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初二》梅花猫

31、走亲戚

　　军军全名叫刘晓军，是宁夏的表哥。

　　她跟这位表哥从小到大没见过几面，根本没什么印象，以至于她现在看宁妈妈回娘家还有些新奇。不过这位大舅妈看着牙尖嘴利的不怎么好相处的样子，宁夏作为晚辈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往宁妈妈身后躲了一下。

　　这一躲倒是让大舅妈注意到她了，再次拔高了声音。“这是小夏吧，都长这么大了，瞧这小模样俊的，赶紧回家吃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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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这么大了还拿糖哄，宁夏默然，这位舅妈好像也没有看起来那么精明啊。

　　有孩子跟着，就算再有意见也不好意思当场发作了，于是宁妈妈带着宁夏顺利进了家门。

　　屋里有个老太太迎出来，“是娟子回来了啊。”这也是个大嗓门，满是褶皱的脸上堆起了笑，显然比大舅妈的欢迎多了几分真心。

　　“回来就回来呗，还值得你出去迎。”这次是个老头子闷声闷气的声音，隔着门窗从屋里传出来。

　　“我闺女回娘家我怎么不能出来迎了？”老太太也不怵他，张口就怼回去。

　　“人家一年到头的不见人影，这一露面你就巴巴凑上去，这不贱骨头嘛。”

　　“大过年的说什么丧气话！”老太太不高兴了，横起眉来，看着是有点凶。

　　大舅妈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天天吵吵，大过年的还不消停。”大约是心里有怨气压不下去，转头又对宁妈妈说：“还是大妹有主意，早早搬出去，一家三口住着楼房，又清净又自在。”

　　宁夏看着她被生活磨砺得粗糙的脸，与宁妈妈是完全不同的类似。虽然说宁妈妈气色不是太好，神情也有些憔悴，但绝不是像大舅妈一样一看就是劳动人民的样子。同在一个城市，有着中产阶级和小市民的对比，也难怪大舅妈忍不住羡慕嫉妒恨了。

　　这年头大部分家庭都是三代同堂四代同堂的，人丁兴旺外人看来才算是福气。但事情搁在谁身上谁知道，人多了事也多，尤其这家里一个赛一个的声音大，常见挤在一起，绝不是什么舒心的环境。

　　家里的小姑子能嫁给知识分子，身为大嫂，宁夏的大舅妈心里也难免会有计量。她想着，刘家虽然全家都是工人没念过书，但好在祖辈都是城里人，不像宁老师，自己读书读出来了，乡下可还有一堆拔出萝卜带出泥的穷亲戚，往后日子指不定谁过得更好呢。

　　没想到宁老师自己拎得清，根本不跟那些亲戚来往，宁妈妈还真是命好啊。

　　屋里刘家老爷子也在念叨这件事，只是立场角度同大媳妇又有不同了。

　　“我就说，别看那小子是个教书的，心思可不怎么正，别以为没有花花肠子就是老实人了。现在教得你们全家都成了白眼狼，可真是好啊！”老爷子见了女儿外孙女的面，也没能止住埋怨，依旧喋喋不休地唠叨，“咱们刘家没本事，这辈子唯一能帮得上他的就是那套房子了，拿了名额转脸就不认人，嫌弃咱们没文化，这么多年就没主动上过门，这是有良心的人吗？”

　　“咱们老刘家他不来也就算了，他自己家呢？刘娟你看看，他老爹老娘可还活着呢，你见他回去过吗？”

　　宁妈妈小声顶嘴：“现在这样不挺好的？他要天天管那帮乡下亲戚，我烦都烦死了。”

　　老爷子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闺女，这是天天管的事儿吗？亲爹妈都不见面，这种人就没有心！等你老了没用了，你能指望得上他？”

　　宁夏有些惊讶，这老爷虽然没文化，但不愧活了这么多年，倒是眼明心亮看人准得很。且不说什么老了的话，现在的宁妈妈就明显有些配不上宁老师了，可不是已经被嫌弃了吗？

　　宁妈妈却不以为然：“为什么是我指望他，不是他指望我呢？我还等着他老了不能动了照顾他呢。”

　　老爷子手指过去，被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在他看来，这闺女简直是被那个姓宁的迷了心窍，连带着对同样姓宁的宁夏也不怎么待见了。这祖孙俩好长时间没见面，见了面的时间也不短了，愣是没有打招呼。宁夏是不好在长辈吵架的时候插嘴，刘老爷子是看着她想起她爸就懒得搭理她了。

　　倒是那位大嗓门的舅妈跟过来，拉着宁夏去客厅坐，又是倒水，又是把瓜子花生糖果之类的年货拿出来摆了一茶几，倒是十分热情。

　　“小夏肯定学习好吧？”

　　“期末考了第几名啊？”

　　……这热情，万一成绩差了点，还真让人招架不住。

　　宁夏回忆着那个没什么印象的表哥，垂下眼帘，慢声细语地说，“凑合吧，也就前十名。”她其实说前三名也没错，只是上辈子一直没听说那位表哥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事迹，假设他成绩一般，自己这么说也算是照顾了舅妈的情绪。

　　宁夏果然没有猜错，事实上她表哥刘晓军的成绩比预想的还要更差一些，所以大舅妈听到前十名已经很惊讶了，羡慕地笑着说：“不愧是老师的女儿啊，比我们家军军强多了。”

　　这话让人没法接，好在宁夏心里已经是成熟的社会人了，于是社会地客套了下：“我这次是运气好，说不定表哥下次发挥好了就超过我了呢。”

　　没想到大舅妈翻了个白眼，“好不了了，他这辈子也就是混在胡同里的命了。”她对那套房子的怨念，也有一部分来自于儿子军军。她是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孟母三迁的故事，总觉得儿子成绩差就是因为环境不好，要是搬去邻居都是体面人的商品房，说不定也会学着体面起来呢，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天天跟些狐朋狗友们瞎混着。

　　这一提到房子，宁夏就没法再接话了。她一脸单纯地看着舅妈，没听懂似的低下头去，抓了一小把瓜子放在手心里慢慢嗑着。

　　这时候门口突然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一连串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其中夹杂着几声笑骂，宁夏抬头看门口，就见表哥刘晓军带着一帮朋友，勾肩搭背地往堂屋走。

　　见厅里有人，男孩子们的注意力首先集中在横眉冷对的军军妈身上。但他们也不怕她，嬉皮笑脸地叫了声“阿姨好”，便挤过来坐着找吃的。

　　这一坐过来，他们才发现了默不作声的宁夏，不由纷纷表示吃惊：“我去，军军你啥时候有这么大一个妹了？”

　　宁夏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到中间的一个人，也不免吃了一惊。虽然没怎么见过也没什么印象，可一看就知道这人就是刘晓军了，就像别人也没见过就知道有亲戚关系一样，他们俩的长相几乎有八成相似，都是有些艳丽的长相，宁夏可以说明媚，刘晓军就是十足的俊朗了。这表哥表妹说是亲生的也没差，宁夏恍然，难怪大舅妈对自己这么热情，一见面就说长得俊，感情也是在夸自己儿子呐。

　　“胡说啥呢，这是军军小姑家的表妹，小夏，人家学习好着呢。”不管长辈间有什么恩怨，学习好又好看的女孩，总是容易受到优待的。

　　“哦哦哦，原来是学习好的表妹呀。”随即便又几个男生在旁边起哄。招猫逗狗有什么好玩的？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撩拨那些学习好又胆小的女生了。

　　“去去，一边呆着去。”刘晓军没好气地说。再不熟的表妹那也是自家亲戚，被朋友拿来逗趣，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没想到他亲妈却没有意识到有哪里不妥，还是略带得意地介绍着：“人家是市一中的前十名呢。”下意识，就把班级和年级的概念混淆了。

　　宁夏默然，要说年级前十名，倒也没有说错……

　　刘晓军的脸色更差了，又不是你亲生的，有什么可炫耀的？“走走走，玩游戏去。”他站起身来驱赶着小伙伴，也没工夫正眼看宁夏。

　　“等等，见一面也不容易，带你表妹去玩啊。”他亲妈又在后面补了一句。

　　其实宁夏可以理解大舅妈的想法，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想孩子学习好？即便是交朋友一起玩，首选也是学习好的朋友，可惜学校里一向是以成绩划分群体，成绩好的成绩差的不可能玩到一起去。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个成绩还不错的亲戚，让儿子多接触一下，哪怕学到一点读书上进的心思那也是好的。

　　“表妹，走吗？”刘晓军浑身散发着冷气，黑着脸望向自己的表妹。他也算是校园扛把子了，气势全开面对一个没怎么见过的小姑娘，就不信她敢跟过来。

　　宁夏一瞬间脑子里转了很多想法，但最终还是决定跟过去看看。她想要了解宁妈妈这边的亲戚，想知道宁妈妈把人生全部寄托在宁老师身上，为此放弃的这些人际关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想知道，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她站起身，亲切而礼貌地对刘晓军笑了笑：“谢谢表哥。”

　　刘晓军顿了顿，竟然不怕？明明刚刚还不认识，一眨眼功夫就能表现出熟悉得像是从小到大住在一起似的，这是什么品种的好学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