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和风、常梦（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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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来三师兄要发飙，大事不妙，应结晨赶紧上前劝阻。边扶着西浣的胸口帮他顺气，边劝说：“三师兄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大师兄既然说了到了欧洲就会听你的，那到了欧洲大师兄就一定会一切都听你的。大师兄什么样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出来的话一定一诺千金，兑现不了的话就一定不说。”
这是给他们劝架的唯一方法。就是，必须要有人站出来，而且必须是为三师兄说话。一则，是让三师兄心满意足，大家都是站在他那边的；二则是有时让三师兄为明明是自己不对大家都帮着他说话的这种黑白颠倒的现象感到惭愧。一般出现这样的现象，效果更好。本来他和大师兄之间的争吵都是无理取闹。意识到这种黑白颠倒的事实，三师兄的火气会瞬间下降。而只要三师兄想罢休，那大师兄也一定马上放手，转身离开。
所以，他不需要把话说得一定都对，只要说得能让三师兄恢复理智，不想跟大师兄计较就好。
而每每念及此处应结晨总是忍不住想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殊不知……
那也就是说，他到欧洲以后一定会“尽量”执行他的命令喽？
听完应结晨的劝解，西浣在心里无语地想道。
其实，应结晨一直都不知道的是，西浣每次肯罢休的原因根本不是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劝解，而是西浣不想他为了那些芝麻大点的小事跟竺以研在师弟师妹面前闹翻，毫无气度。他还是很理智的，一直以来都是。
其实，他一直都很清楚地知道他和竺以研的关系，一直都很清楚地明白他和竺以研吵的都是些可笑的小事。但他就是控制不住，他就是讨厌竺以研跟他针锋相对互不退让的态度。
但他会尽量控制住自己不跟他真的打起来。因为真的没必要因为竺以研，让他自己失了气度。
当然，应结晨的劝说，从某一程度上来说，还是起到点作用的。因为他每次过来劝架，他真的都会为自己现在做的蠢事由心地感到惭愧。
所以每次都是这样，应结晨出来给他个台阶下，他就顺着这个台阶收手。
听着后面一阵一阵的嬉笑，傅筠暖再看看一直开车不说话的大师兄。
她并不认为大师兄是因为刚才和三师兄闹得不开心，所以他现在闷着，一句话都不说。她也不觉得大师兄方才是强词夺理……她都知道的。大师兄……只是不愿做庇护的一方，又习惯了作为大师兄，什么最苦最累的活都由自己来做。可这样的大师兄永远被隔在人群之外，却也永远也不在意这点。
其实，如果观里只有一个大师兄，那么大师兄一定会被人人敬仰，人人爱戴。可是，观里又多了一个三师兄，同样的能力出色，同样的不甘落后。但是，三师兄的脾气又要比大师兄来得平易近人。大师兄是那种我觉得没必要说的话就不会说，觉得没必要在意的事就不在意的人，所以一直以来都被误解。其实，大师兄，是个不跟人计较，又负责细心的人，真的……是个很好的人！然而……太多人不懂。她的眼睛微微一垂、黯淡。所以，有的时候，她觉得三师兄挺过分的。虽然，是因为三师兄天生的性格才导致这样……虽然，是因为大师兄实在是太不计较又太冷情……反正，她就是觉得三师兄过分了。
沉默不语的那个人永远都是被误解和省略的人！
她在心里大喊道。
“怎么了？”竺以研似乎意识到了她在看他，转过头，平然地问道。这个时候，他也像雨，一般的雨，只是要比所有的东西都淡一点，而且很朦胧。
傅筠暖使劲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然后，竺以研又把头转了回去，安心开车。
“你们在哪里？说具体的地点！”
西浣现在很抓狂。他让应结晨和卞乐奇去布店拿换新的纱幔，结果东西太多他们拿不动。但又说不出自己具体在哪。该死的是，这条老街盘旋复杂，他对它又不熟，根本找不到他们的位置。
“说地标性建筑！不要用五金店这种又多又小的店！这种店，我怎么找得到？”他边向前走边接电话。因为抓狂，语气有点不耐烦。
虽说他不让他们用“张峰五金店”这种小店做地标，但他还是边走边留意。——来的路那边他都熟，布庄肯定不在那边。尽量地往前走，应该就在这一部分区域。
“居美家居城？”他沉眸思索了一下。没印象。
但情绪平和了一点，这好歹算个大店。他可以找个路人问一下。
正在他思索着，信步向前走出了一个过道，突然眼前一亮，走到了一条宽阔的街上，一抬眼，对面站着的就是竺以研，与他隔街相望。
年代长久的破旧老街上飘来不知从哪家店里放的不知多久以前播的台湾狗血剧的主题曲。
“……
没有人了解
没有人
像我和陌生人的爱恋
我想我会开始想念你
……”
听着歌中高扬而清晰的歌词，对望着对面站在原地同样对视着自己的竺以研，西浣突然无厘头地想到，他和他，也是个陌生人——朝夕相处的陌生人……
他现在，都还看不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他的印象里，对面的这个人，永远都在人触摸不及的高处，负手、静望脚下的云图幻变。连他本身的样子也同浮云一样，看不真切。仿佛他这个人就是由云构成的，看不清楚他身为人的样子，所站的地方只有一团漂浮移动的云，但你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耳边还在唱着那首歌：
“我想我会开始想念你
可是我刚刚才遇见了你
我怀疑
这奇遇只是个恶作剧
我想我已慢慢喜欢你
因为我拥有爱情的勇气
我任性
投入你给的恶作剧
你给的恶作剧
我找不到很好的原因
去阻挡着一切的亲密
这感觉太奇异
我抱歉不能说明
我相信这爱情的定义
奇迹会发生也不一定
风温柔得清晰
也许飘来好消息
我才发现你很遥远
请让我再瞧瞧你的双眼
没有人了解
没有人像我和陌生人的爱恋
……”
在耳边萦绕着像这条老街一样带着年代感的歌词中，两个人又同时迈开步，看也不看对方地、擦肩而过。
有些东西，虽然竺以研一开始并没有在乎，但到现在，他也不想再去解决。一个是他觉得已经没办法再解释得清，另一个是，到了现在，他也不想去解决。
而西浣是，对刚刚发生的那件事还心有抵触。而他跟竺以研，本来就是，见面也双方不打招呼的关系，略微地一迟疑反倒会很不正常。
晚上。
西浣巡夜的时候。
他停步在傅筠婧、傅筠暖的房间前。
他和竺以研、应结晨是交替着巡夜。今天，正好轮到他。他已经从其他弟子那里巡夜回来。看看时间，现在已经快十二点，所有的房间，包括主位弟子的房间都已经熄灯，只有她们的没有。虽然熄灯了，也不代表他们就睡了，例如卞乐奇。但他的责任就是让他们关灯。
傅筠婧、傅筠暖平常不会这么晚还不睡，现在不关灯，说明一定有什么事。
“怎么还不睡？”他有点累了，有些控制不好语气，显得略微有些严厉。
绢布铺就的雕花古门上显映着他上半身拔俊的背影——跟声音一样的峻严。
“啊——啊——三师兄……三师兄……”傅筠暖在门内失控地哭着大喊，要不是她顾忌着自己现在穿着睡衣，她一定会飞奔着出来抱住西浣。
西浣微微一怔，语气轻柔了很多：“怎么了？”
“姐姐她拉着我看《釜山行》！里面的僵尸都跑得好快，好恐怖……”里面，傅筠暖抱着枕头大喊。她整个人蜷缩在墙角，脸色发青，看来吓得不轻。
西浣的脸微微一阴，沉声喝道：“傅筠婧，不敢一个人看恐怖片，就不要看。”
“谁说我不敢一个人看的！”傅筠婧坐在房间里大声地反驳。
“那你为什么每次看恐怖片都要带上她？”西浣语势不减地反问。
“谁叫她跟我一个房间！”傅筠婧环着臂，说。
“明明是姐姐硬拉着我看的！”傅筠暖还是很崩溃，紧紧抱着枕头，紧闭着眼，带着哭腔大喊道。
傅筠婧轻哼一声。声音很低，却还是传出了门外。
西浣有些心累。他当然了解她们两个的性子，猜得出这里面究竟谁真谁假，谁对谁错——傅筠婧巴不得没这个妹妹，自己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知道妹妹胆小，经常为了欺负她，拉着她看恐怖片。但是，傅筠暖又是好奇心旺盛，看了开头，就想看到结局。结果每次都是吓得不轻，还要接着看完，最后把自己吓得崩溃。
吓完，过去之后，又不计前嫌跟姐姐和好如初。只是看完的当夜，一定会闹得不轻。
可是，他平日又偏袒惯了傅筠婧，不管发生了什么，即使是他真的觉得她做过了，内心深处还是不忍斥责她。
——他对这对姐妹，总是束手无策。
于是，只能揉揉太阳穴，尽量放柔声音安抚妹妹：“好了，以后我陪姐姐看恐怖片，她不会再拉着你一起看了……”
还没等他说完，傅筠婧就迫不及待地坐直，狐疑地确认，语气里还带着几丝期待和兴奋：“真的？”
“嗯。真的。”一日的劳累已经让他没了往日的气势，他疲倦地说。
“一言为定。”即便是心里真的开心，傅筠婧还是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高冷地说。
“嗯。一言为定。”
傅筠婧不过是寂寞怕了，但又傲娇不愿意袒露自己的真心。他是一直知道，但因为没有时间，他也不能随便扔下空话让她期待，最后让她伤心。
但现在不一样了，为了筠暖不要再被吓成这样，他这次一定要答应下她，然后抽点时间出来陪她。
其实，她们两个在他心里，就跟妹妹一样。他也像对安德烈娅一样，对她们束手无策。即便是他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但是对于她们，是妥协多于坚持。
“实在害怕的话，今晚就抱着姐姐睡。她一定是不会拒绝的，谁让她欠你的呢！”他又继续安抚道，“恐怖片的，都是假的，不要想，就会过去了。”
证明假不假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傅筠婧这个人陪。
听完西浣的安慰，大概是被他抚慰到了，傅筠暖觉得好像好多了。抱着枕头，听话地点点头，虽然眼角还带着泪痕。
“晚安。”他沙哑地、温柔地说。
“嗯，晚安，三师兄。”刚刚吓过，傅筠暖的声音还是软软的。
“晚安。”傅筠婧仍是装着高冷说，即便是她现在已经心花怒放。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和风、常梦（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