分地为了先代的遗志去死,葬送了她的一生,湮没在历史的尘埃。
      但他同时也敬重这个人,她的家族,不管她选择什么,像她的家族一样,她都是一个值得让人敬重的人,就像铁铉一样。没人说忠臣是错!从一而终的忠,几人能够做到?只是,立场对与不对的关系。无论如何,都要比叛臣可贵。
      白川柚玉又转了回去,面向湖面,望向天空,众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笔直的背影。她看着天空喃喃地道,讲的却是一句问句和一个故事:“你们知道历史上的北条家吗?”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不知道。
      “1333年,北条武士和天皇武士在镰仓发生了激烈的争斗。末路途上的北条幕府对抗人多势强的天皇武士,那是——一个必败之战。但是,北条武士就是冲着必败而去的。他们、要与镰仓幕府同归于尽。他们知道没有任何赢的可能,但他们要为他的道去死。竭力拼杀七天七夜,最终,全数死于敌方刀下。那就是——日本史上最大的一次自杀行动。”
      没错……白川柚玉望着碧蓝的晴空,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也会为了北条家去死,不是为了北条早惠子,不是为了北条煦晴北条家的任何一个人,她会为了整个北条家去死。不因为什么,只是因为他们跟镰仓北条氏是一样的人……
      她不需要跟谁去解释她内心真正的想法,她不需要跟谁倾吐她自身究竟讨厌北条家的什么地方,她为什么执迷不悟会做下这样的抉择,她只需要告诉他们,当北条家遭遇危机、将要覆灭的时候,她会和所有人像当年的镰仓北条氏一样,毫不犹豫地为了他们的家族去死,那就是她的志、她的义,她的……道……
      她不需要任何的理解……

      之后。
      往前又走了一段路,竺以研转头问:“姜歧家现在还是喻成家的第一附家?”
      “嗯。”清水芽香执扇,柔声地回道,“姜歧家还是喻成家的第一附家。”
      这个问题虽然不是问她的,但她主动回了。因为柚子的性格,不会跟别人提起她家的威名。家族的威名就是家族的荣光,披加在自己身上的光芒,柚子只靠实力说话,她不喜欢被别人说她是靠家族走上这一步。虽然平时待人随和,但对这一点,却是意外的执拗。想到这里,她不禁暗自一笑。
      竺以研垂眸思索了片刻:“你的家族是吕惦家?”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清水芽香还是坦诚地回道:“是的。”
      竺以研又一次垂眸,陷入思考。以上都是他的猜测,但从这些猜测上他可以想到很多东西。——白川家还是北条家的第一附家,那最初的负责人为什么不是白川柚玉?为什么前一个被撤下换成的却是她?还有,作为姜歧家的人,为什么她的态度和北条壬阳的不同?她效忠的究竟是哪个“北条”?
      清水芽香遮面含笑地看着思索之中的竺以研。真是可怕……竺以家的人。居然结合平时所见就猜到这么多。她到底该不该把这些告诉他呢?算了。说都说出口了,出口的话可就是难收的水呢!她盈盈一笑,漂亮的双眼笑弯,神似一只奸诈狡黠的狐狸,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人呢!
      竺以研从思索中回神,一抬视线,正好撞上清水芽香对他的轻轻一笑,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清水芽香就又笑弯了双眼,吟吟地说道:“你看人很准!”
      却并不往下说什么。
      竺以研马上反应回来。他猜对了,他刚才在心里做的设想!但他没注意到清水芽香的那句“你看人很准”不止在暗示他他都猜对,还表扬了他真的很聪明,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看透北条家的权利结构。不过——北条家数百年的权利结构也没变过。
      站在旁边的白川柚玉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从竺以研开始问她姜歧家现在还是不是喻成家的第一附家的时候,她就已经听了。只是,她没插嘴,侧耳倾听而已。
      听他们说完,她抬头看了下天空。父亲大人曾经说过靖水是他梦寐归去之所,她想她知道了为什么父亲大人想要回去了。永远都不要与万涘家为敌,永远、都不要对上竺以家的眼睛……靖水真是一个有趣的地方,有那么多有趣的人。果然,御龙人还是要回他的家乡,只有在他的家乡,他才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普通又特别的人……

      继续往东走,穿过庭院,就是附家的院落。整整的一片,雄伟的就像是一座微型皇城。白川柚玉向他们介绍,里面住了本家和分家的人,最大的那两座建筑,一个是北条家的分家,另一个,是白川家的本家。每一任家主卸任,他没继任的儿女就要住进这座北条分家,但是,现在的家主仍然还是壬阳大人,所以他的女儿和外孙还是住在本家的院落里直到下一任家主的诞生。另外两个相对较小的,就是宫泽家和清水家。由此,就将各家的地位深深地刻印在了众人的脑海。
      接下去,原地回返,一直往西走。
      这个举动,亚历克斯也不意外。北条家是一个中轴式建筑,它既然是对称,那么自然东边有什么,西边相应的,也会有什么。而白川柚玉今日的任务就是,带他们逛完北条宅院。
      穿过一扇暗门,他们又来到一个院子。一座明镜般的湖,一个八角的古亭,一池盛放的莲花。
      又是一个庭院!
      刚才的那个是日式的庭院,现在的这个,则是中式的花园。
      “这个,我来过!”
      还没等亚历克斯顺着细思下去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一个中式的花园它所代表的寓意是什么,谋清突然仰着下巴,雄赳赳气昂昂地对外“宣布”道。
      他不禁无语。这有什么好炫耀的?北条家的机关,本来就防不了你。
      他一点都不怀疑如果谋清一时兴起就会把北条家整个机关都拆下来所有的幻术都破灭的假设。
      “什么时候?”傅筠婧一听,一惊,连忙问道。
      谋清嘿嘿一笑,插着腰,一字一句道,生怕别人听不清:“早、上。”
      “喔!就是二师父你扬威的时候!”傅筠暖恍然大悟,指着谋清,脱口而出。
      “聪、明。”
      傅筠婧一听就炸了。哦!就你今早下战书的时候!有什么好炫耀的,还当着北条家的面?
      “扬、威?”清水芽香扇子抵着下颌,歪头,不解。
      嗯!?
      众人一惊!
      傅筠婧立马上前身体挡住谋清,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我师父在这里回想当前体操全能王杨威风采的事情!”
      我靠!扯的什么烂借口!傅筠婧回头一想,不对!她为什么要解释?这不是大快人心拍手称快的事情?解释个头啊!想了一下,大概是,二师父太奇葩了,她不能任由他自由飞翔,万一牵连到他们身上……实在是太丢脸了……她不禁捂脸。
      “话说,您用什么‘扬威’的?”卞乐奇好奇、问。
      坑队友……傅筠婧已经无话可说,绝望地捂脸。
      “一池鱼。”
      “啊?”卞乐奇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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