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龙记年》尚玖梁

20、绝地、突围，向死、而生（1）

　　三年前，美*国，纽约曼哈顿。
　　曼哈顿的冬天跟旧金山的相比，应该算是天壤之别。旧金山的冬天较温和，整个冬季平均温度在十几摄氏度左右，居住在那里的人，靠一件风衣就能轻松度过整个冬天，但在曼哈顿却往往要穿羽绒服，虽然里面只要穿一件Ｔ恤就够了——因为曼哈顿的室内设施建设得较好，都有暖气。不过，在街上，你也可能会看见穿短裙和丝袜的姑娘。
　　这天，天上下着小雨。现代感十足到让人眼花缭乱的街头，行人或撑着伞在路上漫步，或裹紧身上的羽绒服坚韧地继续顶风行走。
　　西浣就是在这绵绵细雨中和裘德在圣斯纳酒店的门口下的车。他惯例只穿一件皮衣里面搭一件白色的Ｔ恤。下车后，他双眼注视着酒店的大堂，不知道在看什么，却紧盯地看了好久。
　　简单的穿着，勾勒着他的背影愈显精练有形，挺拔有力。特别是他的肩膀，仿佛已经有了能抗下整座泰山重压的能力。比他晚一步下车的裘德看着他的背影，内心十分地欣慰——刚刚跨入十八岁的亚历克斯，已然有了成年人该有的样子。
　　这是一家驯龙人经营的酒店，是今年美英龙联开会的地点。因为先民社的缘故，每年都会召开欧美联盟会议，但美、英龙联是整个驯龙联盟当中最强大的两个联会，美龙联拥有驯龙家的王权、神权和军权以及大部分强大的家族，而英龙联现在拥有法权，曾经日不落帝国的光辉时代也让它积蓄了不少古老而强大的家族，所以有些事，很重要，但并不需要所有联会都参加，只要它们两个商议就足够了——它们两者足以主宰整个欧美驯龙一族的命运航程。
　　虽然一切都低于法权，法权最高，但是毕竟王、神、军三权都在美*国，特丽莎一个人飞过来，要比三个人飞去英国来得方便得多，所以她也只好亲自飞来美*国一趟。
　　至于为什么选择曼哈顿，而不是位于旧金山的美利坚驯龙联会大楼，是因为重大的会议总会特别容易暴露大楼的位置，美龙联大楼的捣毁无异于将整棵美*国驯龙家大树连根拔起。所以，所有重要的会议都会另选地点召开，还好的是驯龙一族遍布全球，做到这一点并不难。特别是特丽莎出席的会议，会选一个安全系数特别高的地方。因为自她任职以来，先民社遭到了至今为止前所未有的打击 ，杰尔明他们做梦都想杀了她。因此，即便旧金山和曼哈顿分处天南地北，几乎横贯整个美*国，他们也省不了这趟飞机。
　　但是对西浣来说这趟飞机是可以省的，虽然西尔维斯特是军权的持有者。——因为他，没这个资格来，即便是他的老爸总是翘掉这些会议，派别的人来，但他仍没这个资格过来。当裘德跟他说，要他陪他出席会议的时候，他问过他，为什么。胡发苍白的苏格兰硬汉拍着他的肩膀，却用了这样的词语对他说，“孩子，你该看看”。虽然他还是一口拒绝，然而禁不住老师的千番游说，最终点头答应。但他看着装饰辉煌的大门，内心依旧还是十分地抵触。
　　他到现在依旧不能明白，裘德为什么一定要他过来。
　　但最后，他还是决定，昂首进去。

　　会议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
　　“我们需要和亚洲的驯龙人交流，我们需要和他们发展！”
　　“我们为什么要惧怕一百多个没有龙的普通人？即便是他们用冲锋枪扫射，用导弹来射，我们也根本没什么好怕的！We have dragon！”
　　“为了那几百个普通人，停滞驯龙史的发展、探究，甚至是衰退。后代怎么看我们？我们是孬种吗？我们驯养的龙，是拿来玩的吗？那有龙，和没龙，还有什么区别？”
　　“我们这一代将会成为驯龙人的耻辱，如果我们还是饲养着自己的龙窝在动物园里瞎玩，我们都是懦夫，驯龙史上唯一的一代懦夫。”
　　这个说得义正言辞激昂澎湃像和马丁路德金在演说《WE HAVE A DREAM》却没有丝毫谦和语态的男人，就是美*国海洛伊丝学院的校长，伊登库尔。
　　他西装革履，挺拔而精练。被西装裹得削瘦而有形的身躯毫不遮掩地向四周散发着浓重的自信和强势。显而易见，从小被美*国文化熏陶下长大的他，应该是个怎么样的人。
　　——是特丽莎最讨厌的那种人。盲目自大，自命不凡。特丽莎曾无数次思索，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成为一个需要耐心与谨慎的教育家，甚至是一个学校的领导者。海洛伊丝怎么会选他当校长？海洛伊丝又不是搞演讲的。
　　“你知道，从先民社创立至今，我们有多少个孩子无故失踪，你们海洛伊丝又有多少个孩子无故失踪吗，库尔校长？”
　　即便是特丽莎刚才听得脸色发黑，但当她开口说话的时候，依旧是谦和有礼，气度高雅，像极了从伊丽莎白时代出来的贵族夫人。
　　她看着伊登阴沉的脸色，继续和缓地说下去：“一百九十二个。
　　海洛伊丝九十八个。每年全欧美还有约11个人失踪，其中的六到七个就是你们海洛伊丝的学生。
　　我们是拿着龙像个游乐园里的小丑，但前提是，我们连我们的孩子，驯龙人的未来都保护不了。又怎么能自称强大？
　　我们连我们自己的西方的孩子们都保护不了，又怎么能保护远道而来的那些东方的孩子？
　　到底是交流重要，还是我们的孩子们、驯龙人的未来重要？”
　　特丽莎的意思简而言之，就是，你自信我们强大、无人能敌，但连最基本的，你的学生，我们驯龙人的孩子们，你都保护不了，你又怎么能自诩自己强大、无人能敌，又怎么能埋怨我们现在玩龙小丑般的处境。
　　闻言，与在座年纪相比较轻的伊登脸色极是难看。
　　但他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反问特丽莎：“二战时期，这么危险、危急的时期，发展和进步难道停止过吗？
　　我们可以选择放弃生命，但我们怎么可以放弃发展？无论情况如何危险，我们都不能停止进步。不发展，不进步，意味着就是灭亡。”
　　特丽莎也有些愤怒了。
　　她之所以不同意这个提议，是因为在她的考虑之中，这件事还是太早。而令她愤怒的是，这听上去完全可笑、荒诞，思虑完全不足的理由却还要拿出来充当理由、不懈坚持。
　　她强压怒气反驳道：“我们可以放弃生命，但放弃的不是我们孩子们的生命。毁掉驯龙人的未来，又怎么不算是灭亡？”
　　十几人安坐的会议室内，寂静了一片。犹如高远的天空下乌鸦飞过般寂静可怕，猝不及防地，又带来了死亡的气息。
　　“特丽莎，我们学院过去十二年的研究发现，亚洲龙为了寻找干净的水源正不断西迁。今后的两百年间，很有可能全部迁入欧洲。现在，速度最快的一支已经沿着俄罗斯雅库茨克河，游到拉普捷夫海海域。它们只要顺着喀拉海，巴伦支海的方向不出三十年就能游到芬兰境内。它们一旦进入芬兰，在完全没有天敌捕食的情况下，可能会在芬兰大肆繁衍。加上它们又有飞行的能力，欧洲的地域并不广阔，三十年后它们很有可能在欧洲泛滥成灾。
　　如果我们一直拖延着不与亚洲龙联重新建交，迟迟不跟他们解决好十几年前的那个事件、跟他们学习如何控制亚洲龙的方法、和他们联手的话，三十年后，我们将无法处理发生在芬兰、甚至全欧洲境内的槽糕境况。
　　我们需要和亚洲建*交，无论是为了什么。全球驯龙人是一体的。”
　　唐恩安西隆，他是英国温敏斯特的校长。微胖，秃顶，带着老牌的英国绅士的味道。相较于伊登的强势，他说得很温和，也很中肯。说话的时候，他手里还紧攥着那份调研报告，随时打算递交给特丽莎看。
　　他的话，并没有带着什么强迫性，听上去就像是最普通的呈述事实，除了最后的两句他说得特别认真以外。也确实，他不带着任何个人的意思要求重新建*交，他是出于这份报告、欧洲的未来提的建议。
　　特丽莎难以抑制地微微蹙眉。
　　亚洲龙的西迁，也正是她最头痛的问题之一。
　　迫在眉睫，不容推延。
　　“如果他们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害死同胞的凶手，那些亚洲人就不会不想来英、美。十几年的断然拒交，不过是他们用以处理突如其来不明就里情况的权宜之计。
　　十六年的时间够长了。长得完全能容他们反应过来，重新思考该如何血仇了。”
　　一直都没说话的驯龙人之王伯温纳奥布莱德说道。
　　他褐金色的头发用发胶梳成了优雅的偏分头，长得有些阴郁，尚显年轻的俊脸上隐隐透着几分傲慢。他和特丽莎分坐圆桌的两头。他的右边坐的是神权的代表，龙神教的龙之圣巫女黛加莉娅波特泽勒。虽然，她做为神圣的圣巫女，但是涂着烈焰的红唇，一头金灿灿张扬的短发，性感暴露的衣着，又火辣又耀眼，无论几眼看上去都跟“圣巫女”三个字没一个字是相配的。伯温纳的左边坐着的是代表军权持有者费德里奇西尔维斯特出席的裘德莫利埃尔。作为西尔维斯特家族的“铁血将军”，上到眼睛眉发，下到双腿脚跟，裘德给人的感觉都与这个名号极其地相称，甚至连他雪白的胡子都散发着将军的威严。除了那顶想让人吐槽的苏格兰布绒格子帽——看上去有点滑稽。裘德的左边坐着的就是过来旁听的亚历克斯。他微微侧身，手肘支着圆桌，一下一下没有声音低翻倒着手里的钢笔，桌下的双腿因为太过修长不得不笔直地伸出好远――虽然今年他才刚刚成年，但周身散发的气场已经足够吸引尽所有人的眼球。
　　虽然他有着特殊的身世。
　　“他们留下的后人已经成年，一定会想着报仇，现在是我们绝佳的机会。”英龙联外交部部长戴维班克附和着伯温纳的言辞话道。
　　他是一个真胖子，圆润的体形要比唐恩远远大了一倍，像只穿着西装吹鼓的气球，真不知道以他的体形为什么不飞上天。
　　伯温纳转头幽幽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似乎有些不满和厌恶，好像他十分不喜欢戴维这种明显附和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