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离天》神女飞天

3、情变

　　近晚时分白欢回到了家中，心里想着那绝色的柔雪，不禁春风满面，丝毫没有注意到小嫣的黯然神色。
　　“相公如此晚归，想必那波斯的商品十分吸引人。”
　　白欢立即眉飞色舞的回道：“唉，若说波斯的商品真是糙，我一个也看不中，倒是茶楼里的柔雪姑娘与我国女子十分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
　　“我国女子好比你画的那个线描，苍白无味，柔雪姑娘则像着了彩的图画，十分鲜艳！”说到此，白欢喜形于色，全然忘记了是在与自己的娘子对话。
　　“相公在外观赏什么美艳女子，倒是我在家中被婆婆教训……”言语未了，小嫣竟嘤嘤而泣。
　　白欢一时陡然醒悟自己所处环境，心中直怪自己口无遮拦。手忙脚乱又不知如何安抚娇妻。嘴里胡乱支吾着：“母亲怎么会怪罪于你呢？你尽管往我身上推不就是了，腿长在我的身上，我往外跑干你何事？”
　　眼见白欢如此不明事理，小嫣心中更是来气，“你我既结为夫妇，当携力光兴门楣，你也应该协助父亲管理些事物，日后的白家终究要靠你延续祖业。你不爱读书考功名也就罢了，大家都依着你，可是你若依然整日游荡在外，这今后，这白府，莫不是要坐吃山空么？”
　　小嫣一番话语惊得白欢瞠目结舌，白欢看着小嫣因为悲伤而不断抖动的背影，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那个娇小温柔、细笔丹青的文弱女子哪里去了？
　　小嫣也许做梦也没想到，本想用言语唤醒自己的夫君，却反而将自己推入了不能回头的恶梦。
　　这世上的人都是趁了因缘而来，美丑善恶皆前缘，岂能人人都功名利禄，又岂能人人都明晓事理?这白欢是带了怨气来白家讨债的，这脾性只怕是一生也改不了的。
　　当晚，白欢便差了下人将被子寝具一干物品搬进了书房，倒不是说白欢多么讨厌小嫣，从前那个温柔多情的小嫣，白欢依然是真心喜欢的，只是小嫣当晚的那一席话，令白欢对她完全陷入了陌生的情境，如今的小嫣是个絮絮叨叨而又严厉刻薄的管家婆而已。
　　白欢日里过于兴奋，来到书房倒头便睡，全然没想到他人的感受。等到第二天醒来，白府早已是天下大乱。
　　小嫣自是一夜未眠，收拾好了衣物，一大早便去跟公婆辞行。问明原委，白员外大怒，气势汹汹就来到书房，一脚踹开房门。
　　白欢正坐在床边打着大大的哈欠，突见白员外仿佛从天而降，竟惊得嘴巴差点合不上，倒十分诧异又有什么事惹得这老爷子如此大火。
　　白欢那茫然无辜的神情无异于火上浇油，白员外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手指颤抖，半晌蹦出两个字“孽畜！”
　　白员外心中自是知道白欢的来历，只是悔恨自己少年时的无知，如今惹祸上身却无可奈何。
　　“二虎！”白员外吼道。
　　二虎忙不迭应道：“老爷有何吩咐？”
　　“把这孽障的物品拿回房。今后没我的指令不许他踏出家门一步，否则拿你是问。”白员外说完拂袖而去。
　　二虎招呼丫环们把白欢的被褥搬回房，便好生劝慰白欢去跟小嫣陪个不是，毕竟夫妻俩的日子还是要过的。
　　白欢却生起气来：“我怕她才躲出来的，我在外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她倒闹得这么大，父亲老说我惹事生非，我看她才是最会惹事的。我偏不回房，看她还能怎么着。老爷再问你就说我挑灯夜读，我要参加明年的秋闱。”
　　二虎笑道：“到明年的秋闱还有9个月呢，少爷难不成半年都不睡觉么？少爷新婚方数月就外出寻花问柳，少夫人心有委屈发发牢骚，女人家们心胸难免狭隘，哄一哄就过去了，少爷日后若真是看中哪家姑娘，纳妾也是情理中事，又何必赌这眼前之气呢？”
　　若说大道理，白欢不会理会，若按二虎这一番话倒正合白欢心意，这房夫人太厉害，大不了日后再纳一房温顺的，也用不着躲到书房了。白欢坐在书房开始浮想联翩，勾勒起二房的种种形貌来了。
　　这场风波至此似乎平息了。而白欢和小嫣的情意也就此冷却，貌合神离。大凡有才华的女子因为对世事的了悟和敏感，往往身闲心苦，小嫣当日因为白欢的清俊脱俗而生爱意，却没想到这么不凡的外表下却是这样一个平庸幼稚的男子。世间情爱就是这样捉弄人，普天下男女真正获得理想爱情的恐怕是少之又少。
　　小嫣每日无外乎读诗作画，或与紫珠切磋琴艺，对白欢再也没有寄予任何的期望。而白欢渐渐又恢复了浪荡公子本性，经常溜出去与狐朋狗友结伴玩耍，白府上下对此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倒也相安无事。
　　到了第二年的春天，子潭镇的苏家公子中了进士，官封舒州知县，两家按双喜临门将苏公子和紫珠的婚事办了。说起紫珠，那真是白员外吃素念佛修来的好命女孩，一生衣食无忧，心存善念，嫁到苏家以后，辅佐苏公子做了不少利于百姓的好事。
　　紫珠出嫁以后，小嫣越发孤独，每日闭门作画。一日镇上来了一个杂耍班，丫环云姑非拉着小嫣前去看热闹。小嫣拗不过，便一同前去观看。
　　街上熙熙攘攘，店铺林立，经过一家扇子铺，云姑看到扇面上的图画，不禁炫耀似的嚷道：“小姐，你看，那图画的比你差远了，真糟蹋了扇子的工艺。”云姑是随小嫣陪嫁过来的，因此一直未曾改口，依然称呼小嫣为小姐。
　　小嫣轻声责怪云姑：“不要无理，作画写诗皆是随性而为，不是为了攀比。不要让旁人听了笑话。”
　　二人这番对话引起了一个年轻人的注意。他不禁尾随她们而去。
　　杂耍班在镇南街一片空地上表演，周围站满了人。云姑兴奋不已，拉着小嫣往人群中挤，小嫣毕竟是大家闺秀出身，实在不适应这种市井游戏，便挣脱云姑，两人相约半个时辰后在不远处的福贵布行门口会面。
　　小嫣看着喧闹的人群，不禁心生落寞，想想自己今后即将在高墙深庭之中度过余生，心中甚是悲哀，不觉仰面叹息，心中暗问：生又为何？
　　“小生肖云飞见过小姐。”突如其来的问候令小嫣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一个剑眉方脸的年轻人正在对自己作揖。
　　“您是？”小嫣自幼深居闺房，并没有被人搭讪的经历，颇感意外。
　　肖云飞展开一把扇子，微微一笑，道：“方才小生无意中听见了小姐和另一位姑娘的对话，得知小姐善丹青，想请小姐帮小生指点一下。”
　　小嫣看了一眼扇子，只见扇面上绘的是孩童戏蝶图，线条流畅，形象活泼，栩栩如生，令小嫣情不自禁想到了童年时代与哥哥姐姐们嬉闹的场景。不禁脱口而出：“好笔法，好意境。”
　　肖云飞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小姐过奖了，这是小生所作，还往小姐多指点。”
　　小嫣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人，只见他双眉入鬓、目光如炬、嘴角坚毅，全然不是文弱书生的模样，却能画得如此好画，而又如此谦逊，不禁生起敬佩之情。笑道：“公子言重了，小嫣只是随笔作画打发时间，比公子的佳作差远了。”
　　“你叫小嫣？多美的名字啊，这样的名字配上小姐的人才，真是天作之合。”肖云飞夸赞道。
　　小嫣的脸颊不禁飞起两朵红霞。
　　肖云飞竟看的呆了。
　　“不好了，打人了！”突然杂耍班那里喧闹起来，人群中尖叫声此起彼伏。
　　“云姑！”小嫣喊着就往那里跑。
　　“小嫣！”肖云飞大叫一声，拉住小嫣，将小嫣带到一处店铺下，对她说：“你在这别动，我去找那位云姑，你一定要等我，不要乱跑！”
　　小嫣惊魂未定，使劲点头。肖云飞将折扇递给小嫣：“你帮我拿着。”说完即奔向人群。
　　肖云飞跑过去一看，原来是几个地痞要收保护费，而杂耍班的生意才刚开张，当然不肯交，双方便争执起来，打成一片。周围看热闹的群众四散躲避，非常混乱。肖云飞在人群中搜寻着云姑，恰巧看见云姑跌坐在地上大哭，肖云飞一把拉起她：“跟我走，你家小姐在那边等着你呢。”
　　两人跑到小嫣面前，小嫣见云姑泪痕未干，焦急地询问有没有受伤，云姑摇摇头说：“别人都在跑，我当时懵了，也不知往哪跑，结果被人撞到地上坐着，倒也没受伤，幸亏这位公子把我拉出来，否则再被他们踩几脚，我就没命见小姐了。”
　　“没受伤就好，我们赶紧回去吧，我说不要出来你偏不听，若是有个闪失该如何是好。”小嫣说着就与云姑往家走。
　　“小嫣姑娘！”肖云飞见她俩似乎忘了自己，不禁着急的叫道。
　　小嫣这才想起还没向肖云飞道谢，慌忙行礼道：“多谢肖公子，小嫣感激不尽。”
　　肖云飞笑道：“小嫣姑娘，不必多礼。只是，我们正事还没谈完呢，你怎么就走了？”
　　小嫣疑惑道：“什么正事？”
　　肖云飞道：“我是庐州人士，前日来衡山镇探访娘舅，见这里山清水秀，就小住了几日，不想有幸遇见小嫣姑娘，真是不虚此行。我再过两日便要返回，希望临返前能再与姑娘相见，如果同能见到姑娘的墨宝，那真是此行无憾了。”
　　小嫣这才想起手中还拿着肖云飞的扇子，慌忙递过去，肖云飞推却道：“这把扇子就送与姑娘了，如若姑娘不嫌弃，就请笑纳。我们以画会友，也是缘分。”
　　小嫣沉吟片刻，道：“多谢肖公子的厚礼。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肖公子是客人，那么小嫣也有礼相送，后天未时我们还在此相见。”
　　“一言为定。请姑娘走好！”
　　三人各行礼别过。肖云飞目送小嫣和云姑离去，心中竟有失落之感。小嫣那忧郁的神情令肖云飞分外牵挂，“究竟是什么让她如此忧郁？神秘的姑娘。”肖云飞看着远处的青山，自言自语。

　　本章完。
　　敬请收看第四章。

作者有话说

　　小嫣和肖云飞的下一次相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请看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