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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绝地、突围,向死、而生(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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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次,特丽莎夫人没有反驳他们的话,只是抿着嘴不说话,看着圆桌垂眼沉思。
其他人还在纷纷发表意见,但言论都和方才那四位差不太多。美龙联的现任会长刚才没有发言,但他的观点和在座的所有人一样,是支持。论述的理由一般。
这场会议的局势以及结果已经定了下来。
连唐恩这样敦厚无派的人都站出来支持,重新建交,已经是众望所归。
特丽莎正是深知这点,才选择缄默。
西浣拨弄着手里笔,眼睛盯着桌上的形势,冷静地分析道。
所有人都期望着重建交流,但重建的原因和结果具体是什么,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伊登赞成的理由有两个。一个是,我们需要交流、需要发展;另外一个是,我们有龙,无所畏惧。
我们需要交流,需要发展,直指特丽莎是罪人,阻止了驯龙一族所有的发展和进步。但为什么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还需要发展?还要花这么大的代价去发展?
特丽莎刚才说的仅仅只是儿童失踪的人数,成人呢?
过去的十六年,成人的失踪数是九百四十三人,近乎儿童的五倍。全球驯龙人总共只有十万人!这里只是确定了的人数,那些没确定下来的呢?还有已经确认遇害了的呢?
而且美英龙联实力最为强大,但杰尔明最主要的两个势力范围也就是美*国和英国。哪里有强大的驯龙人,他们就把实验室造在哪里。明显就是跟他们对着干,但他们到今天甚至连他们造在这里的实验室一个都没找到。
更何况,发展需要代价。杰尔明正愁亚洲的驯龙人不来欧美,他们却刚好给他注入了新的血液。而亚洲的这次访欧交流,有极其之高的几率暴露英、美的两座驯龙学校。
东方的孩子再次失踪,欧美亚的彻底决裂,只会让两边更加地孤立无援,正冲杰尔明的下怀。
海洛伊丝、温敏斯特的暴露毁灭,欧美驯龙人的未来,将不复存在。
伊登的第二个理由,我们强大,我们无所畏惧,直指特丽莎的懦弱胆小。但为什么他们有龙还是损失惨重,尽占下风?
这个时候,在尽量的安保面前,发展根本不屑一提。
发展进步重要,还是保存重要?
唐恩的理由很客观,也很在理——亚洲龙的西迁。
其实,他虽然没有明说,只在最后几句很隐晦地提到,但特丽莎也明白。
杰尔明到现在看上去还很年轻。他大概已经五十多岁了,但从最近捕获的影像来看,他最多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正常人当然不会这样,他一定是利用了他在龙和驯龙人身上发现的科技。放任下去,只会让他越来越强大。一旦他在龙的身上找到延续寿命的方法,那就是他们的末日——越拖只会越不利。无论驯龙人再怎么强大,即便是中*国的御龙人能减缓衰老,但他们的寿命也只有那么一百年,不是谁都可以跟梵清一样活到一百开外。
他们必须联合,否则他们无法成功解决任何发生在全欧洲、美洲之内的糟糕境况。
伯温纳,只是顺水推舟,从对方的角度考虑——亚洲龙联一定有重新交流的意思。
戴维,也只是简单的附和。
但无论怎么说,综合来看,赞成的理由都漏洞百出,却仍一味高喊着要交流、要发展。交流发展的结果是什么,估计没有一个心里真的清楚。这场会议,简直是场闹剧,却仍逼着特丽莎骑虎难下,无路可退。
日*本有北条长田的恨,中*国有八位弟子的仇,十几年前两者陆续断绝交流,十几年后也不一定就会答应。他们并不一定需要去想亚洲会不会答应,他们只需要特丽莎同意这个提议,只需要把这件事提上日程,暗中催促着亚洲那边尽快入美入欧。至于时间,可以慢慢来,他们总有一天会答应重新建交。
欧洲现在表面上是平稳了下来,事实上其中不知蕴藏着多大的暗流,不知有多少人背叛了他们这边在为杰尔明做事。
在西浣看来,伊登并不一定是投靠了杰尔明。他对中*国的御龙家有好奇心,又拥着强烈的我族最强的心理——杰尔明并不可怕,中*国御龙家也没什么了不起,凭什么为了一些小喽啰要遏制驯龙一族的发展。
正是有人看中了他的这层心理,才煽动了他。
可见,先民社的势力是多么地深入他们驯龙一族的血和肉,都能和原来的经脉一样了。
特丽莎后来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因为根本没什么好说的,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势在必得。从一开始就顺着剧本来走了。
西浣揣测,估计她最终是在唐恩所提理由的基础上权衡了利弊,才点头答应了这件事。
走之前,裘德在走廊里暗暗走近了特丽莎夫人。在会议上从开始到最后都没有代替西尔维斯特家族发表意见的他,在特丽莎耳边只说了三句话:“突破围城的方法,永远不是压抑在城内困斗。中*国、日*本,都和意大利一样,都是拥有很强家族意识的民族。所以,局势,对中*国,对日*本,对我们,都一样。”
潮流不可抑制,就顺着潮流而行。
总有一天,围困着他们的那堵围墙,会倒下的。
裘德,就是,这个意思。
靖水泷图,是个很神奇的地方。
从它的上空俯瞰,二十四座高塔筒楼伫立,高窄精致的木楼,像二十四根直穿云霄的木柱一样,支撑着这片水清秀丽的小镇的云空,但却不知道它支起的究竟是什么,只是觉得,无论哪座消亡,就会有无形的一角轰然崩塌——那应是那个世界的一角。
从解放、到□□,再到现在,这些奇特不明用意的精美塔楼,既没被人冠以文物的称号加以保护,也没有被人借着破四旧的口号加以损毁,就像至今都没被人发觉一样,静静地矗立在这片清秀的江南水乡,和靖水泷图一样默默无名,无人好奇。它们,似乎就和这片土地一样,被团团迷雾朦罩,让人忽视,只剩神秘。
这二十四座筒楼,虽林立无序,但在它整体的中央坐落着一座雅苑。从这个院子的上方俯视,最显眼的,是一片湖和它旁边的那座楼。而苑内秀致的百花繁木和雕梁屋宇,在它一比之下,都被一略而过,不值一提。
这片湖,叫谢水;那座楼,为龙亭。合在一起,称谢水龙亭,是中*国御龙家众议要事的地方,也是中*国御龙家供血全身的心脏。
五个月前,谢水龙亭。
“自家家里的事都还没摆平好,就急着请客上门啦?这究竟是请人交流切磋,还是有意拉人垫背?哼!这些外国人,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有人冷笑暗讽道。
“我听说欧洲这十几年死了不少人。二十年前,我们派出了八位主家子弟去欧洲,足足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家族人丁。井丰家中落,霍悠家覆灭,叶雍家退隐。这难道还不够吗?现在人家还没上门,我们急着送死干嘛?好不容易避开了关系。”有人顿挫悲吟地阐述。
“这引火烧身倒其次,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是能外传的吗?我们跟他们既不同源又不同宗。我们也不稀罕学他们的东西,学了倒还崇洋媚外。老祖宗的东西死都要守着!”有人中气十足地扬声说道。
“是啊!现在的孩子,都没有了御龙家该有的风骨和精神了。御龙家讲究的是侠骨仙明,遗世脱尘,坚韧不屈。现在放眼望去,没一个能做到。连现在子弟之中最优秀的竺以研,身上也总感觉缺了点什么。现在还跟欧洲交流,学他们的东西,御龙恐怕真要变样了!这该怎么向老祖宗交代?”还有人语重心长地说道。
古色古香的雅室里,坐北朝南的高堂上,分别坐了两个人,左边的是潜龙观的梵清,右边的是现任中龙联会长柴譬朝。座下,四列太师椅,左右各二,共二十三张,却并未坐满。按明制,尊左卑右。左一和左二分别是谋清和茹清。左三所坐之人是曾任龙家第一任宰辅的竺以家家主竺以薄。事实上,他虽然坐的是左三的位置,但是谋清和茹清皆出潜龙观,可并而为一,他左三的位置其实和右二曾任过第四任宰辅的裴玘家同位,而且要比他稍尊一些。右一坐着的是前任中龙联会长徐汉沛。那第一个冷嘲热讽的人就是他。而坐在左边第三位的是赫连家的家主赫连璋。赫连家未曾任过宰辅,但除潜龙观、竺以家、裴玘家,他排第三。潜龙观为御龙派之宗,竺以、裴玘是龙家宰辅。这位子,着实给得耐人寻味。
“呵!到底是居心叵测,还是一番好意?究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是故意视而不见良机无视同胞血恨?谁知道呢?到底是谁断送了龙家风气?谁又说的准呢?御龙家尊的明明是道教,却一个一个成了儒家的大儒,倒没见其他学会了什么,事不关己,自扫门前雪这套,倒是学得登峰造极!还不拿起镜子照照,看看自己脸上还有没有剩一点的仙家风范!”
有人嘲讽道!
说话的人,是在座之中最年轻的家主。他坐在右座偏中的位置上。薄唇高鼻,剑眉星目,一张古气十足的俊脸。看上去堪堪二十出头的样子,但他浑身散发的沉稳,以及按照龙家的血统,他肯定不止二十多岁。他穿着一套西装,上衣脱了,搭在翘着的二郎腿上。右手食指上戴着一只镂空三尖连合戒,恣意飞扬得犹如其主。方才在听的时候,他就斜靠椅背,手臂搭在太师椅的上面,带着驯戒的食指一下一下扣着椅背,早就显得不太耐烦了。冷眼旁听的脸上,剑眉微扬,一张俊脸尽显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