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枯荣华》反方向蓓

8、第八章

　　鸣笙，初见这少年，荣华便想到了“谁道群生生命微、一朝鸣发待冲飞”。他们生如夏草、复如浮萍，他将这为这少年取名为“鸣笙”。
　　微黄的光晕再次闪现，少年的腿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完毕。荣华收回手，捂住嘴，止不住咳嗽出声。
　　鸣笙及时倒出温在火堆旁温水，送将荣华服下。
　　冷瑟的风夹杂着刺骨的寒意透了进来，看着床前虚弱的男子，少年的眼神再也掩饰不住他的担忧。寒冬将临，这可如何是好。
　　而像是看出了对方担忧，荣华再次摸了摸少年的头，笑道：“不必担心，一切有我在。”
　　但这次，青年的话并没有安慰到鸣笙。他的目光再次停留在对方隆起的肚子上。紧接着，眸中露出了凶光：就是藏在这肚子中的怪物，不断折磨着荣华大人。竟让对方到了今天这般虚弱的地步。
　　“荣华大人”，少年将些许干菜放入沸腾的锅中，鲜艳的火光将少年的半边脸打成了红彤彤的颜色，“您的肚子里面是人类的婴儿吗？”
　　从今年的秋分时节开始，大人的肚子便已不可思议的速度一天天鼓胀了起来，到现在，宛若是怀胎九月的妇人。
　　而也是从这肚子开始现行时，眼前的青年一天比一天消瘦开来，无论自己找回了多少食物，他还是瘦成了现在此番模样。
　　“我曾见过有妖未获得人身，寄息于人类的□□，直至最后破身而出。”鸣笙道，而被附身的人，十有八九到最后都落得个横死的下场。
　　“我这肚子里面的东西”，荣华的手无意识地放在高高耸立的肚皮上，目光落在少年身上，道，“是妖，但又不是妖。”
　　是妖，又不是妖。少年的脑子迅速转动起来。火光映衬下，他的眸间，似乎带上了丝丝血红。
　　似是感觉到了少年的恶意，荣华的肚子里的小怪物急剧又开始动了起来，看，小怪物又在折磨着那位大人了。
　　将目光收回，轻柔的抚摸着肚子，荣华的眼中带上一丝诡异的温柔。
　　“大人，我将这腹中的怪物剖出来，如何？”
　　少年将锅中煮的烂软的菜面糊盛起，将碗递给荣华，“这附近有一种草根，有麻痹神经的效果，大人若是同意，我明日便寻些回来。”听说，只要将被寄宿的妖从人身中剖出，妖死，人便会活下来。
　　这少年说的应该是类似于麻醉剂的东西，搅动着碗中早已看不出原形的食物，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但：“现在，还不到时候。”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你明日可寻些利刃来。”
　　闻言，鸣笙的眼彻底染上了血色。
　　说起来，荣华与这少年有着无与伦比的默契，两人颇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就譬如现在，鸣笙因为了解这来历不明的青年，所以他不追问下文，而对方亦是如此。
　　荣华从不轻易相信旁人，而一旦认定什么，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夜莺了解这样的荣华，是基于对荣华三年来细致的观察，而眼前的这少年，纯粹只是，同路人。
　　破旧的的薰炉里，阵阵烟气缭绕而上。
　　叠叠的水声不断响起，当少年将身上最后一丝污垢去除时，空气中最后一丝梨花之香终于散去，少年露出了原本倾国倾城的本貌。
　　最后一撮火苗熄了下去，细细将身体上散落的水珠尽数拭去，套上一干净的麻衣，走进床前，少年轻手轻角靠近，暖烘烘的身体拥抱上荣华，闻着对方身上淡淡的梨花香，道：“大人，等过些日子，我们便去稍微温暖的南方，好吗？”
　　这里是北方天子的都城，严酷的寒冬最是让人受不了。且，少年生怕，因为他的一个不留神，眼前这个温暖的人便会同那些人一般，变成了一具冰凉的身体。
　　荣华缓缓额梳理着对方的发，这少年的身上散发着一股特有的芬芳，似是梨花的香味。鸣笙，绝不是简单的人类。
　　一片黑暗中，荣华黑金色的双眼看清了这少年绝不在白日露出的真正面孔，他有一张逊色于之前陪在他身边那小家伙的一张脸庞。
　　荣华的心情染上了沉重，也不知道夜莺现在怎样，当时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如是在平时的话，他早就会扯着他的袖子不住向他撒娇了吧。
　　也不知，他现在如何。
　　鸣笙觉察到头上的手顿了下来，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
　　“荣华大人？”
　　少年声音将荣华唤了回来，缓过神来，继续梳理着对方的发，道：“鸣笙，只怕这个冬季我们是走不了。”
　　是嘛，鸣笙低下头。枕着对方的身体，他听见了荣华身体里小怪物心脏“砰砰”的跳动之声。
　　“大人，我能摸摸它吗？”少年暮然问道。
　　回答他的是，对方拉开单薄的里衣，将他的手放在隆起的腹部之上。
　　少年的手抚摸着荣华圆润的肚皮，他可以感觉得到，肚子里面的小怪物在他的手下跳动得更欢实了。鸣笙的瞳仁彻底染上的森然的绿，再次睁开眼时，浮现在眼底的，确是一白生生的婴孩。
　　“大人，这真不是人类的婴儿？”可这若真是人类的婴孩的话，为何会出现在一男子之身。
　　鸣笙的瞳孔，能真实还原一切事物的本真，就譬如荣华，他时不时可以看见旁人看不见的毛绒绒的耳朵和尾巴，只是不能维持太久。
　　“真不是。”荣华耐心的答道。
　　荣华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少年手，摸着对方尖利的指甲，“鸣笙，你知道我为何物。”肯定句。
　　低低的笑声从少年唇角溢出，鸣笙反握住荣华的手，道：“知道，就如同大人知道我的身份一般。”
　　我们是人妖之子，同为两族忌讳之物。
　　“所以，鸣笙，不必在我面前伪装。”
　　鸣笙瞳孔融入夜色之间，握住对方的手一顿。
　　“华大人，现在也还不是时候。”在解决掉这小怪物之前，鸣笙绝计不能让荣华见到他的真容。
　　梨花冷冽的沁香在空气中蔓延看来，少年听到了荣华道：
　　“是嘛，那等到了时候，鸣笙在将与我看吧。”
　　“恩。”
　　夜色浓重，两人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之间。
　　暮然，荣华睁开双眼，嘴角，缓缓勾起，来了！
　　既然，汝等不仁，就休怪吾不义了。
　　荣华的身影消失在房中。
　　蓝色的蝶悠然飞起，身下，原健壮妖瞬间枯萎风干。围困在四周的妖们惊悚看着包围圈中带着坠帽的人。
　　“杀了他！！”领头的大妖再次命令道。
　　“哎呀哎呀，没想到汝等倒是如此执着与吾这条小命，这可如何是好！”
　　话虽如此，被围困住的人还是动了起来：“话说，吾倒是挺好奇是谁派尔等过来刺杀与吾的。”
　　不过，现在倒是无所谓了。
　　一个闪身，他避开劈将过来的大人，趁机，双手向前一抓，不带血的便取出了对方体内的精元，送入口中，吞下，肚子里的小怪物开始躁动起来。
　　“不要急，今晚会让你吃个够的。”
　　当锥帽掉地之时，取出眼前之妖的精元，转身，拿着大锤的头领便看到荣华高耸的腹部。
　　“你的肚子里面是……”，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头领的眼中浮现出浓厚绝望的恐惧，冷汗滴落下来，他看着对方将手中的精元饮下，“噗嗤”，一只惨白的手贯穿了他的身体，低下头，望着这只白净的手，他终于知道他惹上了绝不该惹的人，只是世间从不卖后悔药。
　　头领眼中，映出戴着黑色眼罩的男子、以及男子额间的鲜艳的茶蘼之花。
　　“吾……皇……”
　　蓝色的蝶纷涌而出，收回手，荣华吞下了此晚最后一颗精元。
　　当清晨的第一丝晨光透了庙中时，怀中的少年睁开了眼。
　　今天，想必又是忙碌的一天。
　　“鸣笙，今日记得替我寻上一把利刃。”
　　“好。”