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家族，家念，家志，家魂（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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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钟，是北条家的参观时间。虽然是为了照顾他们昨天奔波了一天，但还是强烈地给他一种下午两点准时开课的错觉。——他知道中国的大学下午的课都是两点开课的，筠婧跟他提过。亚历克斯耸耸肩，不过也可能防止他们中暑。
下午一点五十分的时候，他们在外会议院集合，两点整，白川柚玉准时出发，带他们往内。
外会议院就是他们昨天一开始看到的那个木屋，那是北条家用来接待外宾的地方。货真价实的接待“外宾”的地方，不是御龙人的普通人只止步于这里。
然后，是内会议院，昨晚举办晚宴的地方，同时也是北条家召开会议的地方。
接着，是他们昨晚沿路看过的北条壬阳的住所逐鹿院——这名字起的倒是很有野心，北条长田的故居汀雨院，北条早惠子的住所贞雪院、北条煦晴的住所漆燕院和北条爱春的住所栖萸院。除了北条爱春的栖萸院，其他的，他们昨晚就看过了，但感觉不一样。今天这么一口气走下来，完全地验证了他早上对傅筠婧的猜测——缩小的皇城，中国式中轴的皇城。
中国历代的皇城都是中轴式的建筑，不比于地小人多的日本，每一座皇宫都极度表达了帝王的威严与权势。而如今日本现存的皇宫都是极其传统的日式风格，或汇聚日式的优点，或模仿欧洲的风格，没有一丝中式建筑的影子，但是，北条家是中轴式的。就拿现今保存最为完好的故宫来比，前半部分是前朝，太和殿、中和殿和保和殿。太和殿举行典礼，中和殿祭祀天地，保和殿宴请群臣。太和殿虽然不是皇帝上朝的场所，但是太和殿前的太和门是。后半部分是后宫，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分别是皇帝、皇后、皇太后的住所。撤掉一个中和殿，加上一个东宫、公主府和王孙府，再删掉一个坤宁宫，那格局堪称一模一样。
为什么明末流放日本的北条家会知道故宫的构造，这就很值得让人品味了。或许，北条家曾经在云端窥视过明宫的结构。可能底下的明帝还以为祥瑞降世，自己真是真龙天子，龙神下凡保佑。
也许，北条家不止想当御龙家的王，他还想当天下的王。如果当年没有战败，也许他还会攻进北京一统天下。御龙古史《百家志云》曾经这么描述喻成家，“议事不语，然眼带暗光，侧目嗤鼻，乃怀险恶异心，是虎狼之臣也”。北条家绝对有这样的野心，所以他才恨一直压在他头上的万涘家。正是因为有万涘家，所以他才数百年不偿所愿。
栖萸院之后，是一大片的空地。东边有一座大门紧锁的宅院，西边是一座直耸入云的高塔。白川柚玉介绍说，那是北条家历代家主退位隐居的住所，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中轴线上没有“坤宁宫”，因为，北条家按照日本的民俗，交接主位后就会退隐，不做太上皇。
只是让人奇怪的是，那是一座江南风格的古宅。白墙，青瓦，黑门。甚至连上面的门环都是中式的狮头环，锁着的也是黄铜锁。跟周边的日式建筑格格不入，而且规模，对于隐居来说，大了。所以，这间房子到底有什么用，就不得而知了。
那座高塔，名叫月霜阁，据说是饮酒赏月的地方，但是因为北条煦晴喜欢这个地方，北条壬阳在他某一年生日把这里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北条煦晴，只有北条煦晴有登阁的钥匙，要想进去参观，要得到他的许可。可惜，今天他不在。甚至不止他不在，北条爱春、北条早惠子、北条壬阳都不在，今天只有白川柚玉和清水芽香带领他们逛园。按理来说没什么问题，只是参观，不需要主人亲自陪同，但也侧面透露北条壬阳其实并没有这么热情，甚至对欧美也一样，他参加、他邀请，一定是有所图，就像大国博弈，没那么简单。
不过真的有点可惜！亚历克斯扁扁嘴，看了一眼雅致华贵的月霜阁，他真的对这座楼还蛮感兴趣的。不知道找北条煦晴谈谈，他会不会允许他登楼。
不过直觉告诉他，北条煦晴可没这么好说话。
月霜阁的旁边就是门，一扇不知道通向哪里的门，但白川柚玉没打算继续走而是沿路折返，这点，他也不惊奇。如果北条家真的是中轴式建筑，那么它应该不仅仅只有一列屋，它应该还有什么，可以左右对称的……
卞乐奇很是不解，北条家说是有钱吧，但家却不大，四十米不到就能看到墙，地上的路还不是水泥，远古时代的黄泥地，北条家的有钱，究竟有钱在了哪里？
“为什么不铺路？你们家不是很有钱吗？”
他问。
走在最前的白川柚玉往前走了几步，停下，缓缓转身。卞乐奇怎么觉得她身上怎么有一种诡异的氛围……
呀咧呀咧……清水芽香以扇掩面，意味不明地微微一笑。柚子又生坏心眼了……
“北条家也不是很有钱，一部分生产，一部分投资，还有一部分育龙，生活艰苦，到现在都拿不出闲钱铺地。前几天来做客的内阁大臣说要资助，帮助我们修建，可惜，你们来的太早，无法看到。也许再过几个月，你们就不会看到北条家这么寒酸落魄的样子了……”白川柚玉捂嘴、愧疚说。
“真的！？这么惨的！？”卞乐奇惊讶。不过育龙确实烧钱……
白川柚玉楚楚可怜地点点头。
亚历克斯、竺以研、谋清：……
“所以我们才用幻术装点，以防别人看到北条家这么凄惨的景象……”白川柚玉泫然欲泣说。
柴譬祎、傅筠婧、凯尔：……
卞乐奇挠挠头，有点动容，有些内疚。他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麦菲感同身受，十分同情，上去一把拉住白川柚玉的手：“我给你们筹款吧，在温敏斯特！再给你们聚点造庭院的钱吧！我觉得你们眼光这么独到，造的房子这么漂亮，建的庭院应该也会很漂亮的……”
傅筠婧不禁想大吼：你究竟多么想看日式庭院啊！
还有。谎撒得这么假，你们也信啊！？
以免另一个傻姑娘也上前表示深切慰问，傅筠婧不禁吐槽，说：“戏演了，就过了吧喂…… ”
“噗哧……”白川柚玉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仰头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
众人：……
“gomen（抱歉）！”白川柚玉掩嘴，“老毛病犯了……”
众人：是忘吃药了吧……
honntouni（真是的）！清水芽香掩面，一笑。还是个孩子……
白川柚玉低头又笑了笑，抬头，强逼回笑意，清了清嗓子：“你们知道，东方御龙术和西方驯龙术的区别吗？”
然而她一开口，又是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
“调和。”
竺以研说。
“是。”白川柚玉接道。“是调和！”
“东方御龙家没有血系魔法的概念，也没有元素魔法的观念，他们只知道风、火、水、电、土这个‘五基’，结合五行相生相克相辅相成，运化出万千力量。和西方的强斗，不同。”
“龙能创造‘五基’，但不是无穷无尽的。但自然本身，是可以没有穷尽的。龙的力量来源于‘自然’，魔法也最终归于自然……”白川柚玉侧头看着地上的沙，目光明亮地犹如通透的珠璃，“所以——‘自然’，便就是我们的力量。”
“既然我们依赖自然，我们就不能背叛自然。自然像水，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既然我们依靠它生存，我们就要像侍奉神明一样虔诚，就像龙神对于驯龙人来说真的存在。”
“科技，使我们便捷；原始，是有点麻烦。但我们能为了一己之利就背叛我们的‘神明’？用现代隔绝‘原始’，虽然便利、舒适，然而却抑制了我们力量的运用，如果一时时运不佳，挽救不及，就会置于不覆之地……
我们，并不是自然的主宰；而自然，才是我们的主宰。我们没有资格高高在上遗弃自然。失去自然，我们所乘之船也将倾覆。”
“what’s the meaning？（什么意思？）”麦菲不解，“Can you speak more simply？（能说得能简单明了一点吗？）”原谅她是一个英国人……
此时，清水芽香折扇微微一笑，一条水灵色的龙出现，在空中盘踞，流水，如它身上的雪水一般，沿着躯体缓缓流下，汇聚土里，泥水慢慢迤流，流到他们的脚边，平常无奇，然而，清水芽香眼睛一亮，泥、水陡化泥爪，抓住他们的脚踝，不得动弹。
“意思也就是——亲近自然，自然就是你手里的一把利刃；背弃自然，自然就是对向你的一把利刃。”白川柚玉挺起腰，施施然地说。“然而，自然也是我们的神明，我们也不能背弃它。”
“I get it！（原来如此！）”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猝不及防地冷场了……
“咳咳……”白川柚玉轻咳一声，有点尴尬。将气氛带进了阴沟里……让人无话可说……
白川柚玉感到窘迫……毫无预兆地一拍离得最近的亚历克斯的肩，亚历克斯猝不及防地被吓地一怔，只听见某位哈哈大笑地说：“也没这么高深啊！哈哈……因为我们家还有火龙，不能大片大片的造园林，偶尔性质突发随便种点花草，铺了路就会很麻烦。哈哈、哈哈哈……看把你们吓的！我又不是来补你的课！你们不用这么害怕的。哈哈哈哈哈……”
每一句都能听出某人的底气不足……
亚历克斯一扯嘴角。她的属性，难不成是豪放女神经……
应该是无常脱线女teacher……傅筠婧在心里吐槽道。
清水芽香掩面，心道。柚子，你的职阶暴露了哦……
白川柚玉将他们带回到内会议院，在一面普通没有任何异常的白墙前停步，顿了一会儿，等他们人都到齐，昂首阔步直接从墙面穿了过去，身影消失在墙的后面。
嗯！？这是什么操作？
众人陡然一怔。
下一秒，转念一想，那后面肯定有什么……
——他们，包括早来几天的柴譬祎，固定印象就是北条家是一座不大的长方宅邸。他们知道还有附家、喻成学院，但后面有扇门，他们都以为是那扇门后面是附家住所和喻成学院，刚才白川柚玉带他们回来，以为院子是在另块区域，就像古代的幕府皇城，谁会想到，北条家直接在旁边安了一扇暗门！
穿墙而过。然而——眼前的不是附家院落，而是……一座庭院。
四周遍植草木，中间是一座很大的人工湖，湖面四座人工岛，岛上各有一个日式屋。每座岛上的植被大不相同，颇有一步一景的感觉。很有日式的风味，但隐隐又觉得哪里不对，但说不上来。
“桂离宫？”亚历克斯摸着下巴，目光深邃熠亮——那是沉思的目光。他不确定地试探地问道。
顿了一顿，他想起了那个专业的名词，又问了一句：“回游式庭院？”
日本庭院的代表是回游式庭院，回游式庭院的杰作是桂离宫。刚才，他一时想不起来，就说了那个跟“回游式庭院”相关的桂离宫。
白川柚玉望着那座广阔的四景湖，点了下头，“是的。”
所有人闻言，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座日本回游式庭院！
“什么是回游式庭院啊？”傅筠暖仰头，问亚历克斯。
“日本的一种庭院风格，起源于江户时代，是日式庭院的精华杰作。”亚历克斯插着口袋，打量着四周的风景，解释道。“回游式结构最高代表作就是京都的天皇行宫桂离宫。桂离宫中的人造湖中，有五个湖心岛，曲折蜿蜒拼成一个‘心’字，所以桂离宫里的人造湖又叫做心字湖。”
“岛上建的是茶院。一般用来招待客人喝茶、看景。心字湖上的五岛，有四个可以分别欣赏春、夏、秋、冬，我猜，这个也是。”亚历克斯眼看那座湖，指点湖上的岛，解说道。
“嗯。”白川柚玉点了点头，表示承认。——这座湖的四个岛，是用来观赏春、夏、秋、冬四景的。
“有什么不同吗？”傅筠婧问的这个不同是，“跟桂离宫里的那座庭院有什么不同”。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家族，家念，家志，家魂（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