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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鸿门、佳宴,纷繁、之夜(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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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雪院。
傅筠婧躺在榻榻米上面,双手垫在脑后,眼睛盯着天花板,回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傅筠暖在一旁,默默地从行李箱一样一样拿出这几天她们可能用得到的东西。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傅筠暖不断整理东西发出的声响和她偶尔走来走去踏在榻榻米上的脚步声。
这里是北条早惠子住的贞雪院。北条早惠子把大师兄他们领到他们住的地方后,就把她们带到了这里。
她的脑海里不断地回放着今天所看到的所有的细节,墙角的紫阳花,日式的屋角、外廊,绘花的鎏金屏风,晚宴上的北条壬阳身边的那两条巨龙,甚至还有白川柚玉今晚穿的那身白色的和服。如丝如缕缥缈不定的记忆一段段拆分,一个个挑出印象出奇深刻的细节,与自己脑中所熟知的内容一个个对比,把不太相同的地方一个个分析过去,自问,为什么自己会对这处场景印象深刻反复回想,思考,这些与所知略有出入的地方背后可能隐藏的原因。
她只是有点心情不好,所以才躺在地上胡思乱想。
虽然,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有三师兄和大师兄挡在她的前面为她解决一切,再不济,也有二师兄,一切都用不着她去思考担忧。虽然,今晚的一切,算是他们略胜一筹扳赢一局,全程都是北条壬阳在做跳梁小丑他们的一切举止都没什么一点不妥,但是,她的心情还是有点不好。
她不讨厌日*本,相反,她很向往日*本,很期待这次的日*本之旅。
她知道,来到日*本,来到北条家,一定会被对方找茬,但来之前,她还是下定决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要一切看开给自己一个开心的日*本之旅。然而……她还是动怒了,然而……日*本之旅,还是让她略微感到失望。
大概是因为这些,才令她有点心情不好。
她尽量得放空自己,想象着在空中遨游,就像她经常乘风做的。思绪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这个地方只有无穷的山和无尽的云,白云在山间穿梭,山任丝云流浪。这里像仙人台,但这里,又不是仙人台。这里,没有师傅,这里,只有她。
幻想,有的时候,是一个好东西,能把你从现实隔离,带你走向你向往但触不可及的一切。
除了幻想,她还喜欢御龙的世界。不是因为御龙家让她与众不同可以俯视众人,而是御龙家带给了她常人无法拥有不同寻常的一切,例如,御风而行,例如,驾龙于空,例如——师父和师兄们。一切,构成了她现在别样的人生,一个,不令她讨厌,不令她后悔出生的人生。
但有好的,也就会有坏的,例如北条家,例如——百家对爸爸而引申到她和筠暖身上的嘲讽和冷眼……
“咚咚……”
想到这里,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轻疏的敲门声,傅筠婧猛地起身和惊奇转过来的傅筠暖面面相觑。——怎么回事?两个人同时在心里问道。谁?
傅筠婧肃然目光流转片刻,站起,一步一步轻手轻脚地打算上去查看。
傅筠暖很害怕,紧紧地拉着姐姐的衣角,缩在姐姐的背后。平时在观里,敲门的,不是三师兄,就是大师兄,偶然还会是二师兄和师父他们,但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会是谁来敲门?她的第一反应不是人,而是鬼。略想之后,觉得不是鬼,是北条家的什么人。他们对他们不怎么友善,会不会绑架她们威胁师兄?想想,就浑身想要发抖。
她们两个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靠近门边,傅筠婧摸到门了,转头,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傅筠暖——“做好准备了吗”,傅筠暖抿嘴、郑重地点了点头。她们没有声音地张嘴倒数了三个数,“三,二,一……”,“唰”的一声拉开移门。木制走廊上,空无一人!别说人了连只鸟都没有,有鬼!?傅筠婧面露疑惑,目光缓缓下移,正下的地板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只雕木托盘。托盘上面,一个大口瓷碗装着一份日式甜品,粗略地看有抹茶冰淇淋球、红豆泥、各种水果等——她不认识,视线右移,碗的旁边放着一张白色便签,上面用中文写着“今晚让你们过得不太愉快了,希望你们能有个快乐的好梦”,结尾是一个笑脸,便签最下面的角落,印了一盆随时可能随风摇曳的绿色紫阳花。
……
两个人脑回路齐齐短路。
什么情况?
反应了三秒,傅筠婧蹲下身,拿起那个便签,细看上面的内容。傅筠暖趴在她的背上,使劲地往前俯,去看清上面的字。傅筠婧的视线停在最后的那个笑脸上……
这个笑脸……好像有点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是指路牌上面的笑脸!”傅筠暖想到,手指着惊呼。
她说的指路牌,是指下午白川柚玉在羽田机场接他们时手上拿着的那个指路牌。傅筠婧也意识到了这层意思。
“上面画的是紫阳花,应该象征的是北条家的人,不会是白川柚玉。白川柚玉只是附家本家的人。”傅筠婧皱着眉,看着便签,推翻傅筠暖的言论。
——如果这个笑脸,就是白川柚玉下午举着的那个指示牌上的笑脸,那就说明这张便签是她写的,但她却没有资格用这个紫阳花……
傅筠暖把手指放到嘴唇上,认真思考了一下。但想了好久,都想不出来什么。放弃地垂下手:“我想不出是谁了。”
傅筠婧仍沉着目光按着下巴细思。不过有一点她认同,这个笑脸,确实是跟白川柚玉今天下午举着的那个指路牌上的一样……
正当她们都看着便签想得入神的时候,门“唰”的一声干脆利落不带一丝拖泥带水地被迅速推开,吓得她们两个立马转身站好,把手上的便签紧紧藏在背后还顺便不忘并起脚跟用腿遮住地上的托盘,以一种什么情况怎么处理一眼看上去就能看出做了什么亏心事的表情紧紧看着站在门口冷着一张冰冻的脸不知道为什么进来的北条早惠子不知所措。
两人很神奇地做出了这样应激的反应,居然双双脑袋空空没发现有任何不对。
北条早惠子站在门边,手还按在移门的手把之上没有任何想要过来的意思,锐利的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挡在她们背后根本就挡不住的托盘一眼,认为不是什么大事,缓缓地收回了目光,冷淡地扔下一句:“早点睡。”说完,“唰”地关上门,走了。
只留下她们两个眼睛发愣地盯着被关得严丝合缝没有丝毫刚才被打开过迹象的门,脑子一片空白。
北条早惠子来干嘛?为什么来了,看一眼就走了?怎么回事?耍她们的吧?
哇!好——可——怕……
反应过来,她们两个默契地快速顺顺胸口,不知什么理由却暗自非常庆幸,终于走了终于走了。就像晚上很晚查夜被人撞见还在看言情小说一样……
这件事发生很久以后,傅筠婧都还总结不出她们做出这种反应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是因为单纯地脑残出于北条家有人要跟她们交善她们要保护他不让其他人知道,还是因为北条早惠子气场太过强大一开始就给她们留下“不好惹”“很可怕”的这种负面印象——但她三师父都没有怕过,还是单纯地因为她长得像三师父,被撞见了“不可告人”的事情,下意识地应激反应——只觉得自己是智障。……傅筠婧无语。反正到后来,她和傅筠暖都想不出那晚究竟是为什么。不过,两人得出了一致的意见,那就是——北条煦晴有这么的一个妈,真是可怜……她们平常就想不出如果三师父有个儿子会怎样。但有一个比她话更少,脸更冷,唠叨更少的人有一个儿子,她们就觉得他实在太可怜,想必,谁做三师父的子女谁悲催。——她们完全没考虑到自己在茹清身边充当的是什么角色。
院外,墙角,趴着三道黑影,在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以及看到院外空地上逐渐变窄的灯光,终于放心,原路返还。
于是,月光下,出现了这么一幕情景,一个小小的人影蹑手蹑脚极其夸张地轻声缓步往回走,生怕被人听到动静,后面的两个同样很小的人影,面面相觑了一下,没发现有什么必须轻手轻脚的必要,穿着双木屐笔挺着背面瘫着脸平时怎么走现在就怎么走地大步大步地跟在后头……
学员院落。
“他又跟小少爷吵架啦?”食罗不是很在意地轻轻瞟了一眼门口茫然地仰望星空的安原昭理,鲜艳的红唇咬了一口手中的紫色糕点。“小少爷最近都在爆发期,果然,喷火了。”她有点幸灾乐祸地评论道。似乎,她只把这个,当成一种于己无关的谈资而已。
站在她旁边的白川柚玉,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她话里问的安原昭理,而是她手里的点心。一挑眉:“你晚上吃这个不怕胖?”
食罗手拿着那块甜点,手肘支在桌面,理直气壮地反驳:“不吃这个,难道吃刺身?你们又没给我留。”
白川柚玉垂头叹了口气,顿了顿,似乎暂时没想到能够辩驳她的理由,又回到安原昭理的身上。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道:“让他安静地呆会儿吧。”
然后,又把注意力移回食罗的身上:“为什么吃这个?饿了?”
食罗明知故问地瞥了她一眼,大晚上地吃甜食,不是因为饿,难道还是因为无聊得发昏故意给自己增肥?
明明就是这个简单的理由,她却故意说:“为了发育。”
白川柚玉站在原地,抱胸,不怀好意地故意看了眼她的胸,又慢慢往下移,瞄向了她的屁股。食罗笔直地坐在原地,佯装镇定实则底气极其不足地接受着她的扫视。她以为白川柚玉到了晚上脑子累蒙了,没想到还是这么清醒反应这么迅速,还能打趣她!
——白川柚玉平时反应确实很快,但忙了一天,又到了这个点,脑子虽然有些迟钝刚刚没反应过来用什么来反驳她的“刺身”但并非全然下线。她问这个,其实是在关心食罗。她最近为了迎接的事,一直都很忙,今天也是,从早忙到晚,把她撇到一边,都没怎么注意到她。她改了新习惯,她就随便问问是因为什么。是一时兴起,饿了找点吃的充饥还是她把她扔一边心情不好郁闷地吃个甜点调节一下心情,还是放弃了减肥想长久保持。她了解了以后可以找人安排。可惜,食罗却没发觉她的这层意思。到底是谁的脑子蒙了?
一向牙尖嘴利不好应付的食罗杏眼睁圆,气结,被堵得一句话话说不上来。
白川柚玉大笑了几声,阔步走开笑着说:“我去给你弄点水果。”
白川柚玉端着一盘水果回来。拿起里面的火龙果,“要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